不能说谎！
不能说谎！！
不能说谎！！！
没来由的，上杉澈的心中发出了疯狂的预警。
若是在这正微笑注视着自己的Y先生眼前说谎的话，就绝对会发生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
极为短暂的沉默后，上杉澈直视着这张明明五官中的每一个都平平无奇，但合在一起后却模糊了整张面庞，让人难以记住的笑脸。
他平静地开口，回道，
“因为刚刚我在来的路上不知被谁暗中盯上了，实在有些在意。”
“原来是这样。”
Y先生颔首，关心道：“最近浪潮不息，常世势力多有试探，像是上杉君你这样的青年才俊还是要多加小心啊。”
上杉澈应声：“我会的。”
于是Y先生回过头，继续看着不断旋转的银色旋涡道，
“这战国秘境，每隔一定的时间就会在秘境的影响范围内召唤出士兵，同时扩大影响范围。”
听着Y先生若无其事的讲解声，上杉澈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度过了什么重大的危机。
对策室的主管Y……绝对与“普通”或者说“正常”搭不上边。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着某种扭曲可怖“异质”。
上杉澈在心中想道。
“——而有越多的外来者挑战秘境，战胜其中的强者投影，就能使得秘境下一次召唤出的士兵变得更加弱小，同时影响范围也不会再扩大。”
Y先生朗声开口，也在讲给更远些的玉藻还有柳生炽听：“每个人一共有三次挑战机会，也就是三条性命。
而根据记录，秘境的大概情况是——前十层为一星下投影，十层到二十层则为二星下，二十到三十层则是三星下。
三十层之后，便是三星战力及以上的投影了。”
Y先生用手中的黑色钢笔点着隽永的文字：“目前只看出了这些，所以我才来到了它的面前进行记录。”
Y先生刚想继续开口，那银色旋涡之前便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光团。
他立刻朝那边看去。
上杉澈跟着转头。
下一刻，光团消失，一个身披白色羽织，和普通人没多少区别的黑发青年摔在了地上。
他明明身上原本一尘不染，但却看上去颇为狼狈。
青年从地上爬起，拍拍膝盖上的尘土，皱着眉嘀咕道，
“靠，这也太特么变态了，这雷法怎么强到这种程度……战国时代那时候不明明都可以称得上是绝灵天地了吗。”
听到青年的话后，上杉澈愣了下。
那青年正好也感受到好几束目光朝他投来，所以下意识地看了过来，在见到上杉澈的时候不禁微怔。
但穿着羽织的青年一句话也没多说，而是匆匆从地上站起后便离开了结界之中。
Y先生看着青年的背影，笑道：“虽然在秘境中被击杀不会真正的死亡，但经过多人验证，是会切实的感受到死亡的体验的。”
一旁的玉藻听到这话浑身都打了个摆子，将柳生炽护至身前，生怕自己不小心被这玩意吸进去。
上杉澈心说这个我熟，横着竖着扁着爆开我都尝试过。
没人，比他更懂死亡的感受。
但刚刚青年刚出来时口中的话语却让他有些在意……
“Y先生，你知道这秘境目前最高攻略到了多少层，遇见了什么投影吗？”
“这个，当然是知道的。”
Y先生想也没想地回道：“目前最高攻略至三十九层，三十九层中的强者投影为三星半的妖魔·大太法师。
相关资料已经发送到你的APP中去了，上杉君你可以自行选择看或不看。”
大太法师？
意外听到“熟人”姓名的上杉澈挑了下眉。
没想到缘分如此奇妙，相隔了五百年和生与死还能同过去的敌人再次相见。
一想到待会儿要是他进入这秘境旋涡，就能再一次遇到被自己亲手斩杀的大太法师，上杉澈的心情就有些古怪。
不过大太法师虽强……但仅凭他一者就能将现世的那么多青年才俊拦住？
不太可能吧。
上杉澈朝着Y先生提出这个疑惑。
“因为这战国秘境出现没多久，知道的人比较少，也没人花贡献给它买推荐位在APP上宣传一下，所以攻略才止步于此。”
Y先生投来好奇的目光，
“那上杉君，你现在要进去试试吗？”
“唔……”
上杉澈沉吟。
百目鬼才在刚刚完成了蜕变，现如今看看她的变化才是更加重要的事，过一会再来攻略秘境也不迟。
于是他摇头：“之后再来试试吧，现在先更多人试试水。”
Y先生稍显遗憾地点头，但也没多说什么，反而直接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三张银色的证件，递给了上杉澈，
“通行证给你们，这样以后进来的时候也就无需展示你的个人信息了。”
“多谢。”
三人一同礼貌有加地道谢。
然后，上杉澈就见到Y先生从手中的笔记上撕下了一页满载字迹的纸张。
他谨慎地后退两步才问道，
“Y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嗯……都站在这边观察了好一会儿了，除却记录之外也总得多做些什么吧。”
Y先生微微咧开嘴，松手，让边缘粗糙的纸张缓缓飘落在地上。
他愉快道：“你不感觉周遭的气氛，有些太冷了吗？”
“这么多实力强劲的年轻人聚集在这里，却一个个都在默不作声地观察。”
Y先生摇头，
“这可不对。”
“——年轻人，应该要更有朝气一些才对！”
轰隆隆！
被撕下的纸张随着话语一同落在了荒芜的土坡上，于是一道高耸的黑色石碑便破开土壤拔地而起。
高达五六米，质感古朴而厚实的石碑，就这样伫立在了战国秘境入口的旁边。
——【秘境挑战百强榜】！
石碑之上，正栩栩如生地镌刻着一百个金色的名字。
而在这些名字旁边，则纤毫毕现地刻着他攻略了几层。
石碑的最顶端，则刻着一个上杉澈没有想到的名字。
——【壹斋藤龙一三十九层】
攻略了三十九层，那岂不是就是说对方已经将大太法师击杀，只是被四十层的对手打败了而已。
顷刻间，上杉澈发现兜中的手机剧烈震动了好几下。
他一拿出来，发现是特事处APP上跳出了数条与战国秘境，还有这刚刚Y先生空造出来的石碑相关的消息。
打开APP，就能看见相关的消息莫名其妙地霸占热搜榜一。
同时只要点进论坛，就会被这消息糊脸。
还必须要硬等两秒，才能叉掉继续浏览。
论坛之中无数特事处干员刷屏，纷纷问道是不是只有自己的APP发癫抽风，被什么赛博系魑魅魍魉下了病毒。
可只过了几十秒，大家就都发现所有人的APP全出现了这样的现象。
顿时，整个论坛里都吵翻了，在疯狂讨论是哪只大手干的好事。
这还用问吗？
上杉澈一转头，看向身旁满意点头的Y先生。
“这样才对嘛！”
Y先生愉快鼓掌，
“好不容易出现了安全的挑战型秘境，总要炒得热闹点才好么……听说种子战要开始了，那这不也正好当做种子战的前哨战吗？”
【若您并非特事处所属，当下也可拥有单次免费机会，快来挑战……】
玉藻无语地叉掉一大堆像是P2P下崽器，贪玩蓝月广告一样的推送。
但在见到赛博版的【百强榜】还有排行第一的斋藤龙一时，她还是下意识地摆手，用关西腔狠狠吐槽道，
“喂，这完全就是涉嫌侵犯个人隐私了吧？！”
“我也不是没有提供隐藏姓名的选项啊。”
Y先生指着屏幕的右上角，那个隐藏在黑色背景中的，和虾米差不多大小的黑色选项：“喏，那边不写着【匿名上榜】吗？”
玉藻往下看去，就把这一百个毫无遮掩的名字全都记在了脑海之中。
她无语道：“不……那这一百个哥们不就成冤种了吗……”
上杉澈看着论坛，发现不过十几秒就有人发现了隐藏在右上角的选项，然后开始破口大骂。
又是一会儿，这一百个名字中的大部分都变成了【匿名人士】。
唯有【斋藤龙一】高高地挂在顶端，还散发着灿灿金光。
而隶属于上杉澈自己的名字则和绝大多数尚未挑战的干员一样，位列榜单最底端，灰不拉几，名字也歪歪扭扭的。
像是被头上的那一百个名字一起嘲讽着踩在地上一样。
这给上杉澈看笑了。
炒，就硬炒。
如果他所猜不错，那刚刚摔在地上的青年大概率就是斋藤龙一。
而刚刚挑战完，准备静心消化一次死亡后所得的对方，恐怕在拿起手机之后发现天都要塌了吧。
上杉澈摇头：“Y先生，你这一手太狠了。”
“对吧，我也很期待看到什么天骄大战，互相踩头的剧情。”
Y先生把钢笔一盖，优雅地塞回了胸前的小口袋之中：“想必这里过不了两天，就会热闹起来吧。”
“差不多了，要是我在待在这里不走恐怕就要被大领导逮住训话了。”
一张黑色的名片出现在上杉澈的手掌，紧接着Y先生的声音才传来，
“以后要是有事，可以试着找我。”
“因为我觉得你是个潜力股，可以尝试投资一手。”Y先生耸肩，“至少比其他很多地方的种子都来的好的多的多。”
说罢，Y先生又看向了刷着论坛，面色精彩无比的玉藻：“小玉藻，要不要跳槽来对策室？”
“唔哇——你不要过来啊！”
玉藻听到这邀请，直接吓得往后一个大跳：“这种鬼地方进去之后就啥也干不了，还没多久就要被压榨至死哪个正常人会去啊我请问了！”
但下个瞬间，玉藻就反应过来对面邀请她的人是对策室的主管Y。
她立刻捂住嘴，僵硬地哈哈笑道：“呃……Y主管，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Y先生反而笑着点头，
“没事没事，小玉藻你说的都是大实话而已，我们对策室需要的就是敢于谏言的人才。”
原来是实话吗。
上杉澈和柳生炽一阵无言。
Y先生挥手，一张精致的黑色邀请函便出现在了玉藻的小手里，
“总之，小玉藻你要是想来就撕开它，最近对策室的人手的确不太够用。”
玉藻唯唯诺诺，就差说个嗻了。
“那三位，我就先走了，下个地方还等着我去记录呢。”
Y先生再从笔记上撕下一张纸，朝前跨去，整个人就消失在了上杉澈的眼前。
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
而随着Y先生的离开，上杉澈就愕然地发现自己脑海中有关他……她，它的记忆与形象开始模糊起来。
仅仅一个呼吸，上杉澈便记不起方才与自己畅聊许久，还带来了大恐怖的Y先生的衣着与模样。
甚至连性别都记不清楚了。
只有【Y先生】三字正常地留在上杉澈的记忆之中。
这种认知上的错乱让上杉澈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回头，发现柳生炽的表情比他还严重，玉藻则是少见多怪，满脸习惯了的表情。
可尚不等上杉澈适应这怪异的感受，他又不解地发现自己脑海中Y先生相关的记忆迅速恢复了起来。
什么情况？
仿佛是在回答他那样，倒车回来的Y先生从虚空中弹出脑袋，朝他笑道，“差点忘说了，上杉君，记得替我和南条大属问个好。”
话音落下，Y先生便再度消失不见。
记忆又一次如洪流消退。
上杉澈嘴角微抽，捂住了嘴。
接连反复的记忆变化导致了强烈无比的恶心感，几乎让他当场在这呕吐出来。
“呕……”
背后，柳生炽的呕吐声传来。
玉藻则当即就把手中的黑色邀请函一把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但这邀请函似乎被什么神秘力量给保护着，哪怕被这样对待也根本不脏。
好不容易抑制住干呕冲动的上杉澈问道，
“为什么把它丢地上？”
玉藻呵呵一笑：“要是不小心打开的话，人生肯定就完蛋了吧。”
居然这么严重吗。
对策室……在特事处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说起来，自己以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个机构的存在，看来保密等级很高的样子。
既然玉藻这么说了，那上杉澈也不准备说教什么。
但少女身旁，终于呕吐完了的柳生炽却蹲下身子，大口喘着气从地上捡起了这张邀请函，重新递给了玉藻。
他难得地板起脸，正色道，
“总归是别人的一番好意，哪怕不接受邀请，也不能这样对待。”
玉藻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拗不过柳生炽。
她叹气，无奈地收起了邀请函，
“好吧……”
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直到Y先生相关的影响消失后，玉藻才跃跃欲试地朝他们两个问道：“你们俩现在要挑战吗？”
——有了Y先生整出的这【百强榜】存在，过两天说不定秘境旋涡就会一改现在冷清的现状，被围得水泄不通都不一定。
毕竟对于年轻人来说，同时还是有所成就的高手，天才们。
他们，所最不缺的就是争强好胜的心气，还有自己天下第一的傲气。
根本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奖励和诱惑。
只要有着能把“斋藤龙一”等赫赫有名的天才踩在脚底的机会，肯定就会有无数自诩比他更强的年轻天才来挑战秘境。
柳生炽摇头，面色发白地说道：“还需要稍稍准备一下。”
上杉澈则瞥了眼等待自己宠幸的江户城卡池，回答：“略有所悟，需要消化一下。”
玉藻只当是他也被这变化恶心到了。
少女点点头：“那咱们就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
她朝着两人招手示意跟上，没十几分钟，就一路通畅地走到了一家刚刚才有人离开的民宿门口。
办理入住，然后走进宽敞到足够十几人睡一起的超大房间之中。
安排好了今晚的住处，玉藻接着拍拍手，
“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咱也得出门和朋友们好好交流下……上杉大哥你来吗？”
已经坐在墙角的上杉澈反问：“我不是说了略有所悟吗？”
玉藻唉了一声。
——大哥，你来真的啊？！
“我还以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拍掌：“那我就和柳生先出去了，之后上杉大哥你要找我们发消息就行。”
伴随着门锁合上的响动，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上杉澈深吸一口气，看向了飘在视野角落中早已弹出的提示。
【百目鬼，已完成品质晋升！】
他有些期待地搓搓手。
接下来，就该看看吃下那鬼神级眼珠碎片后，完成了晋升的百目鬼变成什么模样了……
【二星限定打捞：江户城郊！】
江户城的卡池页面在上杉澈的眼前弹开。
只一瞬间，他便捕捉到了那个在卡池正中央，但却坐在江户城的半空中，伸手拨弄着云端的百目鬼萝莉。
她的头发不知为何变得更长了，柔顺的黑发直接留到了超过腰部，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安宁沉静。
身下的白骨王座也被一层黑红色的玛瑙包裹，变得晶莹剔透，远远望去就能感受到一股高贵感。
至于原本直接堆在泥浆地上的宝物堆，则被一只只苍白无垢的白骨杯给盛了起来，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上杉澈的眼前。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杉澈总感觉这江户城卡池的打光变暗了。
【品质：史诗 】
百目鬼的头顶顶着如是的，深紫色的巨大标签。
上杉澈刚想要移动目光，就见到那层迭漆黑的乌云之中登时钻出一只硕大的猩红巨眼。
巨眼正露出冰冷目光，死死地与他对视着。
数秒后，那抱膝坐在王座上的百目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挥挥手，让云端上的猩红巨眼翻了个身，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越变越小。
等到巨眼落到百目鬼萝莉手中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小颗散发着迷人光彩的黑红宝石。
她将宝石往后一抛，使其镶嵌在了王座顶端的正中央。
接着，百目鬼又朝着天空，或者说是正打量着她的上杉澈抬起手。
【“百目鬼”向你提出了交易申请。】
嗯？
还在享受养成快感的上杉澈眨眼。
他寻思百目鬼难道是个喂不饱的小馋猫，刚晋升就又想要了？
可之后出现的提示却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上杉澈的想法。
因为百目鬼提出的交易……不，这甚至已经算不上交易了。
这完全就是白送！
百目鬼平常看上去冷漠又不苟言笑，可没想到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吗？
上杉澈瞳孔微缩，想要观察百目鬼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后者现在却已经操控着王座恰好转过了身，不给他看。
【百目鬼的需求：魂灰×1】
【你可以获得：百目鬼之眼×1】
那上杉澈就只好看向这交易请求……区区一点魂灰，他又哪里有不同意之理？
1点魂灰扣除，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光滑圆润，精致异常的黑红眼珠落入上杉澈的掌心之中。
获得眼珠的提示与面板跳出。
【你获得了，百目鬼之眼！】
【百目鬼之眼】
【品质：史诗】
【效果：使用后，你的双眼将会获得指定未知特性。】
【——一份礼物，一声感谢。】
能够获得特性的史诗级道具，居然用一点魂灰就拿到了手。
上杉澈咽了口唾沫。
这已经不是赚大了，而是……赚麻了！
从物品介绍上看，这很明显就是百目鬼赠与他的谢礼。
可实际上，上杉澈也没怎么帮助百目鬼。
收集眼珠给百目鬼提升品质，从根本上来说也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已。
上杉澈再看向卡池之中，发现落到了地上的百目鬼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用手指卷曲着头发。
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做一样。
她的头顶，全新的进度条出现。
代表着无比漫长的，通向超史诗品质的道路。
上杉澈笑了下，既高兴又有些难言。
高兴是因为百目鬼的品质居然还能够继续提升，这就代表着更高的上限和可能性。
难言，则光是史诗到史诗 都让他花尽了全身解数。
天知道让百目鬼再升一个品质要花费多长时间。
上杉澈感慨一声：“道阻且长啊……”
之后就边走边看吧，但至少先把蕴含着成千上万颗眼珠的目目连迷宫打完再作打算。
说不定，迷宫里的那些眼珠就足够百目鬼再晋升品质了也说不定呢？
上杉澈轻轻舒了口气，回想起第一次在卡池中见到百目鬼的时候，还以为她只是一个单纯的投影。
他记得，当时自己还被百目鬼的交易请求给吓了一跳。
现在，对方居然还能用这功能“隔空”赠送他如此珍贵的礼物了。
这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吧。
上杉澈注视着仅凭一者，就超越了卡池中其余所有物品价值的黑发萝莉。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对垂着眼眸的百目鬼说声谢谢。
但上杉澈一想到对方是听不见的，便也就没有开口。
他又扫视了好几遍【史诗 】那个标签后，才关闭了江户城卡池页面，准备使用手中的百目鬼之眼了。
……
“江户城卡池”中。
感受到注视自己许久的视线终于消失了的百目鬼松了口气。
她抬头，凝望着那恒久的黑暗。
这在以往吞噬着无数生命与死亡，并且在未来也将要继续吞噬生命与死亡的黑暗，到底持续多久了呢？
百目鬼不知道。
她只是带着一分虚无缥缈的期待闭上眼，哼唱起了古老的童谣，
“请快来，请快来吧，请快来赐予我等一切的终结与安息吧……”
……
将百目鬼之眼贴近额头，它就会自动使用。
握着眼珠，上杉澈心中的感觉是这么说的。
他就照做。
黑红色的眼珠在紧贴额前后，便立刻像是暖雪消融，化作了一团温暖的流质渗入上杉澈的双眼之中。
微妙的刺痛生在眼底，转瞬即逝。
【你使用了，百目鬼之眼！】
【你获得了特性·解读之眼！】
上杉澈毫无滞涩地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清亮，更加明晰，更加……易于理解。
依旧是简单易懂的比喻。
若说最开始上杉澈眼中的世界是1k，那现如今他的视界就已经变作了4k，与最开始时使用安魂香灰（微）时一模一样。
【解读之眼：主动消耗精力后，世间万物在你的眼中将放缓速度，同时，你将能对眼前的发生的一切进行更深层次的解读。】
而由1k升至4k的变化，还只是被动效果而已。
上杉澈眼睛开阖，再开启了解读之眼的主动效果。
刚睁眼，他就发现眼前灰尘飘飞的速度都足足慢上了数倍……至于“更深层次的解读”，上杉澈还没有发现是什么意思。
可哪怕仅仅如此，解读之眼带来的提升都堪称巨大！
无论是在战斗还是学习方面，解读之眼都将他的战力硬生生拔高了明显的一截！
——整个人在未来都肯定是我的了，可居然在这之前还要送上如此贵重的嫁妆么。
百目鬼，你这家伙……
花了十几分钟大概适应解读之眼的效果之后，上杉澈再掏出手机。
刚一点开特事处APP，就弹出了【已检测到您并非四星之上，同时处于秘境附近，是否选择加入“百强榜”的统计范围？】的信息。
【是/是】
看着这选项，上杉澈被气笑了。
他又在屏幕里找了下，才发现【否】的选项正巧停在两个是的下方，只不过颜色黯淡，完全与闪闪发光的是不能比。
随手点了下“是”，上杉澈又立刻点击了右上角的匿名。
他可不想到时候打个秘境就惹得一身麻烦。
上杉澈又浏览了好一会儿论坛，发现处在不同城市，不同地区的大伙的确都被这一手百强榜给激起了乐趣。
其中最多也是最热的帖子，就是讨论哪个有名的天才更强，能在秘境之中达到更高的层数。
斋藤龙一，九条椿，德川晴彦，泷泽魁，源静水……
甚至，上杉澈还在有些角落中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电子斗蛐蛐这种事儿，向来都不缺乏受众。
更遑论这些天才又的确在现实中存在，并且过不了多久就要汇聚一台开始种子赛。甚至还有人开盘赌特事处贡献。
只不过在未知大手的控制下，所能下的赌注最高也不超过“1”点，可以说是娱乐大于实际意义了。
“既然事情都办完了，那去一趟，花条命试试水也未尝不可。”
上杉澈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先在周边散步散了大半个小时，发现仅仅过去这么点时间，周遭的气氛就截然不同了起来。
躁动，热烈，争锋相对……
现在之所以百强榜还没怎么变动，大概是很多人都还在等前头部队试水，试探出秘境中强大投影的情报。
因为每个人只有三次挑战机会的原因，故而绝大部分的潜在挑战者都对此比较看重。
上杉澈倒无所谓。
他亮了手通行证进入结界之中，除却看到了数个陌生的人影之外，还见到了啪的一下摔在地上，正晃着脑袋的柳生炽。
玉藻正握着双拳，露出期待的星星眼问道：“柳生，干到几层了？”
“三十四层。”
柳生炽回道，脸上没有遗憾也没有后怕，而是已经开始沉思复盘，想着该如何补弱取胜了。
上杉澈朝着一旁的石碑上看去，发现柳生炽的名字一下就窜到了最上端。
第四位。
由上至下，分别是斋藤龙一的三十九层，第二位的三十八层，还有第三位的三十五层。
前三人已经尽数匿名。
而柳生炽之下，便一下滑落至了三十层。
想来是目前挑战者还太少的缘故。
玉藻正安慰着皱眉思索的柳生炽，就忽然看见了上杉澈，挥了挥手，
“上杉大哥，你也来啦！”
上杉澈笑着朝她点头：“刚消化完了修行成果，顺便来试试看这个。”
玉藻再问：“你有没有手滑点错加入这个百强榜啊？”
“雕虫小技，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上杉澈面不改色地道：“我不喜欢麻烦，所以就点了否。”
玉藻嗯了一声，朝他握拳鼓气道，
“上杉大哥加油！给我直接干到四十层把那个斋藤龙一弄下来！”
上杉澈眨了下眼：“你和他有过节？”
玉藻连忙双手比叉：“不，我只是单纯觉得他踩着柳生的头不爽而已。”
“那我尽量……”
上杉澈哈哈一笑，抬手触碰到了银白色的漩涡边缘。
意识一黑再亮。
上杉澈睁眼。
然后，看到了眼前莫名弹出的任务提示。
不能说谎！！
不能说谎！！！
没来由的，上杉澈的心中发出了疯狂的预警。
若是在这正微笑注视着自己的Y先生眼前说谎的话，就绝对会发生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
极为短暂的沉默后，上杉澈直视着这张明明五官中的每一个都平平无奇，但合在一起后却模糊了整张面庞，让人难以记住的笑脸。
他平静地开口，回道，
“因为刚刚我在来的路上不知被谁暗中盯上了，实在有些在意。”
“原来是这样。”
Y先生颔首，关心道：“最近浪潮不息，常世势力多有试探，像是上杉君你这样的青年才俊还是要多加小心啊。”
上杉澈应声：“我会的。”
于是Y先生回过头，继续看着不断旋转的银色旋涡道，
“这战国秘境，每隔一定的时间就会在秘境的影响范围内召唤出士兵，同时扩大影响范围。”
听着Y先生若无其事的讲解声，上杉澈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度过了什么重大的危机。
对策室的主管Y……绝对与“普通”或者说“正常”搭不上边。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着某种扭曲可怖“异质”。
上杉澈在心中想道。
“——而有越多的外来者挑战秘境，战胜其中的强者投影，就能使得秘境下一次召唤出的士兵变得更加弱小，同时影响范围也不会再扩大。”
Y先生朗声开口，也在讲给更远些的玉藻还有柳生炽听：“每个人一共有三次挑战机会，也就是三条性命。
而根据记录，秘境的大概情况是——前十层为一星下投影，十层到二十层则为二星下，二十到三十层则是三星下。
三十层之后，便是三星战力及以上的投影了。”
Y先生用手中的黑色钢笔点着隽永的文字：“目前只看出了这些，所以我才来到了它的面前进行记录。”
Y先生刚想继续开口，那银色旋涡之前便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光团。
他立刻朝那边看去。
上杉澈跟着转头。
下一刻，光团消失，一个身披白色羽织，和普通人没多少区别的黑发青年摔在了地上。
他明明身上原本一尘不染，但却看上去颇为狼狈。
青年从地上爬起，拍拍膝盖上的尘土，皱着眉嘀咕道，
“靠，这也太特么变态了，这雷法怎么强到这种程度……战国时代那时候不明明都可以称得上是绝灵天地了吗。”
听到青年的话后，上杉澈愣了下。
那青年正好也感受到好几束目光朝他投来，所以下意识地看了过来，在见到上杉澈的时候不禁微怔。
但穿着羽织的青年一句话也没多说，而是匆匆从地上站起后便离开了结界之中。
Y先生看着青年的背影，笑道：“虽然在秘境中被击杀不会真正的死亡，但经过多人验证，是会切实的感受到死亡的体验的。”
一旁的玉藻听到这话浑身都打了个摆子，将柳生炽护至身前，生怕自己不小心被这玩意吸进去。
上杉澈心说这个我熟，横着竖着扁着爆开我都尝试过。
没人，比他更懂死亡的感受。
但刚刚青年刚出来时口中的话语却让他有些在意……
“Y先生，你知道这秘境目前最高攻略到了多少层，遇见了什么投影吗？”
“这个，当然是知道的。”
Y先生想也没想地回道：“目前最高攻略至三十九层，三十九层中的强者投影为三星半的妖魔·大太法师。
相关资料已经发送到你的APP中去了，上杉君你可以自行选择看或不看。”
大太法师？
意外听到“熟人”姓名的上杉澈挑了下眉。
没想到缘分如此奇妙，相隔了五百年和生与死还能同过去的敌人再次相见。
一想到待会儿要是他进入这秘境旋涡，就能再一次遇到被自己亲手斩杀的大太法师，上杉澈的心情就有些古怪。
不过大太法师虽强……但仅凭他一者就能将现世的那么多青年才俊拦住？
不太可能吧。
上杉澈朝着Y先生提出这个疑惑。
“因为这战国秘境出现没多久，知道的人比较少，也没人花贡献给它买推荐位在APP上宣传一下，所以攻略才止步于此。”
Y先生投来好奇的目光，
“那上杉君，你现在要进去试试吗？”
“唔……”
上杉澈沉吟。
百目鬼才在刚刚完成了蜕变，现如今看看她的变化才是更加重要的事，过一会再来攻略秘境也不迟。
于是他摇头：“之后再来试试吧，现在先更多人试试水。”
Y先生稍显遗憾地点头，但也没多说什么，反而直接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三张银色的证件，递给了上杉澈，
“通行证给你们，这样以后进来的时候也就无需展示你的个人信息了。”
“多谢。”
三人一同礼貌有加地道谢。
然后，上杉澈就见到Y先生从手中的笔记上撕下了一页满载字迹的纸张。
他谨慎地后退两步才问道，
“Y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嗯……都站在这边观察了好一会儿了，除却记录之外也总得多做些什么吧。”
Y先生微微咧开嘴，松手，让边缘粗糙的纸张缓缓飘落在地上。
他愉快道：“你不感觉周遭的气氛，有些太冷了吗？”
“这么多实力强劲的年轻人聚集在这里，却一个个都在默不作声地观察。”
Y先生摇头，
“这可不对。”
“——年轻人，应该要更有朝气一些才对！”
轰隆隆！
被撕下的纸张随着话语一同落在了荒芜的土坡上，于是一道高耸的黑色石碑便破开土壤拔地而起。
高达五六米，质感古朴而厚实的石碑，就这样伫立在了战国秘境入口的旁边。
——【秘境挑战百强榜】！
石碑之上，正栩栩如生地镌刻着一百个金色的名字。
而在这些名字旁边，则纤毫毕现地刻着他攻略了几层。
石碑的最顶端，则刻着一个上杉澈没有想到的名字。
——【壹斋藤龙一三十九层】
攻略了三十九层，那岂不是就是说对方已经将大太法师击杀，只是被四十层的对手打败了而已。
顷刻间，上杉澈发现兜中的手机剧烈震动了好几下。
他一拿出来，发现是特事处APP上跳出了数条与战国秘境，还有这刚刚Y先生空造出来的石碑相关的消息。
打开APP，就能看见相关的消息莫名其妙地霸占热搜榜一。
同时只要点进论坛，就会被这消息糊脸。
还必须要硬等两秒，才能叉掉继续浏览。
论坛之中无数特事处干员刷屏，纷纷问道是不是只有自己的APP发癫抽风，被什么赛博系魑魅魍魉下了病毒。
可只过了几十秒，大家就都发现所有人的APP全出现了这样的现象。
顿时，整个论坛里都吵翻了，在疯狂讨论是哪只大手干的好事。
这还用问吗？
上杉澈一转头，看向身旁满意点头的Y先生。
“这样才对嘛！”
Y先生愉快鼓掌，
“好不容易出现了安全的挑战型秘境，总要炒得热闹点才好么……听说种子战要开始了，那这不也正好当做种子战的前哨战吗？”
【若您并非特事处所属，当下也可拥有单次免费机会，快来挑战……】
玉藻无语地叉掉一大堆像是P2P下崽器，贪玩蓝月广告一样的推送。
但在见到赛博版的【百强榜】还有排行第一的斋藤龙一时，她还是下意识地摆手，用关西腔狠狠吐槽道，
“喂，这完全就是涉嫌侵犯个人隐私了吧？！”
“我也不是没有提供隐藏姓名的选项啊。”
Y先生指着屏幕的右上角，那个隐藏在黑色背景中的，和虾米差不多大小的黑色选项：“喏，那边不写着【匿名上榜】吗？”
玉藻往下看去，就把这一百个毫无遮掩的名字全都记在了脑海之中。
她无语道：“不……那这一百个哥们不就成冤种了吗……”
上杉澈看着论坛，发现不过十几秒就有人发现了隐藏在右上角的选项，然后开始破口大骂。
又是一会儿，这一百个名字中的大部分都变成了【匿名人士】。
唯有【斋藤龙一】高高地挂在顶端，还散发着灿灿金光。
而隶属于上杉澈自己的名字则和绝大多数尚未挑战的干员一样，位列榜单最底端，灰不拉几，名字也歪歪扭扭的。
像是被头上的那一百个名字一起嘲讽着踩在地上一样。
这给上杉澈看笑了。
炒，就硬炒。
如果他所猜不错，那刚刚摔在地上的青年大概率就是斋藤龙一。
而刚刚挑战完，准备静心消化一次死亡后所得的对方，恐怕在拿起手机之后发现天都要塌了吧。
上杉澈摇头：“Y先生，你这一手太狠了。”
“对吧，我也很期待看到什么天骄大战，互相踩头的剧情。”
Y先生把钢笔一盖，优雅地塞回了胸前的小口袋之中：“想必这里过不了两天，就会热闹起来吧。”
“差不多了，要是我在待在这里不走恐怕就要被大领导逮住训话了。”
一张黑色的名片出现在上杉澈的手掌，紧接着Y先生的声音才传来，
“以后要是有事，可以试着找我。”
“因为我觉得你是个潜力股，可以尝试投资一手。”Y先生耸肩，“至少比其他很多地方的种子都来的好的多的多。”
说罢，Y先生又看向了刷着论坛，面色精彩无比的玉藻：“小玉藻，要不要跳槽来对策室？”
“唔哇——你不要过来啊！”
玉藻听到这邀请，直接吓得往后一个大跳：“这种鬼地方进去之后就啥也干不了，还没多久就要被压榨至死哪个正常人会去啊我请问了！”
但下个瞬间，玉藻就反应过来对面邀请她的人是对策室的主管Y。
她立刻捂住嘴，僵硬地哈哈笑道：“呃……Y主管，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Y先生反而笑着点头，
“没事没事，小玉藻你说的都是大实话而已，我们对策室需要的就是敢于谏言的人才。”
原来是实话吗。
上杉澈和柳生炽一阵无言。
Y先生挥手，一张精致的黑色邀请函便出现在了玉藻的小手里，
“总之，小玉藻你要是想来就撕开它，最近对策室的人手的确不太够用。”
玉藻唯唯诺诺，就差说个嗻了。
“那三位，我就先走了，下个地方还等着我去记录呢。”
Y先生再从笔记上撕下一张纸，朝前跨去，整个人就消失在了上杉澈的眼前。
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
而随着Y先生的离开，上杉澈就愕然地发现自己脑海中有关他……她，它的记忆与形象开始模糊起来。
仅仅一个呼吸，上杉澈便记不起方才与自己畅聊许久，还带来了大恐怖的Y先生的衣着与模样。
甚至连性别都记不清楚了。
只有【Y先生】三字正常地留在上杉澈的记忆之中。
这种认知上的错乱让上杉澈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回头，发现柳生炽的表情比他还严重，玉藻则是少见多怪，满脸习惯了的表情。
可尚不等上杉澈适应这怪异的感受，他又不解地发现自己脑海中Y先生相关的记忆迅速恢复了起来。
什么情况？
仿佛是在回答他那样，倒车回来的Y先生从虚空中弹出脑袋，朝他笑道，“差点忘说了，上杉君，记得替我和南条大属问个好。”
话音落下，Y先生便再度消失不见。
记忆又一次如洪流消退。
上杉澈嘴角微抽，捂住了嘴。
接连反复的记忆变化导致了强烈无比的恶心感，几乎让他当场在这呕吐出来。
“呕……”
背后，柳生炽的呕吐声传来。
玉藻则当即就把手中的黑色邀请函一把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但这邀请函似乎被什么神秘力量给保护着，哪怕被这样对待也根本不脏。
好不容易抑制住干呕冲动的上杉澈问道，
“为什么把它丢地上？”
玉藻呵呵一笑：“要是不小心打开的话，人生肯定就完蛋了吧。”
居然这么严重吗。
对策室……在特事处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说起来，自己以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个机构的存在，看来保密等级很高的样子。
既然玉藻这么说了，那上杉澈也不准备说教什么。
但少女身旁，终于呕吐完了的柳生炽却蹲下身子，大口喘着气从地上捡起了这张邀请函，重新递给了玉藻。
他难得地板起脸，正色道，
“总归是别人的一番好意，哪怕不接受邀请，也不能这样对待。”
玉藻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拗不过柳生炽。
她叹气，无奈地收起了邀请函，
“好吧……”
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直到Y先生相关的影响消失后，玉藻才跃跃欲试地朝他们两个问道：“你们俩现在要挑战吗？”
——有了Y先生整出的这【百强榜】存在，过两天说不定秘境旋涡就会一改现在冷清的现状，被围得水泄不通都不一定。
毕竟对于年轻人来说，同时还是有所成就的高手，天才们。
他们，所最不缺的就是争强好胜的心气，还有自己天下第一的傲气。
根本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奖励和诱惑。
只要有着能把“斋藤龙一”等赫赫有名的天才踩在脚底的机会，肯定就会有无数自诩比他更强的年轻天才来挑战秘境。
柳生炽摇头，面色发白地说道：“还需要稍稍准备一下。”
上杉澈则瞥了眼等待自己宠幸的江户城卡池，回答：“略有所悟，需要消化一下。”
玉藻只当是他也被这变化恶心到了。
少女点点头：“那咱们就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
她朝着两人招手示意跟上，没十几分钟，就一路通畅地走到了一家刚刚才有人离开的民宿门口。
办理入住，然后走进宽敞到足够十几人睡一起的超大房间之中。
安排好了今晚的住处，玉藻接着拍拍手，
“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咱也得出门和朋友们好好交流下……上杉大哥你来吗？”
已经坐在墙角的上杉澈反问：“我不是说了略有所悟吗？”
玉藻唉了一声。
——大哥，你来真的啊？！
“我还以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拍掌：“那我就和柳生先出去了，之后上杉大哥你要找我们发消息就行。”
伴随着门锁合上的响动，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上杉澈深吸一口气，看向了飘在视野角落中早已弹出的提示。
【百目鬼，已完成品质晋升！】
他有些期待地搓搓手。
接下来，就该看看吃下那鬼神级眼珠碎片后，完成了晋升的百目鬼变成什么模样了……
【二星限定打捞：江户城郊！】
江户城的卡池页面在上杉澈的眼前弹开。
只一瞬间，他便捕捉到了那个在卡池正中央，但却坐在江户城的半空中，伸手拨弄着云端的百目鬼萝莉。
她的头发不知为何变得更长了，柔顺的黑发直接留到了超过腰部，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安宁沉静。
身下的白骨王座也被一层黑红色的玛瑙包裹，变得晶莹剔透，远远望去就能感受到一股高贵感。
至于原本直接堆在泥浆地上的宝物堆，则被一只只苍白无垢的白骨杯给盛了起来，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上杉澈的眼前。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杉澈总感觉这江户城卡池的打光变暗了。
【品质：史诗 】
百目鬼的头顶顶着如是的，深紫色的巨大标签。
上杉澈刚想要移动目光，就见到那层迭漆黑的乌云之中登时钻出一只硕大的猩红巨眼。
巨眼正露出冰冷目光，死死地与他对视着。
数秒后，那抱膝坐在王座上的百目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挥挥手，让云端上的猩红巨眼翻了个身，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越变越小。
等到巨眼落到百目鬼萝莉手中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小颗散发着迷人光彩的黑红宝石。
她将宝石往后一抛，使其镶嵌在了王座顶端的正中央。
接着，百目鬼又朝着天空，或者说是正打量着她的上杉澈抬起手。
【“百目鬼”向你提出了交易申请。】
嗯？
还在享受养成快感的上杉澈眨眼。
他寻思百目鬼难道是个喂不饱的小馋猫，刚晋升就又想要了？
可之后出现的提示却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上杉澈的想法。
因为百目鬼提出的交易……不，这甚至已经算不上交易了。
这完全就是白送！
百目鬼平常看上去冷漠又不苟言笑，可没想到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吗？
上杉澈瞳孔微缩，想要观察百目鬼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后者现在却已经操控着王座恰好转过了身，不给他看。
【百目鬼的需求：魂灰×1】
【你可以获得：百目鬼之眼×1】
那上杉澈就只好看向这交易请求……区区一点魂灰，他又哪里有不同意之理？
1点魂灰扣除，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光滑圆润，精致异常的黑红眼珠落入上杉澈的掌心之中。
获得眼珠的提示与面板跳出。
【你获得了，百目鬼之眼！】
【百目鬼之眼】
【品质：史诗】
【效果：使用后，你的双眼将会获得指定未知特性。】
【——一份礼物，一声感谢。】
能够获得特性的史诗级道具，居然用一点魂灰就拿到了手。
上杉澈咽了口唾沫。
这已经不是赚大了，而是……赚麻了！
从物品介绍上看，这很明显就是百目鬼赠与他的谢礼。
可实际上，上杉澈也没怎么帮助百目鬼。
收集眼珠给百目鬼提升品质，从根本上来说也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已。
上杉澈再看向卡池之中，发现落到了地上的百目鬼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用手指卷曲着头发。
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做一样。
她的头顶，全新的进度条出现。
代表着无比漫长的，通向超史诗品质的道路。
上杉澈笑了下，既高兴又有些难言。
高兴是因为百目鬼的品质居然还能够继续提升，这就代表着更高的上限和可能性。
难言，则光是史诗到史诗 都让他花尽了全身解数。
天知道让百目鬼再升一个品质要花费多长时间。
上杉澈感慨一声：“道阻且长啊……”
之后就边走边看吧，但至少先把蕴含着成千上万颗眼珠的目目连迷宫打完再作打算。
说不定，迷宫里的那些眼珠就足够百目鬼再晋升品质了也说不定呢？
上杉澈轻轻舒了口气，回想起第一次在卡池中见到百目鬼的时候，还以为她只是一个单纯的投影。
他记得，当时自己还被百目鬼的交易请求给吓了一跳。
现在，对方居然还能用这功能“隔空”赠送他如此珍贵的礼物了。
这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吧。
上杉澈注视着仅凭一者，就超越了卡池中其余所有物品价值的黑发萝莉。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对垂着眼眸的百目鬼说声谢谢。
但上杉澈一想到对方是听不见的，便也就没有开口。
他又扫视了好几遍【史诗 】那个标签后，才关闭了江户城卡池页面，准备使用手中的百目鬼之眼了。
……
“江户城卡池”中。
感受到注视自己许久的视线终于消失了的百目鬼松了口气。
她抬头，凝望着那恒久的黑暗。
这在以往吞噬着无数生命与死亡，并且在未来也将要继续吞噬生命与死亡的黑暗，到底持续多久了呢？
百目鬼不知道。
她只是带着一分虚无缥缈的期待闭上眼，哼唱起了古老的童谣，
“请快来，请快来吧，请快来赐予我等一切的终结与安息吧……”
……
将百目鬼之眼贴近额头，它就会自动使用。
握着眼珠，上杉澈心中的感觉是这么说的。
他就照做。
黑红色的眼珠在紧贴额前后，便立刻像是暖雪消融，化作了一团温暖的流质渗入上杉澈的双眼之中。
微妙的刺痛生在眼底，转瞬即逝。
【你使用了，百目鬼之眼！】
【你获得了特性·解读之眼！】
上杉澈毫无滞涩地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清亮，更加明晰，更加……易于理解。
依旧是简单易懂的比喻。
若说最开始上杉澈眼中的世界是1k，那现如今他的视界就已经变作了4k，与最开始时使用安魂香灰（微）时一模一样。
【解读之眼：主动消耗精力后，世间万物在你的眼中将放缓速度，同时，你将能对眼前的发生的一切进行更深层次的解读。】
而由1k升至4k的变化，还只是被动效果而已。
上杉澈眼睛开阖，再开启了解读之眼的主动效果。
刚睁眼，他就发现眼前灰尘飘飞的速度都足足慢上了数倍……至于“更深层次的解读”，上杉澈还没有发现是什么意思。
可哪怕仅仅如此，解读之眼带来的提升都堪称巨大！
无论是在战斗还是学习方面，解读之眼都将他的战力硬生生拔高了明显的一截！
——整个人在未来都肯定是我的了，可居然在这之前还要送上如此贵重的嫁妆么。
百目鬼，你这家伙……
花了十几分钟大概适应解读之眼的效果之后，上杉澈再掏出手机。
刚一点开特事处APP，就弹出了【已检测到您并非四星之上，同时处于秘境附近，是否选择加入“百强榜”的统计范围？】的信息。
【是/是】
看着这选项，上杉澈被气笑了。
他又在屏幕里找了下，才发现【否】的选项正巧停在两个是的下方，只不过颜色黯淡，完全与闪闪发光的是不能比。
随手点了下“是”，上杉澈又立刻点击了右上角的匿名。
他可不想到时候打个秘境就惹得一身麻烦。
上杉澈又浏览了好一会儿论坛，发现处在不同城市，不同地区的大伙的确都被这一手百强榜给激起了乐趣。
其中最多也是最热的帖子，就是讨论哪个有名的天才更强，能在秘境之中达到更高的层数。
斋藤龙一，九条椿，德川晴彦，泷泽魁，源静水……
甚至，上杉澈还在有些角落中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电子斗蛐蛐这种事儿，向来都不缺乏受众。
更遑论这些天才又的确在现实中存在，并且过不了多久就要汇聚一台开始种子赛。甚至还有人开盘赌特事处贡献。
只不过在未知大手的控制下，所能下的赌注最高也不超过“1”点，可以说是娱乐大于实际意义了。
“既然事情都办完了，那去一趟，花条命试试水也未尝不可。”
上杉澈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先在周边散步散了大半个小时，发现仅仅过去这么点时间，周遭的气氛就截然不同了起来。
躁动，热烈，争锋相对……
现在之所以百强榜还没怎么变动，大概是很多人都还在等前头部队试水，试探出秘境中强大投影的情报。
因为每个人只有三次挑战机会的原因，故而绝大部分的潜在挑战者都对此比较看重。
上杉澈倒无所谓。
他亮了手通行证进入结界之中，除却看到了数个陌生的人影之外，还见到了啪的一下摔在地上，正晃着脑袋的柳生炽。
玉藻正握着双拳，露出期待的星星眼问道：“柳生，干到几层了？”
“三十四层。”
柳生炽回道，脸上没有遗憾也没有后怕，而是已经开始沉思复盘，想着该如何补弱取胜了。
上杉澈朝着一旁的石碑上看去，发现柳生炽的名字一下就窜到了最上端。
第四位。
由上至下，分别是斋藤龙一的三十九层，第二位的三十八层，还有第三位的三十五层。
前三人已经尽数匿名。
而柳生炽之下，便一下滑落至了三十层。
想来是目前挑战者还太少的缘故。
玉藻正安慰着皱眉思索的柳生炽，就忽然看见了上杉澈，挥了挥手，
“上杉大哥，你也来啦！”
上杉澈笑着朝她点头：“刚消化完了修行成果，顺便来试试看这个。”
玉藻再问：“你有没有手滑点错加入这个百强榜啊？”
“雕虫小技，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上杉澈面不改色地道：“我不喜欢麻烦，所以就点了否。”
玉藻嗯了一声，朝他握拳鼓气道，
“上杉大哥加油！给我直接干到四十层把那个斋藤龙一弄下来！”
上杉澈眨了下眼：“你和他有过节？”
玉藻连忙双手比叉：“不，我只是单纯觉得他踩着柳生的头不爽而已。”
“那我尽量……”
上杉澈哈哈一笑，抬手触碰到了银白色的漩涡边缘。
意识一黑再亮。
上杉澈睁眼。
然后，看到了眼前莫名弹出的任务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