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官之偏颇 求追读求月票!-《长生仙族:从种下一亩良田开始》

  转眼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

  温修文怀抱名册,提袍敛息,小心迈过比人膝还要高的门槛。

  过了厚重如山,门钉九行九列的朱漆大门,便能看到左右两侧极深的廊庑。

  这里便是天子亲授,执掌官员升迁的六部之首。

  吏部!

  一溜排开的公事房,门楣上悬挂着“文选”、“考功”、“验封”、“稽勋”四清吏司的匾额。

  温修文径直朝着文选司去,入眼看到的,便是墙上挂着那幅巨大的《天下职官缺额图》。

  密密麻麻的注脚和标记,记录着每一次调动与补缺的权衡。

  屋内书吏们埋首案牍,运笔如飞。

  誊抄、核对、归档,沙沙书写声连绵不断。

  偶尔有官员手持名帖或公文,神色恭谨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期盼,匆匆进出。

  温修文虽为七品国子监博士,但在这里,不值一提。

  每每有人经过,都要侧身让路,躬身行礼。

  大多数人只是随意瞥了眼,偶有人会微微点头示意。

  抱着名册来到一处案牍前,温修文恭声道:“这是今年国子监送交的历事生名册,请大人过目。”

  所谓历事生,便是国子监派学生到朝廷各衙门学习政事,为期半年。

  考校合格后,上等选用为官吏,中、下等则再“历事”一年后考核。

  案牍前穿着七品官服的官吏,看也不看,敷衍道:“放那吧。”

  温修文没有多言,放下名册,耳边传来声音。

  “还余两个空缺,不好选啊。”

  “谁说不是呢,一个萝卜一个坑,再挑挑吧。”

  温修文抬眼看去,只见两名五品官员,正在更深处低声议论。

  没有犹豫,温修文立刻迈步朝那边走去。

  到了跟前,他躬身行礼:“国子监博士温修文,见过两位大人。”

  五品虽在京城也不算多大的官,却比国子监博士大的多。

  那位从五品的吏部文选司员外郎瞥来一眼,随意嗯了声,没打算再理会。

  温修文又道:“恩师乃督察院左佥都御史韩世忠。”

  督察院职责纠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左佥都御史,也算很有实权的四品官了。

  国子监博士的面子可以不给,却不能不给左佥都御史面子。

  见两人都正眼看来,温修文恭声道:“下官方才听到两位大人议论,可是在烦恼官缺之事?”

  “正是。”正五品文选司郎中顾文彬微微点头。

  温修文又道:“这次殿试二三甲中,有不少出自国子监的贡生,下官或可为两位大人分忧一二。”

  顾文彬头戴乌纱帽,蓄着长须。

  年近五十,属于吏部的老资历。

  瞥了温修文一眼,道:“可是国子监有什么人想推荐的?不过眼下只剩两个空缺,怕是担不了多少人情。”

  国子监的贡生,有不少来自三品以上大员或皇亲国戚子弟,若派人来说情一二,混个官职,不足为奇。

  温修文摇头:“天下皆知吏部公正严明,下官又怎会徇私,大人实在误会了。”

  顾文彬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并未拒绝,递过此次二三甲进士名册。

  温修文接在手中,对自己所知晓的人一一点评。

  “陈文瑞,文章扎实,精通周礼。下官在国子监时,便知其每日最早至明伦堂,最晚归号舍,寒暑不辍,是个能沉下心做学问的。其策论严谨,稍显拘泥古制,于实务变通一道,或可再历练。”

  随即又指向第二个名字:“李振声,其父曾任县令,想是耳濡目染,于地方庶务确有些心得。虽文章火候稍欠,名列三甲,若论实干之才,未必逊于他人。”

  “王允中,下官观其策论,于‘开源节流以充国库’一题,所论虽引圣人之言……”

  一个个国子监贡生,被温修文点评。

  不偏不倚,即便顾文彬也听不出别样。

  温修文的手指,停在第五个名字上。

  “贺周知此人,下官做县令时见过。读书二十载,方敢来考取功名,胆气小了些。倒有件趣事,听闻三十年前立誓,要等一位年少时的青梅。没料到三十年后,那女子果真回来了。”

  “又黑又矮,不通礼节,实乃无才丑女。贺周知不顾同乡劝阻,执意娶了这丑妇。”

  “以下官所见,此人虽为二甲第二,却不精人情,目光短浅,难堪大用。”

  点评完了贺周知,温修文又继续讲了几个,这才拱手作罢:“国子监贡生均在此,不知对大人是否有所帮助。”

  顾文彬表情淡然,没有直面回答,只道:“有劳了。”

  温修文也不多言,施礼后退步离去。

  员外郎严谦冲开口道:“此人点评也算公道,并未有什么偏向,不愧是左佥都御史的弟子。”

  “没有偏向吗?”顾文彬轻哼出声,指着贺周知名字道:“此人乡野出身,却得了二甲第二,他点评可有半句好话?”

  “反倒那些国子监贡生,在他口中均为优上。”

  “明明做县令时见过,也算有份交情,却笑话人家娶丑妇,目光短浅。其中私心,不言而喻。”

  严谦冲微微点头,附和道:“大人说的是,立誓三十载,见丑妇亦守承诺,何等大德之人。他的点评,确实有失偏颇。”

  顾文彬略微思索,而后提笔在贺周知的名字上画了个圈:“丰原县县令空缺,便由此人补上罢。”

  严谦冲自然不会反对,而后两人就最后一个空缺官职议论起来。

  还有上百进士,却只能争一个空缺,其余人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入仕。

  吏部文书,没多久便被送来了固安村。

  得知贺周知要去往数百里外丰原县做县令,村民们都欣喜不已。

  小小固安村,竟然真出县太爷了!

  而在知晓贺周知能这么快入仕,只因为吏部的大老爷欣赏他重信守诺,宁被耻笑,也坚持娶于佩兰为妻后。

  江宝瑞等地主,又或者普通佃户,村民,都不禁羞愧难当。

  他们怎么能想的到,于佩兰这个被笑话近两年的丑妇,竟成了贺周知的仕途明灯。

  只可惜,不是在本地做官。

  贺周知对此也颇为惋惜,甚至动过念头再等一等。

  却在吃饭的时候,被年仅八岁的宋念守批评了一顿。

  “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况是做官。若只见一隅之地,何来心怀天下。”

  “贺叔要做好官,就得知通天下,体恤民情,这便是我爹说过的通天下者,必先通民情于足下。”

  这话听的贺周知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才摸摸宋念守的脑袋。

  “我已近不惑的年纪,却比不上你这八岁娃娃。假以时日你长大了,宋家必然更加辉煌。”

  贺周知走了,留下一句:“生子当如宋阿守。”

  送他走后,谢玉婉望着马车离去,擦了擦和于佩兰互相告别时流下的泪水。

  “想想初见周知时,他才十二三岁,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如今竟成县太爷了。”

  宋启山呵呵一笑,道:“这就叫大器晚成,莫再掉银豆子了,以后又不是不回来。等他哪日回到这里,说不定咱们宋家也成了鼎鼎有名的豪门望族!”

  “那时候贺叔必定也是个大官。”宋念云道。

  宋念守忧心忡忡:“不知我们不在,兰姨可还能学的完千字文。”

  宋启山哈哈一笑,未来如何,难以知晓。

  如今的宋家,在固安村这一亩三分地上,乃当之无愧的头家,已有几分起势征兆。

  贺周知走后,时间似乎也跟着走的更快。

  一眨眼,五年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