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疑痕-《信酱的现代战争第三季》

  巷口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后巷中令人窒息的僵持。

  那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尾音微微下沉。

  被冰冷刀尖抵住皮肤的我,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小舞樱的动作比我更快。

  在我几乎窒息时,她握着刀的手腕以一个微不可查的角度向下偏转了几毫米。

  刀尖依旧危险地对着我,但那股致命的锁定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干扰,出现了一种不易察觉的松动。

  她那双冰封的眼眸极快地瞥向巷口方向,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比面对混混时更深的、混杂着警惕与某种……

  “真是麻烦”意味的锐光。

  “您...还好吗?”

  那声音再次响起,清晰了一些,伴随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从巷口模糊的光影中踱步而出,踏入清冷的月光覆盖范围。

  米白色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即使在昏暗的后巷也仿佛自带柔光。

  眼眸温和清澈,如同春日里最平静的湖水——正是春政!

  她身上还穿着“爱德华兹先生”店里的那身制服围裙,只是小白帽不见了,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微微贴在光洁的额角,显出一丝刚刚完成奔波的仓促感。

  然而,当她看清眼前的一幕时,那份惯有的平静被瞬间撕裂。

  月光清晰地映照出我煞白的脸和微微发抖的手臂;

  而小舞樱——右手绷带浸透大片暗红,虚握着那把寒光凛冽的水果刀,刀尖正对着我!

  在她身后还背着一个格格不入的纯白色长箱。

  春政倒吸了一口冷气,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真实的震惊和紧张。

  她下意识地向前踏了半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紧绷:

  “小、小林阁下?!这……这是怎么回事?!您还好吗?”

  她紧张地看看我,又充满警惕地打量着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陌生粉发少女,无意识地攥紧了身前的围裙。

  春政小姐的出现,如同一盆冷水,让我被恐惧攫住的大脑清醒了一丝。

  同时也让小舞樱紧绷如弓弦的神经似乎也受到了触动,那刺骨的杀意和敌意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凝滞。

  “没……没事了!春政小姐!别紧张!”

  我急忙开口,声音因恐惧和急切变得干涩沙哑。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些,试图安抚住紧张的春政,同时也想向小樱传递善意。

  我侧过身,半挡在小舞樱和春政之间,用手势示意小舞樱的方向,特意放软了声音:

  “这位是……我的后辈小舞樱。可能……可能刚才被那几个骚扰她的混混吓坏了,还没缓过来…”

  我试图将小樱持刀的危险姿态归结于遭遇惊吓后的过度防卫,目光恳切地看着春政。

  “她不是坏人,真的!”我又急忙补充了一句。

  春政的目光在我和小樱之间飞快地来回移动。

  听到“被混混骚扰”,她脸上紧张的戒备之色稍微缓和了一丝,尽管眼前持刀少女的状态无论如何也不像仅仅是“被吓坏了”那么简单。

  她努力恢复了平素的镇定,但语气依然带着后怕和一丝责备:

  “原来如此……但是小林阁下您真是太冲动了!就这么直接追出来……万一……”

  “我也是担心她……”

  我尴尬地解释,随即想到关键,

  “倒是春政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她没留在那里安抚那两位暴怒状态的大人物?

  春政小姐脸上立刻浮现出满满的歉意和一丝无奈,微微欠身:

  “实在抱歉!您离开得太突然,信长阁下几乎立刻就要冲出来,场面极其混乱。神子阁下看到我未被卷入‘核心’,立刻私下委托我……”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

  “……跟出来看看您的状况,并请您务必尽早返回。她们……都非常在意您的安全。”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谨慎的克制。

  “在意?我看她们是想把我撕成两半才对……”

  我苦笑着在心里吐槽,餐厅里最后那冷如冰窖的气氛和杀意四射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

  神子小姐让春政出来“探查状况”,简直是她最冷静也最冷酷的安排。

  “我追到这里时,看到了那两个混混,原来是…”

  春政语速极快地补充了一句,眼神警惕地扫向巷口深处。

  巷口的方向,猛地爆发出刺耳的喧嚣!

  “妈的!那臭丫头肯定跑不远!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小子!”

  “分头找!肯定在附近巷子里!”

  “敢捅老子?!老子今天非废了他们不可!”

  “操!这边有动静!快过来!”

  粗鄙的叫骂、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滚雷般迅速逼近。

  不止两三个人!

  至少七八个身影,挥舞着钢管、木棒、链锁和明晃晃的西瓜刀,面目狰狞地涌入了巷口,瞬间堵死了我们的退路!狭窄的巷道被他们挤得水泄不通,凶神恶煞的目光死死锁定我们三人!

  春政眼中温和的光芒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

  她轻轻一步踏到了我身前,同时指着防火梯下方一个堆放着几个厚重废弃木箱和破烂广告布料的角落,语速快如连珠:

  “请去那里暂避!快!”

  来不及犹豫!

  我转身一把抓住小舞樱冰凉的手腕——触手一片粘稠湿滑的冰凉。

  那是她伤口渗出的血。

  她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虚弱得厉害,几乎是被我半拖半抱着踉跄退向角落。

  “小樱!快!躲到箱子后面去!”

  我用力将她按在木箱和广告布堆积出的狭窄阴影里,急切地低吼,

  “千万别出来!!”

  小舞樱靠在冰冷的杂物上,面容依旧冷若冰霜,但握着刀的手明显在剧烈颤抖,似乎连抬起都困难。

  “在那!胡同里!全在呢!围起来!”

  “兄弟们上!别让老大看上的粉毛妞再跑了!”

  “给我打!往死里打!”

  暴徒们嚎叫着冲了上来,钢管带着风声砸向春政,西瓜刀凶狠地劈向我的肩膀,链锁则攻向我们的下盘。

  “别瞧不起人!”

  春政一声清叱,身体向侧面急闪,避开了致命的钢管。

  她没有硬接西瓜刀,而是猛地抓起地上一个空油漆罐,狠狠砸向持刀混混的面门!

  “砰!”

  混混惨叫一声捂脸后退,刀锋歪向一边。

  但右侧的木棒已经带着风声扫到!

  春政只能仓促抬臂格挡!

  “咔嚓!”

  一声脆响!木棒砸在她小臂上应声而断!

  “唔!”

  春政痛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煞白,左臂软软垂下,显然伤得不轻。

  同时,那根抽向我小腿的链锁被我险之又险地跳开,但落地不稳,肩膀立刻挨了一记重拳!

  “呃啊!”

  剧痛瞬间从肩胛骨炸开,我感觉骨头都要裂了,半边身子都麻了,踉跄着差点摔倒。

  脸上也被不知谁的拳头擦过,火辣辣地疼,铁锈味遍布口腔。

  “小樱!!”

  趁着春政暂时吸引了正面火力,我忍着剧痛对着角落嘶声大喊,

  “找机会……快跑!!”

  然而,就在我分心喊话的瞬间,眼角余光下意识地扫向那个角落——瞳孔骤然紧缩!

  刚才倚靠在杂物阴影里的粉色身影……

  不见了!

  只留下一小滩在月光下微微反光的深色液体。

  人呢?!

  震惊和更深的担忧瞬间攫住了我。

  怎么可能…突然…

  “春政小姐!小樱她……不见了!”

  我一边狼狈地格挡着混混的攻击,一边对着正咬牙用还能动的右手和一个混混缠斗的春政喊道。

  “什么?!”

  春政一脚踹开对手,抽空飞快地瞥了一眼空荡荡的角落,看到那滩血迹,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惊愕和更深的忧虑。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然而,我们的对话和那消失的身影,也落入了混混头目的眼中。

  “操!那粉毛妞真溜了?!”

  捂着屁股的矮疤脸气急败坏地大骂,随即脸上露出更加恶毒的狞笑,目光像饿狼一样死死盯住了我和春政,

  “妈的!跑了那个带劲的,这个也不错!那个穿围裙的!给老子抓活的!上!”

  暴徒们的攻势瞬间变得更加疯狂!

  所有的怒火和欲望都集中到了我和春政身上。

  目标明确——制服我们。

  春政的动作明显因左臂受伤而迟缓许多,呼吸急促,额头布满冷汗。

  每一次格挡和反击都伴随着痛苦的神色,围裙被撕开几道大口子,沾满了灰尘和污迹,手臂和肩膀的淤青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我的情况更糟,挡下的攻击有限,小腿也被链锁狠狠抽中,剧痛让我差点跪倒。身上又添了几处拳脚,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膀的剧痛,视野都有些发黑。

  完全是靠着平日里练习的本能在勉强支撑。

  “春政小姐!小心后面!”

  我看到一个混混绕后,举起半截木棒狠狠砸向春政受伤的左臂!我顾不得自己,猛地扑过去撞向她。

  “砰!”

  木棒砸在我们刚才位置旁边的墙壁上,碎石飞溅!

  巨大的冲力让我和春政一起摔倒在地!

  “小林阁下!”

  春政惊呼。

  “就是现在!按住他们!”

  矮疤脸狂喜大叫!几个混混趁机扑上来,眼看就要将我们死死按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哔——哔——!”

  刺耳的警哨声由远及近,撕裂夜空!

  “警察!全部不许动!放下武器!”

  威严的吼声伴随着纷乱的脚步声和数道强力手电光柱猛地刺破黑暗,精准地打在混战的人群身上!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混混的动作瞬间僵住!

  矮疤脸脸上的狞笑凝固,转而变成极度的惊恐!

  “操!他妈有条子!”

  “快跑啊!”

  混混们顿时炸了锅,扔下武器就想四散奔逃!

  但狭窄的巷道和迅速合围的警察让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混乱中,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左肩的剧痛让我几乎抬不起胳膊,浑身像散了架。

  顾不上疼痛,目光急切地扫过巷口——在手电筒光柱晃动的边缘,靠近一个被巨大破旧广告布半掩着的、堆满建筑垃圾的狭窄缺口。

  有一抹极其模糊的粉色衣角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黑暗和混乱的人影彻底吞没,只留下地上几滴断续延伸向黑暗深处的血迹…

  是她吗?还是我被揍的昏头了…

  “你们两位没事吧?需要叫救护车吗?”

  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警官走到我和春政面前,看着我们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样子。

  “不……不用了,谢谢警官!”

  我强忍着左肩钻心的疼和浑身酸痛,龇牙咧嘴地摆手,

  “我们…都是皮外伤和淤青…”

  我试着活动左臂,一阵剧痛传来,冷汗直流,但骨头似乎没断。

  春政小姐也艰难地站起身,脸色苍白如纸,右手捂着受伤的左臂,声音虚弱但清晰:

  “感谢您及时赶到。多亏了小林阁下刚才……护在我身边。”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感激和深深的疲惫。

  她的左臂明显肿胀,无力地垂着。

  警官仔细看了看我们青紫的脸颊、春政明显受伤的手臂和我痛苦的表情,皱了皱眉:

  “幸亏刚才有个粉色头发的小姑娘向附近巡逻的同事求助。就在那…诶?人呢?”

  在警用手电强烈的光线照射下,整个小巷的景象无所遁形:

  厚重的木箱、破烂的广告布、散乱的废弃物…

  以及地上那几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的血迹。

  血迹在靠近那个垃圾缺口处变得稀疏,最终消失在广告布投下的更深阴影里。

  小樱,是真的不见了。

  就这样消失在那个的巷口。

  小樱…到底去了哪里?

  就这样怀着沉重的心事,我和春政小姐,在警官的搀扶下,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和无处不痛的身体,一步一步离开了这片充斥冰冷血迹和无尽谜团的后巷。

  前方,繁华街的霓虹灯光依旧闪烁,却像隔着一层冰冷的毛玻璃,丝毫驱不散我们心头的阴霾与对那个消失身影的深深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