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回哪儿,我说了算-《偏要吻》

  方才翠竹林立的细碎声响,还在何寓耳边萦绕。

  他走过去,立在不远处,望着树下人被花树缭绕的影。

  沈惜柔嫩的指尖,一点点勾花蕊上的雪。

  晶莹的雪水顺着粉色的指甲盖,滑落到袖口。

  她抬起头,枝头上有一枝最饱满的花。

  乳白色的花瓣,鹅黄的蕊芯,在盈盈日光下,格外清新动人。

  她伸出胳膊,踮起脚尖,想拈花。

  够了几下,棉服的衣襟也扯起来,露出盈盈一握的白腰肢。

  腰骨细,正好是男人手掌的宽度。

  她原地跳两步,还是没够到。

  恍然间,一个高大的影罩下来。

  雪后甜润的花香,被清冽的苦橙香倾盖。

  沈惜回过头,“何先生。”

  日光太强烈,男人的脸庞掩在暗影里。

  只一个轮廓,就显着风华无双。

  何寓探出手,轻而易举摘下枝头花。

  两道影落在莹白的细雪上,好像高大挺拔的男人,从背后倾轧柔软的女人。

  “十次见你,九次哭。”何寓将花递到她面前。

  女人额角漂亮,若有淡色的花别在鬓边,清丽又迷人。

  他遥想,却敛着眉,不敢轻举妄动。

  沈惜揉眼圈,“一哭,就被你撞见。”

  “来庙里哭,可不吉利的。”

  她抬眼,鼻尖一滴水珠,“我明白,但忍不住。”

  顿了下,又问,“何先生来普觉寺做什么?”

  他毫不避讳,“寻找我生母的下落。可惜卷宗里,也没有囡囡的名字。住持年纪大,记不清照片里的人。”

  沈惜错愕,“为什么是普觉寺。”

  “方曼卿说,当年她从这里抱回我,她还说,我不是被拐卖,是亲生父母根本就不想留下我。瞧瞧,我是不是要对何家感恩戴德?”

  何寓云淡风轻,一簇笑,却不达眼底。

  微敞的领口,喉结在滚动。

  沈惜心口闷疼,握住他手腕,接过指间花,

  “再找找,也许不是他不要你。他们可能,也在苦苦寻找你。”

  男人的眉眼这样俊,一副好皮囊,身世不该有凄苦。

  “你母亲---何夫人,不应讲这些话。毕竟,你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

  她揉眼角,“过几天,我去橘镇,帮你挨家挨户去打听。”

  何寓胸膛起伏,沈惜的手指细而软,好像撩在他的神经上。

  他这半生,牵过许多女人的手,也被她们,一寸寸,挑起欲望。

  却没有人,如眼前的沈惜,勾起他对感情的怅惘。

  明明在晨钟暮鼓的庙堂上,明明是澄澈的阳光,裹着她一缕尘香。

  他却像,落入万丈红尘一个俗人。

  轻易被她,拨动心弦。

  思及此,何寓展眉,退了一步。

  这种感觉太陌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后院木门咔吱响,小和尚扶着住持路过小树林。

  老和尚见沈惜,佛珠在掌中捻,“女施主,借一步说话。”

  青砖檐下,回廊中,住持合掌,“世间万物,皆有法门。刚才你碰掉的姻缘签,并非意外。你眉目里有愁云,与本寺也有缘。老衲还是帮你解说一二,尽我出家人的本分。”

  “此签曰,雾里看花终隔纱,远山近水各天涯。姑娘这段缘分,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如露如点,不过梦幻泡影。”

  沈惜指尖一颤。

  住持将签文横置,露出背面一道蜿蜒水痕,“签上有‘洄流之相’---溪水奔流时,总以为前方是海,殊不知真正的归处,或许早就在途径的深潭。”

  他指着殿上佛灯,“你看这灯芯,燃到焦黑时最亮。世间真情,往往要历劫才见分量。”

  住持袖角带起一阵风,签筒里倒出一支旧签,赫然写着“峰回路转”四字。

  “有人把明珠当做瓦砾,要等千帆过尽才懂回头。”

  他继续合掌笑,“姑娘且记住---凤凰非梧桐不栖,真正的梧桐,从来不会主动生长在凤鸟面前。”

  话落,住持含笑望着沈惜,“施主且行且珍惜吧。”

  沈惜听罢,驻足良久。

  直到主持身影消失在院中,才缓缓走下回廊。

  回廊下,何寓倚着墙,笑问,“来庙里求姻缘?”

  “并没有,本是求平安的,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何寓眉目一敛,“和尚可说,你跟谁有姻缘?”

  琥珀色的眸子极亮,胸膛也微微地起伏。

  沈惜盈盈笑,“你常去庙里,不知道佛法总是看破不说破吗?”

  高台上,林丽莹挽着顾驰渊的手走出大殿,看见梅花树下,遥遥相望的两个人。

  “刚说问姻缘,何公子就出现了。可真是,巧得很。何家搅和了我们的订婚礼,这男人,没安好心。”

  何寓偏过头,扫向顾驰渊。

  顾驰渊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瞳里,是捉摸不透的情绪,

  “我每到一处,何总都及时出现,若说是巧合,恐怕连殿上的佛祖都不信。”

  何寓舌头顶腮帮,讪笑,“庙门又不是只为你一家开,我去哪儿,谁有资格指手画脚呢。”

  ……

  荣莉今日求签,喜不自胜。

  行路时还念叨着,“佛祖庇佑,我就不担心驰渊和丽莹的婚事了。”

  走出庙门,她远远望见何寓坐进车里,曜黑的越野车轰鸣几声,绝尘而去。

  他的每一帧画面,在寂寂庙宇间,都是极浓重的色彩。

  荣莉停步,握住沈惜手腕,“惜儿,你觉得,何公子这个人怎么样?”

  沈惜一顿,心里如擂鼓。

  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似有若无的小情绪,一点点涌上心头。

  她手指颤,何寓的风流多情眼,浮现于脑海,她垂眸,坚定着,

  “我说过,不喜欢……”

  ----没有女人,能抓住那种男人的心和人。

  荣莉摸到她手心的小伤,“我倒觉得,他对你有几分喜欢。”

  山间起微风,卷起发丝蒙住眼。

  沈惜低下头,拨发丝,脚步一晃,对上顾驰渊墨色的眼瞳。

  他凛着眉目,声音暗哑,“腿软什么?”

  沈惜当做没听见,对荣莉答,“何总那双眼,看狗都深情。看谁,也都喜欢。”

  林丽莹翻了个白眼,“荣阿姨真大度,何寓搅了驰渊的订婚宴,您竟然还想沈惜嫁给他?”

  荣莉蹙眉,没言语:

  顾家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是不愿惹林家不开心的。

  停车场

  商务车与顾驰渊的劳斯莱斯并肩而立。

  顾驰渊抽出被林丽莹挽住的手,对母亲说,“我去南大谈图书馆扩建,顺便带沈惜回去。”

  荣莉还在为刚才林大小姐的两句话而气闷。

  无所谓地摆摆手,“丽莹,你与我同车走。”

  车门骤然关闭,沈惜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我不回南大。”

  顾驰渊,“回哪儿,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