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9章 我给的,入不了你的眼-《偏要吻》

  沈惜心下一凛。

  何寓是知道了她与顾驰渊的关系吗?

  他很聪明,巧妙地用了“他”这个字,似问,又像没问。

  她怎样答都可以。

  沈惜平复好,亮了亮手指甲,“何先生是及时雨,摩托男没伤我。”

  说完,目光落在无边的夜色里。

  何寓了然地展眉头,默契地终止了话题。

  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着,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车七弯八绕,停在顾宅门外。

  沈惜与何寓道别,伸手去推车门。

  指尖刚碰到金属把手,就听见何寓叫她的名字。

  "沈惜。"

  她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夜色下,男人的轮廓英气,深邃。

  锋利冷峻的下颌线,因微翘的眼角,而柔和许多。

  他扶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以后有事,可以联系我。"

  他的声音很低,却格外清晰,像是夜色里突然亮起的一盏灯。

  ……

  保姆来开门时,何寓的车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他只留下一句"不必跟人提起今晚的事",便驱车离开。

  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沈小姐脸色怎么这么差?"李嫂担忧地看着她,"冰箱里有虾仁云吞,我给您煮一碗吧?少爷特意嘱咐我提前包好的,说您爱吃云吞面。"

  沈惜勉强扯了扯嘴角,"李嫂,我不饿。"

  她就是觉得冷,像掉进冰窟窿的那种冷。

  "那喝点甘蔗红枣汤吧,"李嫂已经转身往厨房走,"也是少爷让熬的,说您爱喝甜的。"

  她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带着几分感慨,"除了您,少爷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吃什么喝什么?"

  汤碗被放在茶几上,红亮的汤底映着顶灯的光,沈惜拿起瓷勺,在碗里轻轻搅动。

  红枣沉在碗底,她心不在焉地搅了半晌。

  李嫂见她眼眶发红,又劝,"趁热喝吧。少爷虽然年轻,对您是真的上心,不枉您叫他一声四叔。"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沈惜心上。

  她握紧了勺子,指节微微发白:"谢谢李嫂……这么晚了,您先去休息吧。"

  "我再收拾一会儿,"李嫂语气轻快起来,"夫人这两天忙着准备去法国的行李,我得帮着整理。她高兴得很,一直说要多订几件衣服,等少爷订婚后就不用再特意跑巴黎了。"

  李嫂絮絮叨叨地说着荣莉对儿子婚事的期待。

  沈惜安静地听着,手中的勺子无意识地在汤碗里画着圈。

  甜汤渐渐凉了,红枣沉在碗底,再搅也浮不起来。

  最后,她轻声说:"到时候的仪式,一定很热闹。"

  嗓子眼一疼,一颗枣核划过喉咙。

  丝丝拉拉的刀感。

  一碗汤再热再暖,也终不是圆满。

  沈惜又病了。

  高烧来得又急又凶,她困在床上两天两夜。

  额头滚烫,意识浮沉,整个人像是被浸泡在热水里。

  荣莉请来的私人医生把完脉,眉头皱得紧,"受寒倒是其次,主要是郁结于心,火气上涌。"

  他一边开方子一边问,"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沈惜烧得双颊泛红,摇摇头,"学校事情多,累着了。"

  医生开的方子很讲究。

  如今权贵圈子里时兴包山头种药材,模拟野生环境,一株人参能卖出天价。

  药材从采摘到煎制都有专人负责,普通人连见都见不到。

  可再金贵的药材,熬出来的汤药照样苦。

  沈惜勉强喝了两口就吐了出来,高烧不退,急得荣莉又把人请了回来。

  "输液只能退烧,治不了心火。"

  医生一边扎针一边念叨,"等烧退了,药还得继续喝。"

  针头刺进手背的瞬间,沈惜瑟缩了一下。

  冰凉的药水顺着血管流进身体,带来一阵酸胀的凉意。

  她闭着眼睛,分不清是梦是醒,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她胡乱应着,转头就忘了自己说了什么。

  昏沉中,她恍惚想着,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也不错,至少不用面对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

  顾驰渊是在从机场回家的路上得知沈惜生病的消息。

  荣莉电话里,顺便提了一句。

  顾驰渊挂了电话,打给助理,“晚上的会取消,我临时有事。”

  交代完,他对司机说,“回别墅,到了叫醒我。”

  车窗外,暮色浓,华灯初上。

  整座城市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中。

  男人的眉目深,刀削斧刻的硬朗线条。

  在湿雾中,浓重的欲。

  近在咫尺,遥不可及。

  ……

  沈惜是在睡梦中听见推门的声音。

  她的脸贴在羊绒布料上,呼吸间,是熟悉的白檀香。

  “谁……”

  “不烧了。”顾驰渊的手覆在她额头,衣服上携着深秋的寒意。

  冷冽,潮湿,丝丝缕缕的粘。

  沈惜睁开眼,扯出一些距离,对上他墨色的眼眸。

  “顾驰渊……”她轻轻叹,抬手抚他的浓眉,“顾驰渊……你来干什么?来看我吗?”

  她好像,没清醒。

  他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唇,“想吃什么?让人做。”

  “不吃。”沈惜垂下眼,埋首在枕席间,“我就是累,很累。”

  天空中劈过一道闪电。

  强烈的光线照亮整个房间。

  沈惜一惊,醒过来。

  目之所及,是顾驰渊隐在灯下的面庞。

  浓颜掩在霜白的光影中。

  深透,出尘。

  眉眼如潭,裹挟着凉意。

  浸得人,像被溺毙了一般。

  细看时,这情绪又模糊不清。

  他眼里,换了晦暗不明的颜色。

  “瘦这么多?”他托住她的脸,“那些佣人们怎么照顾你的?”

  沈惜别开脸,往床角缩。

  被子下,是薄薄的一片身体,小小的一团。

  顾驰渊低了句,“犯什么脾气?”

  沈惜闷着头,“不要你管。”

  反正他丢下她,走了那么多天……

  床垫一颤,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沈文川的事还不够?你苦着自己,别人乐得合不拢嘴。牵扯我,我何必费心管你?”

  闻言,沈惜坐起来,巴掌脸,因为病着,更小了两圈。

  乌黑的眼睛显得更大,清澈透亮,没一丝媚气。

  “我让你生了气,出了事,便不想让你费心,只想自己解决。没想到,出了事。”

  她日渐消瘦,宽大的睡衣更显松垮,白衣领堪堪掩着肩,瓷白的锁骨窝若隐若现。

  顾驰渊沉着脸,目光绞在她眉间,“道理没错,反正我给的东西,也不入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