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侯府疑云-《透支未来,修出个绝世武神》

  楚宁并未理会众人轻慢的目光。

  他早已习惯来自门第权贵的傲慢。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谢明璃一路上的沉默与从容,仿佛那些轻视与讥讽,根本未曾触及她的心境。

  当他迈入武侯府大门时,脚底粗麻靴底踏上石阶,摩擦出轻响。

  那嵌有金丝的星纹石面竟似被唤醒,微光流动,如银河碎落脚下。

  台阶尽头,是鎏金穹顶与十六根盘龙巨柱。

  龙须缀满鸽血石,龙睛镶着漠北进贡的夜光璧,哪怕白昼之中,也泛出幽幽青辉。

  “楚公子,小心脚下。”

  秦鹤年突然伸手拦住他,声音沙哑。

  楚宁低头,看见第三阶右侧有一道寸宽的裂痕,隐约泛着暗红。

  老管家用麂皮靴尖轻点裂隙,语气似笑非笑:

  “上月有个佃户在此滑倒,血渗进沉星石里,刷了三天才洗净。”

  楚宁神色未变,继续前行。

  穿过仪门,十二架青铜水钟轰然作响,激起铜舌间的余音回荡。

  水从天顶灌入机关,沿金沟奔腾而下,在阳光照耀下泛起诡异血光。

  他低头细看,只见渠底赤玉髓雕刻成无数跪伏小人,皆捧着贡盘,形态各异,表情惶恐,仿若永无休止的服从。

  再往前,是正厅照壁。

  一幅完整的《九州舆图》镶嵌其中,砗磲为山,黑曜为河,精工密作。

  楚宁走近,山脉竟随机关轻轻隆起,河流在石缝间蜿蜒移动。

  那流动中,每一块青金岩上都刻着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全是田赋与贡额。

  谢明璃轻轻驻足,语气平静:

  “这是我哥哥生前最喜欢的景致。”

  她裙摆一转,掠过玉砖地面。

  砖下封着一层琥珀色松脂,隐约可见灵兽尸骨,有的蜷伏,有的怒吼,姿态不一,面目清晰。

  “楚公子觉得,这里如何?可比得上城东的流民巷?”

  她语气轻柔,却带着隐晦的锋刃。

  楚宁望着脚下琥珀中的兽骸,缓缓开口:

  “流民巷的尸体被丢在泥水里,任野狗啃咬、乌鸦破眼。这里的尸骨被封进松脂,供人观赏。”

  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倒也算是……另一种‘体面’。”

  谢明璃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望着那《九州图》,指尖在山河之间游走。

  良久,她才开口:

  “死物终归无用。活着的人,才有意义。”

  楚宁轻嗤:

  “可惜,能活下来的人,终究是少数。”

  谢明璃转眸,凝视他:

  “你在意这些?”

  楚宁垂眸,望着那层层贡额与流动河山,语气轻淡,却如钝刃划纸,藏着难以抹去的锋芒:

  “我曾不在意。”

  他声音不重,却有种说不出的沉冷。

  “直到有一日,我成了流民巷里的人。”

  谢明璃眼中神色微敛,轻轻收回手指,未再言语。

  空气沉静下来,仿佛整个奢华府邸中,那些流动的机关、光影与镶金的辉煌,也一并陷入了某种无言的凝滞。

  楚宁站在谢明璃身侧,目光从舆图上缓缓移开,落在她身上,神情深邃。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

  “前日你说,你哥哥在家中等你。今日你归来,为何却不见他踪影?”

  谢明璃摩挲图面的指尖微微一顿。

  她沉默片刻,掌心轻抚过一座浮起的黑曜石山脉,语声低淡:

  “他确实,一直在等我。”

  楚宁眉头微挑,已然察觉出她语气中的刻意回避。

  “只是——”她顿了顿,眼底幽暗如水,“他已经等了五年。”

  “五年?”

  楚宁目光骤然一凛,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自她言语间隐隐浮现。

  他没有立刻追问,只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后文。

  谢明璃缓缓收回手,仿佛在斟酌措辞,片刻后,才开口:

  “五年前,他带着府中亲卫,深入北境……去寻找一样极重要的东西。”

  她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这座府邸深处沉睡的秘密。

  “此后,便再无音讯。”

  楚宁神情微变,声音低沉:

  “生死未卜?”

  谢明璃点头,语气依旧克制:

  “武侯府失了兄长坐镇,权脉被诸宗门蚕食。如今的府中,早已不似当年。”

  她的神情看似冷静,然而那双眼睛里,却藏着一抹锋芒未敛的执意。

  随即,她转身,直视楚宁,眸色沉静如寒潭:

  “所以,这次青云擂,我必须夺冠。”

  那一瞬,楚宁分明感到她的气势如刀,冷芒隐现。

  她一字一顿,语声铿锵而不容置喙:

  “我要让天下人明白——就算没有谢惊鸿,武侯府,也还有我谢明璃!”

  空旷厅中,气氛瞬间凝滞。

  日光穿过窗棂,在她眼中折射出一抹冷光,如利刃出鞘,逼人而锋锐。

  楚宁凝视她良久,唇角忽然扬起一抹浅笑,语气玩味:

  “原来你打算借青云擂,重振武侯府声势。”

  谢明璃毫不避讳:

  “正是如此。”

  楚宁迈步走向舆图前,指尖缓缓落在北境一隅,淡声道:

  “可惜,你真正的对手,并不止于擂台。”

  谢明璃眼神一动,眯起眸子:

  “你指什么?”

  楚宁神情不变,语气却透出一丝冷意:

  “天雷宗、寒山派、离火宫……甚至,你们武侯府内部,都未必希望你赢。”

  谢明璃眼底掠过一丝寒意,却很快被她镇定所覆盖。她平静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年,我每走一步,都踩在刀刃上。”

  楚宁轻轻一笑,神色意味深长:

  “你倒是清醒。”

  谢明璃望着他,忽然轻笑,声音轻缓中透着一丝试探:

  “楚公子既然明白这一点,还敢随我踏入武侯府?”

  她语气不紧不慢,却像扔下一颗石子,打破水面的宁静:

  “还是说,你已做好了被卷入这场漩涡的准备?”

  空气骤冷,气氛骤紧。

  两人目光交汇,仿佛有无形的棋局,悄然展开。

  楚宁缓缓抬起手,指尖在那幅《九州舆图》上轻轻拂过。

  他目光落在北境一隅,那条用黑曜石镶刻的边防线如刀锋横陈,幽光沉凝,仿佛隐匿着未曾言说的风雪与血影。

  “我倒更好奇……”他语声低缓,却带着一丝试探,“你哥哥,当年究竟是去寻找什么?”

  谢明璃的指尖一顿。

  片刻沉默后,她语气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北境兵要图志。”

  楚宁神色微变,眼底波澜悄然泛起。

  那是传说中仅在上三境军府间密传的战略全图,记载着北境九十九关、六十七哨台的布防虚实与暗线通道,乃大乾百年边防命脉之所在。

  他脑海中,蓦然浮现出那日在雷纹戒指内窥见的血字。

  ——“惊鸿现,青云乱。”

  他一言不发,眉心微拧,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场青云擂,恐怕远不止是宗门斗技的比试;而谢惊鸿的“失踪”,也未必只是失踪那么简单。

  他缓缓收回目光,唇角却忽地扬起一抹浅笑,似笑非笑:

  “看来,这一次,确实挺有意思。”

  谢明璃淡淡扫了他一眼,似不欲多言,抬手解下肩上披风,随口吩咐:

  “秦管家,安排住处。”

  秦鹤年微微颔首,面上笑意不改,语声温和有礼:

  “楚公子远道而来,理应好生款待。”

  但他转身所引的路径,却并非主院方向,而是绕向府邸西侧一片人迹罕至的偏廊。

  楚宁缓步随行,目光在未言间扫过两旁庭树与青砖,最终落在那座院门低垂、朱漆斑驳的旧宅上。

  门扉久未启用,铜环蒙着一层薄灰,瓦檐垂苔,墙角还有滴水未干的潮痕。

  院内静得过分,几株早该修剪的芭蕉高过了窗沿。

  “这里,便是楚公子的住处。”秦鹤年微笑,躬身一礼,语气恭敬中不乏一丝模糊的含义。

  “倒也清净。”楚宁不置可否,唇角含笑。他并未当场质问,反而神色自若地抬脚迈入院中。

  他的指腹掠过门框上的一道陈旧裂痕,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眸色,在那幽静的阴影下,沉了几分。

  ——越是避人耳目之地,反倒越适合暗中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