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 章 拜佛-《哈哈哈,大明》

  七月的长安终于下雨了。

  这一次的老天爷终于有了仁慈的味道。

  先下了一天的小雨,等到小雨之后就是末日般的倾盆大雨,虽有些涝,但并不严重。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

  哪怕提前已经挖好了沟渠,韦曲村还是被淹了。

  好在住在这边的百姓已经习惯了,大雨来之前就转移到了高处。

  可受灾依旧在所难免。

  余令不喜欢下雨的日子,到处都是泥泞,只要出了大门,麦秸编织的凉拖鞋非常容易沾泥。

  越走越重,还不敢甩,一甩,鞋子就飞了。

  苏怀瑾背着鱼竿又出门了。

  钓鱼需要耐心,余令怎么都看不出来他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问题是看起来没有耐心的人还能真的钓到鱼了。

  无论大鱼小鱼最后的归宿都是大慈恩的那个荷花池。

  苏怀瑾说他这是在祈福,在养荷花鱼。

  他说这些鱼会保佑他的家族和睦、官道亨通,并带走他身上的厄运。

  他的目标是帮家里人每人都钓一条鱼,余令算了一下京城的苏家人口,无奈的叹了口气。

  余令其实也钓鱼。

  余令钓鱼可没有这么多门门道道,只要是鱼余令都会带回家。

  比大拇指小烘干搓成粉粉给大王和秀才拌饭吃。

  比拇指大自然是人来吃。

  厨娘和陈婶都是好手艺,无论多小的鱼她们都做出别样的美味来,实在做不出来就熬鱼汤。

  闷闷最爱喝鱼汤。

  可雨在昨日才停,家旁边的池塘水都是黄色的。

  这个时候去钓鱼,余令觉得苏怀瑾今日一定空手而归。

  望着小肥和昉昉一前一后的朝着土豆地走去。

  余令把书盖在脸上轻轻叹了口气。

  小肥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女孩子什么时候情窦初开余令不知道。

  如今的局面就是小肥喜欢昉昉。

  可余令不敢问这种喜欢算是哪种喜欢。

  是情窦初开的喜欢,还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互相照顾之情。

  可无论哪种,陈婶都很开心。

  她觉得昉昉很好,余令觉得,只要是一个合适的女子陈婶都觉得很好。

  不是所有生活在梨园的女子都没有了贞洁。

  与世人想象的恰恰相反,只要在里面不是做杂活的,不丑的……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都是当大家闺秀来养的。

  很多梨园就是靠着这个来生存。

  把女子从小培养,从点点滴滴开始教,学的越好,等到出阁之日身价越高。

  昉昉就是琴棋书画什么都会。

  陈婶、厨娘绣出的那些花样可都是出自昉昉之手。

  最具备话语权的吴墨阳说了,被梨园养大的那些女子,在没出阁之前绝对是干干净净的。

  苏怀瑾在这方面没有话语权。

  他家的家规就是在没有完亲之前是禁止族中子弟精阳外泄,只有到了年纪才可以。

  苏怀瑾说这样可以活的更长。

  他还说,过早的精阳外泄会让人变笨。

  他还说什么精生髓,髓生海,藏于肾中,封藏于骨内。

  听他讲完,余令决定等这次考完试好好的看看医书。

  这次来长安,苏怀瑾的身边就有三个姓苏的。

  这三个人的任务就是看好苏怀瑾。

  护佑他的安全,不让他去勾栏之地,不让他脑子一热做非理智下的事情。

  茹让淌着泥来了。

  走到门口,鞋子一脱,大水缸里舀几瓢水一冲,双脚互搓,光着脚丫子熟门熟路的就跑到了余令的书房。

  厨娘宠溺的看了他一眼,拎着他的鞋子就去了外面的沟渠边。

  小宝光着脚丫露着沟子,抓着癞蛤蟆,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恶客上门,余令叹了口气。

  “守心,其实咱们应该去年就考的,去年是同知为主考,今年知府回来了,你又逼他了一把,这一次难咯!”

  余令望着茹让没好气道:

  “你在乱我道心,知府他不是主持么,主持还评卷么,再说了考试是糊名法,那么多人,他还能知道哪个是我!”

  余令此时就是死鸭子嘴硬,纯属给自己打气。

  一听这话茹让嗓门立刻就大了起来。

  光着脚蹬蹬的跑到余令身前,一把扯下余令用来盖脸的书忍不住道:

  “你要说如今是洪武或是永乐年我屁都不放一个。”

  “守心,你有没有听说过,入试非正身,十有三四;赴官非正身,十有二三,知不知道温庭筠,知不知道什么是假手!”

  温庭筠这个事余令知道。

  这个人是真的有才,但染了一身坏习气让人不喜欢,以至于考了很多次都没有考上。

  于是他就不考了。

  以为别人替考来抗议偏见,没想到竟然更出名了。

  考官知道这人爱替别人考试,于是就让他在考官眼皮底下考试。

  考官以为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次应该老实了吧!

  结果更狠,温庭筠他一个人替八个人完成了考卷。

  怎么办到的没有人知道,书籍上记载也是语焉不详。

  只说他“私占授者已八人”,至于他是怎么在考官眼皮子底下作弊,这成了未解之谜。

  他也成了诸多考生心目中神一样的男人。

  若在大明,他要这么干早就被人砍了脑袋。

  可在唐末他所处的那个时候,考试不算重要,重要的是荐举。

  所以谪为方城尉。

  见茹让的口水喷了一脸,余令无奈道:

  “别激动,我听的见,如今事情就是这个局面了,你一次把话说完!”

  茹让咬着牙道:“我的意思是如今各府考试,假手频出,朝廷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知府虽然是主持,但可以决定你的考试结果!”

  “你有法子?”

  茹让叹了口气:“有个屁的法子!”

  “没法子就别瞎操心了,你我都是第一次考,考不中也不丢人,知道流程就很好了,下一次再考把握更大!”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余令无奈道:“知府离任,新知府前来的时候吧!”

  一想到三省六部都没人了,官员辞官的折子万岁爷都留中不发,茹让觉得除非等到知府死。

  不然没有机会了。

  “唉,你倒是看的开!”

  见余令不说话,茹让忽然想到今日来余家是要问事情的。

  见余令把书又盖在了脸上,茹让忽然松了口气。

  “守心,最近你家吃盐有点多啊!”

  余令掀开脸上的书,目光湛湛。

  看了一眼茹让,颇为无奈道:

  “你看我家地里有多少妇人你就明白了!”

  茹让松了口气:“三亩地,你找三十多个人看护,真有你的!”

  “为什么好奇这个事?”

  “盐吃多不好!”

  茹让走了,他觉得自己这么怀疑自己“日后的妹夫”不好。

  当下他解释了,叔父那边自己回去也好说了。

  望着茹让离开,余令松了口气,自己可真没想骗人。

  狡兔还有三窟呢,自己这么做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家有个退路罢了。

  如今这事都是二伯在弄,他在弄些什么余令根本都不知道。

  唉~~~~

  大雁塔的手脚架在每隔几日就会自上而下的少一层。

  每少一层那就代表着五日的时光一晃而过。

  当大慈恩寺拜佛的人群里读书人占大部分的时候,那就是考试的步伐已经临近了。

  作为考生……

  余令也来了。

  在这个日子里,老爹又开始花钱了。

  老爹拉着余令拜佛,不光拜佛,他还往功德箱里面塞钱。

  一塞一大把,铜板碰撞发出的响声格外地入耳。

  “来福啊,过了今年你真的大了,不管这次考试如何我都会给你定下一门亲事了,王家的姑娘你觉得如何?”

  “谁?”

  “你见过的啊,小晚!

  我给你说,王老爷子也有这个心思,他们家男孩子多,女孩子少,小晚在王家被所有人疼爱着!”

  “然后呢?”

  老爹轻轻地给了余令一巴掌,没好气道:

  “什么然后呢,你俩若是成了家里的长辈一定会像疼小晚一样疼你。

  咱们两家还近,彼此之间有个照看!”

  “爹,我还小!”

  话音落下,余令又挨了一巴掌:

  “你还小,你看你做的事情是小孩子做的事情么,都说我把你宠坏了,才让你任性而为。”

  见老爹又举起了手,余令赶紧道:

  “阿弥陀佛!”

  老爹见状,赶紧双手合十,对着神佛道:

  “阿弥陀佛,佛啊,我这孩子你多看着点啊,保佑他这次考中,保佑他平平安安……”

  余令愣愣地望着虔诚的老爹。

  听着他嘴里说出的十句话有九句都是为了请神佛保佑自己。

  余令心里有股说出来的酸涩滋味,弯下腰,脑袋杵在蒲团上,喃喃道:

  “你若有灵,一定要保佑我爹长命百岁!”

  苏怀瑾看着虔诚的余令没有去打扰,带着吴墨阳朝着寺里面的左配殿走去。

  他要熟悉这里的一切。

  回京后若是问起,他也能说出个一二来。

  老爹为了这趟差事可是花了两千两银子。

  钱花的倒是不多,自家卖出十套象牙,做出十套象牙笏板的钱而已。

  可钱财背后就是人情,人情才最难还!

  推开左配殿的大门,佛像下两盏灯火长明,苏怀瑾皱着眉头道:

  “这余令我认识,这王承恩是哪位,吴墨阳你知道这王承恩是谁不?”

  “不清楚!”

  佛拜了,愿也许了,在钟楼那一声又一声的报时声中考试到来。

  余令认真的检查自己的履历,互结,具结。

  在老爹的注视下来到考场的龙门前。

  望着哈欠连天的余令,茹让笑道:

  “守心,前些日子拜佛你怎么连姻缘佛都拜,难道说这也有什么讲究?”

  “别提了,我爹准备给我定亲呢?”

  “定亲?谁?哪家的?”

  余令叹了口气:“他说王老员外家的孙女好,王老员外有意!”

  “啥?”

  ……

  “诸位安静,听我说,拿出具保护,记住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

  “甲一学子余令……”

  “到!”

  见“搜子”已经在吼了,龙门也开了,茹让深吸一口气,突然咬牙启齿道:

  “王彦喻你这个没眼色的你给小爷等着,等我考完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