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回 酒无高低贵贱也-《话说有座山》

  微微摇了摇头的说书汉子,醉眼朦胧,昨日下笔骂人昨夜入睡就被收拾了一番。

  寅、卯二时,肺、肚俱痛,难以入睡,直到过了二时儿才好转。

  心里有谱的说书汉子,原本打算买点儿白米来救,结果买了七两酒,酒量略差的汉子喝了三量酒便睡了一下午,待醒来时才发现的书还未讲。

  再提点儿题外话。

  葵卯之年,换运行气略乱,早早便知过了正月十五便要再次奔波不休说书汉子,忍不住叹息一声。

  “贵人驿马多升迁,穷人驿马多奔波。”

  二月应当无更,说书男子卜卦得随,而且变卦四数,其中多变故,虽然早早知道却也无力来解,只能随波逐流。

  真无奈,随意码来几个字却应了二百五之数更难受了。

  好,言归正传。

  琉璃宗上,易清丰和时音晚依旧当彼此不存在,自顾自的过着日子。

  表面上装作懵懂不知,背地里比谁清楚的二人,就是不开口,说书的汉子也没办法。

  此二人命格一个比一个拗,无解。

  画面翻转,玉石城。

  玉子宫内,一身黑色朴衣的任风,近月来与秦石子同饮玉石城的各种美酒,先是三红纯酿米酒、又是千年猴儿酒、随后又是六花纯酿醉花香、再之后又是大补之酒百年鹿灵香、原本以为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还有取灵兽来酿的纯灵酿。

  此皆是上等佳酿,后还有杂七杂八的数十种灵酿,暂且不提。

  每种酒皆有独自的口味在内,而且所含功效各不同,玉石城大战感觉任风应当负伤的秦石子最先准备的便是三红纯酿米酒。

  谁知,一场大战毛儿都未伤到一根的任风。

  却因为喝酒整日脸红脖子粗,数日来心喜不已的秦石子圆眼明亮含露涟漪犯情,整日扒在任风身上似提线玩偶,早将玉石城建设以及一通杂事儿忘的干干净净。

  整整一个多月,大战都未能伤到一根毫毛儿的任风气息隐隐减弱,脸上的酒晕也逐渐变成平常面色。

  糟不住婚后荤味儿大开两眼放光的秦石子,任风数日都独自枯坐在碧玉栏砌殿青玉砖之上。

  又语。

  酒易醉人人更醉,一樽不休复一樽。

  可怜绿蚁消人志,病多休道药难医。

  再语。

  色易乱人人亦乱,朝云幕雨狐绥绥。

  形神暗遂蛾眉耗,病多休道药难医。

  知道该打住的任风,数日不入后殿闺房。

  哪能受得了这般气的秦石子,整日怒气冲冲,大妖儿真身修为亦在任风之上的玉石城城主,才枯守闺房三日,便又自哀自怨,或者跑到任风身前哭哭啼啼。

  “子儿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没用的怂人,只顾自己开心事儿后便将子儿丢到一边儿,不闻不问,端得上是没一点儿良心。”

  老阴阳妖儿了。

  任风叹息不已,才躲了不过数日便再次被秦石子所擒。

  先不管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身为丈夫违背妻子的意愿好像确实也有点儿说不过去。

  又一日,任风睁开雪亮的双目认真的盯着秦石子。

  秦石子心里一慌,难不成任风要逃婚,或者离家出走?

  只见,任风认真无比一字一句儿的说道。

  “我想到一种酒,想去买来,石子可愿放夫君出门一日?”

  字很慢,丝丝带柔。

  秦石子圆眼泛红水汪汪之象,就知道风要逃离自己,便又忍不住自哀自怜道。

  “走啊,走了倒好,一个人清净,省的有人气人还喊冤。”

  这话一出口,任风瞬间便闭了口,无语至极。

  秦石子抓住老天送来的男人,一个劲儿的薅,其实也就是这几月待了过了数年之后,夫妻亲上一口,噩梦都能连作好几宿。

  任风摸了摸秦石子的长发,闭着眼睛开口道。

  “一起去。”

  秦石子,一个比狐心月还宅的究极深度宅女。

  出门儿这种事儿,自然是不可能。

  除非是逼不得已。

  秦石子思索了一大串儿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还是懦懦的问道。

  “远嘛?”

  任风微笑,开口。

  “不远。”

  字很稳,带一丝丝笑意。

  天刚亮,秦石子便欲唤人备辇却被任风直接出手拦住。

  直接御刀而去便好,大张旗鼓反而不美,跟任风一贯毫不显眼的作派完全不同。

  秦石子欲着贵帔,却被任风再次拦住,取了一件朴衣便扔给了秦石子。

  气呼呼的秦石子圆眼盯着任风的脸看了又看,从左边儿看到右边儿,又从右边儿看到了左边儿,终于还是妥协了,一脸哀怨的卖惨。

  “人族都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真是一点儿不假,连妖儿也是如此。”

  老阴阳妖儿的秦石子换着朴衣,还不忘出声嘀咕任风几句。

  换好衣饰,化作一寻常女子的秦石子,哪怕身着朴衣也难挡其美色惊人。

  任风睁眼,嘴角挂上笑容。

  卯时,天刚微微亮,玉子宫上任风牵了秦石子便一步高上登上九天,唤出斩雪,一刀冲向拒北城。

  悄悄咪咪出了玉石城的秦石子,早早便被感应的数女探知。

  但无一女悄悄跟随,秦石子虽未正面应敌,但有一战力不差的任风,去哪都相当于一圣在位。

  立在斩雪之上的二人,同时望向从脚下飞过的万万大山,斩雪的遁速骇人无比。

  一个时辰,二人便从西洲之中南的玉石城来到了拒北城外。

  数百里外,收了斩雪的任风手牵着秦石子踏入了城墙足有百丈高的拒北城。

  从未来过人世城池的秦石子,圆眼放光,刚开始的小心谨慎到了后来直接变成欢呼雀跃。

  延绵不断的街边儿小摊,摆放了一大堆秦石子不曾见过的玩意儿。

  一边儿拽着任风,一边儿乱买一通。

  小贩儿看着眼前活灵的少女,怎么也不想这会是一城之主,甚至要价比寻常女子更低了三分。

  拽着任风的秦石子,一条街一个多时辰才将将逛完,已经不知买了多少东西的秦石子又欲拽着任风前往拒北城更加热闹街道。

  将携带的包裹直接扔进芥子内的任风,拽住了秦石子开口道。

  “先办正事儿要紧。”

  心喜的秦石子满脸笑容的答应。

  随任风走到一小巷的秦石子细眉微皱,此地与热闹的街道不同,仅有少数的人在流梭,而且都面带悲色。

  来到数年不来的小摊前,任风向着摊主微微点头。

  守摊的老妇人,明显认得任风,脸上带着笑容。

  “来了啊,好几年未来了,有事儿出去了,还带回来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也该前去看看了。”

  自顾自不停开口的老妇人明显未把任风当作外人,脸上的喜悦虽浅,却丝丝暖心。

  直到此时秦石子才明白了任风要做何事。

  不过却也未卖弄聪明,一脸的欢呼雀跃还有丝丝疑惑也全全收起,换上了平淡却美的不可方物的笑容。

  守摊的妇人看着任风带来的女子,脸上的笑容一收,大惊不已。

  “小伙子,你带的这姑娘可了不得啊,老妇看了一辈子的面相,小女面相极贵怕是立女君之位也无不可啊。”

  世俗间,一般摆卖贡品、檀香、金钱的摊主儿多多少少都有点儿相人的本事。

  一见秦石子面相便一口道出了秦石子的运势。

  任风含笑微微点头。

  哪怕身着朴衣的秦石子,再怎么遮掩也似明珠藏阁,光芒不减。

  被老妇人一句话说的微微心喜的秦石子,随手微微轻摆,便扬一阵暖风吹去老妇人,将老妇人体内隐藏的暗疾去了七七八八。

  漫长的岁月让秦石子对医之道也略有研究。

  题外话。

  当身上藏有暗病或者肩膀或者腿疼的时候,可以去人多的地方走走。

  隐藏在世俗之间的能者不在少数,也许有人看你顺眼,顺带出手便会将身上跟着的一点儿小东西去掉。

  这些东西讲的明白不明白,碰不见的自是不会信。

  让人叹息。

  时将巳时,带秦石子赶至拒北城郊的任风来到一处山头上,看着已经有人供奉过的痕迹,任风微微叹气。

  先将酒水围着坟地撒了一圈,便摆设好贡品,燃起一把香燃气插好。

  退后数步的任风,脸上含轻笑,正跪叩首三次。

  谁曾想。

  见任风下跪的秦石子亦同时跪下,随任风叩首。

  二人叩首,八月里天儿,山头上却袭来暖风将二人扶起。

  老话讲,人死如灯灭但却亦有余温。

  老阴阳妖儿的秦石子未再开口打趣,待香燃尽,便同任风一同离去。

  再入拒北城,不过秦石子却没了逛街的心思。

  任风也察觉到了秦石子的心态变化,便带了秦石子前去一小巷内,买了一坛农家自酿的散酒。

  一大坛酒足有百斤之数,用费也不过三钱银子。

  秦石子惊愕,酒亦有如此便宜的。

  此次入拒北城,并未生出事端的任风和秦石子午间在拒北城一小摊上吃过饭,便于申时出城,再归玉石城。

  酉时归入玉石城的秦石子和任风再返玉子宫上。

  归来的秦石子则是心情大好,这不是见过家长了嘛,以后出点儿什么事儿,受点儿什么气也好告状啊。

  任风归玉石城,心中一直拧着的疙瘩也慢慢松开。

  时入夜,午间尝过寻常百姓人家饭口儿的秦石子眉头微蹙的盯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却提不动筷子。

  任风则是将白日购买的农家散酒取出。

  取了酒樽,便引了两道散酒入樽。

  任风微微举樽便邀秦石子同饮,秦石子亦想尝一下此酒的厉害之处,让任风不远万里去买。

  玉指拈起青樽酒,

  入口面难呛不休。

  苦酒入喉火入腹,

  眼前风笑眼前人。

  第一次饮农家烈酒的秦石子洋相一出,便让不苟言笑的任风笑出了声。

  初尝烈酒亦是劣酒的秦石子,虽眼含羞怒却隐而不发。

  自己阴阳了任风数日,没想到任风居然还敢报复。

  谁知,任风饮下一樽酒后微微皱眉脸上带笑轻轻出气,好似这才是烈酒的正确喝法。

  又一樽酒,秦石子有样学样。

  初尝烈酒苦下喉,

  待到回甘才知香。

  富绝西洲的一方之主秦石子嫁给一个身上掏不出五两银子的沉默汉子,酒后还道自己高明厉害。

  玉臂搭在任风的膀子上,满脸红晕的哈哈大笑。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兄弟了。”

  烈酒醉人的秦石子,好似忘了自己乃是任风娘子的事实。

  希望此酒够烈,能让秦石子丢掉这段儿记忆。

  不然,明日又是老阴阳妖儿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