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9章 巨山崩塌,道观密谋-《朕乃天命大反派,开局怒斩重生女帝》

  扬州城的黎明,是被一阵压抑不住的,山呼海啸般的惊哗声,强行撕开的。

  一夜的血雨腥风,被锦衣卫的铁血手段,完美地掩盖在了高墙大院之内。

  寻常百姓一觉醒来,只觉得今日的扬州,安静得有些诡异。

  直到他们走出家门,汇入人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涌向城中最宽阔的府前街。

  然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失魂落魄,呆立当场。

  府前街,被清空了。

  街道的正中央,一座由无数金锭、银锭堆砌而成的“小山”,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冰冷而又刺眼的光芒。

  金山的周围,是一箱箱被打开的珠宝玉器,玛瑙翡翠,东珠夜明,那些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奇珍异宝,此刻就像是路边的碎石,被随意地倾倒在地,铺满了整条长街。

  这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财富,此刻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因为,在这座金山的更外围,竖起了一面面临时搭建的巨大木板墙。

  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从那些盐商巨贾的密室中抄出的,一卷卷泛黄的契约,与一本本黑漆封面的账册。

  “扬州府李家村,李二牛,欠高利贷三两,利滚利至三十两,全家五口,卖身为奴……”

  “苏州府绸缎商王德发,借贷一千两,以三代祖产抵押,一朝破产,全家投河……”

  “城南张屠户之女,年方十五,被钱万里强掳,三日后,尸浮护城河……”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

  一桩桩血泪斑斑的罪行。

  一张张沾着血污指印的卖身契。

  这些冰冷的文字,与那座用民脂民膏堆砌而成的金山,形成了一种最残酷,也最直观的对比。

  人群死寂。

  死寂之后,是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野兽般的呜咽。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挤到最前面,当他看清其中一张地契上的名字时,浑身一软,嚎啕大哭。

  “我的田!我的田啊!狗官!盐商!还我的田!”

  他的哭声,像是一枚投入火药桶的火星。

  “我的女儿!钱万里!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杀千刀的畜生!我的家,就是被你们这群畜生给毁了的!”

  愤怒、悲恸、压抑了数十年,甚至数代的怨气,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汇成了一股足以焚天的洪流。

  数千,乃至上万的百姓,跪倒在地,对着那座金山,对着那些罪证,放声痛哭,破口大骂。

  他们骂的,是盐商。

  他们拜的,是远在京城的,那位素未谋面的天子。

  沈卓,就站在不远处的茶楼二楼,临窗而立。

  他身后,赵龙如一尊铁塔,沉默不语。

  楼下,是沸腾的民意。

  沈卓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可他的手,却在袖中,紧紧地攥成了拳。

  这,就是陛下要的结果。

  这不是抄家。

  这是诛心。

  诛尽江南豪绅数百年来自诩风雅、仁义的虚伪之心。

  他没有立刻将这些金银充入国库,而是选择用这种最极端,最惨烈的方式,将其公之于众。

  他要让所有江南的百姓都亲眼看看,是谁在鱼肉他们。

  他要让这沸腾的民意,化作一柄最锋利的刀,一把足以斩断一切阴谋诡计,扫平一切魑魅魍魉的,煌煌王道之刃!

  “大人。”

  赵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接下来,做什么?”

  沈卓的目光,从下方狂热的人群中收回,缓缓落向了金陵的方向。

  “等。”

  他的声音,平静而又笃定。

  “等鱼上钩。”

  “等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自己跳出来。”

  这一场由皇帝亲手点燃的大火,已经烧到了最旺的时候。

  火光,不仅照亮了扬州的罪恶,也刺痛了金陵城里,那些大人物的眼睛。

  ……

  金陵,栖霞山,一座不对外人开放的道观深处。

  这里是前朝废相顾秉谦的隐居之所,如今,早已人去楼空,却成了顾氏余党最隐秘的联络点。

  观内的三清殿,早已没有了香火。

  神像之下,几道身影,如鬼魅般,围坐在一张棋盘前。

  为首的,正是刚刚从扬州连夜逃回的顾炎之。

  他再无半分“江南文宗”的风采,发髻散乱,眼神怨毒,如同赌场里输光了一切的赌徒。

  “疯了!都疯了!”

  顾炎之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惧。

  “那个沈卓,是个疯子!那个赵龙,是条疯狗!他们……他们根本不是来查案的,他们是来杀人的!”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面容阴鸷的中年文士,他是顾秉谦曾经最得力的门生,如今顾氏余党在江南的实际掌舵人,王启年。

  王启年捻着一枚黑子,神情却比顾炎之冷静得多。

  “顾兄,稍安勿躁。”

  “意料之中的事。那位年轻的陛下,隐忍了这么久,一出手,自然是雷霆万钧。”

  “只是我没想到,他的刀,会这么快,这么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顾炎之激动地拍着桌子,“扬州的根基,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我们……我们这些年所有的心血,都完了!”

  “不,还没完。”

  一个傲慢而又年轻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

  承恩侯世子,李威,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一身华贵的锦袍,与这破败的道观格格不入,脸上带着一丝被宠坏的纨绔子弟,特有的狂傲与不屑。

  “区区几个盐商,死了就死了。”

  李威一脚踢开脚边的一个蒲团,大咧咧地坐下。

  “本世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一群满身铜臭的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世子!”顾炎之怒视着他,“你这是什么话?若非他们这些年拿钱出来,你……”

  “你什么你?”李威眼睛一瞪,气焰嚣张,“本世子姑母是当朝太后!舅舅是承恩侯!我李家,需要看那群商贾的脸色?”

  他冷笑一声,眼中满是算计。

  “我告诉你们,这反而是个机会。”

  “一个把事情闹大,逼我那姑母,彻底下定决心的机会!”

  王启年眼中精光一闪。

  “世子此话何意?”

  李威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那小皇帝不是想查盐铁吗?不是想动我江南的根基吗?好啊!本世子就让他动!”

  “扬州漕帮三万帮众,皆听我号令!只要我一声令下,整个江南的漕运,立刻就能给他断了!”

  “到时候,数十万漕工衣食无着,流离失所,必然激起民变!我看他这个皇帝,还怎么坐得稳!”

  顾炎之倒吸一口凉气。

  “世子,万万不可!此举与谋反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