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我-《娇雀难哄》

  顾霆出去处理自己的事了,叶思芷自然没问。

  懒懒睡了一觉。

  醒来时,晨雾正漫过雕花窗棂。

  顾霆的房门虚掩着,床头柜上摆着杯凉透的蓝山咖啡,杯底压着张字迹潦草的便签。

  【乖,别乱跑】

  她轻哼一声,将便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正好露出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的经纬度坐标。

  叶思芷怎么可能乖乖听他的话,自己可是做了旅游攻略的。

  古城陶艺坊里,叶思芷指尖沾着湿润的红泥。

  老师傅教她捏苍山十九峰,她却鬼使神差塑了尊跌坐的佛像。

  “姑娘这手法特别。”

  老师傅突然压低声音,“跟华立南山寺后墙那些供品像得很。”

  陶土突然在掌心开裂。

  “哎呀!”

  她失手打翻水杯,泥胚在氤氲水汽中化成一滩,“我再重新……”

  话音戛然而止。

  烦死了!

  “还是捏个简单的吧。”

  她了整理一下心态,笑着重新取泥,十指翻飞间,一只龇牙的雪豹幼崽逐渐成型——

  正是顾霆手机屏保上那只。

  “在捏什么?”

  顾霆的声音突然从耳后传来,惊得叶思芷手一抖,雪豹的尾巴“啪”地断了一截。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那只还沾着泥的雪豹就被他一把捞走。

  啊啊啊啊啊啊!

  这人真是……烦死了!

  “你来干嘛!”

  她伸手去抢,指尖蹭到他衬衫袖口,昂贵的丝绸立刻沾了红泥。

  顾霆却笑得灿烂,高举着泥塑雪豹往后一仰,躲开她的爪子。

  “我的了!”

  “还给我!坏人!”

  叶思芷气得跺脚,伸手去够,却被他另一只手按着脑袋抵住。

  她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臂,却连他衣角都碰不到。

  顾霆低头端详那只歪歪扭扭的雪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小东西竟和他私人岛屿上养的那只幼崽有七分神似。

  他明明从未带她去过那里。

  “捏得这么丑……”

  他故意嫌弃地撇嘴,却小心翼翼地把泥塑塞进西装内袋,“勉强当个护身符好了。”

  这人有病啊,嫌丑还抢!

  “谁要护你啊!”

  叶思芷抬脚要踹他,却被他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

  顾霆指尖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泥,突然在她鼻尖轻轻一点。

  “盖章认证。”

  他笑得狡黠,“现在这雪豹是我的了,你也是。”

  确认了!

  此人多半有病!

  叶思芷愣了一秒,随即抓起工作台上的泥巴往他脸上糊。

  “做你的春秋大梦!”

  顾霆敏捷地后撤,却撞翻了身后的陶架。

  满架未烧制的泥胚哗啦啦碎了一地,老师傅的怒骂声瞬间响彻整个巷子——

  “两个小兔崽子!赔钱!!”

  顾霆掏钱包的动作行云流水,指尖夹着的黑卡在陶坊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叶思芷当然没有任何阻拦,一个是因为自己没钱,另外一个本来就是他干的好事!

  哼!

  “再加五百。”

  他突然把卡按在老师傅掌心,指了指角落里那堆碎成抽象艺术的泥胚,“封口费。”

  老师傅眯起眼睛,金虎牙闪过一道暗芒,突然用方言嘀咕了句什么。

  顾霆瞳孔微缩——

  那是顾家暗线接头的暗语。

  古城的夜像打翻的星河。

  叶思芷蹲在烧烤摊前,眼巴巴盯着滋滋冒油的包浆豆腐。

  顾霆斜倚在银杏树下,手里把玩着那只抢来的泥塑雪豹。

  霓虹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变幻的光影,掩去了眼底的深思。

  哼!强盗!哼!

  “老板,多加折耳根!”

  她回头喊,发梢沾了辣椒面也浑然不觉。

  顾霆突然轻笑出声。

  他见过太多名媛淑女,在米其林餐厅优雅地切牛排的模样。

  却从没见过谁,能蹲在塑料凳上吃路边摊,还吃得这么理直气壮。

  叶思芷无语的看着顾霆,这家伙肯定在想自己一个淑女,怎么能这么接地气。

  搞笑,旅游,当然要学会体验各地的人间烟火了!

  “喏。”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个油纸包,“乳扇羹,加了玫瑰酱。”

  叶思芷眼睛一亮,伸手要抢。

  顾霆却突然抬高,看着她踮脚也够不着的样子,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

  “求我啊?”

  “求你个大头鬼!”

  她一脚踩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澜沧江的游船划过水面,灯火倒影碎成粼粼的金。

  顾霆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苍山模糊的轮廓。

  叶思芷趴在他旁边的栏杆上,指尖沾着乳扇的甜香,在玻璃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喂。”

  她突然开口,“为什么抢我的雪豹?”

  江风拂过,吹散她未尽的话语。

  顾霆低头,看见她发间沾着的银杏叶,突然很想伸手摘掉——

  却最终只是仰头饮尽杯中酒。

  “因为……”

  他晃着空酒杯轻笑,“豹子最讨厌被关在笼子里。”

  就像你。

  夜风掠过澜沧江面,吹散叶思芷鬓边的碎发。

  她突然踮起脚尖,指尖戳在顾霆心口。

  “顾霆……”

  霓虹倒映在她眼底,碎成无数璀璨的光点。

  “高山仰止,”

  她仰头望向他,唇角沾着玫瑰酱的甜香,“我要做飞鸟!”

  顾霆呼吸一滞。

  他见过太多人匍匐在黎九思的权势之下,像渴求施舍的蝼蚁。

  可眼前这个姑娘,明明娇软得像枝头初绽的樱花,骨子里却藏着撕裂苍穹的烈性。

  她根本就不在乎黎九思,更不怕他!

  她究竟知不知道黎九思的手段有多凶残。

  “飞鸟啊……”

  他低笑,突然握住她作乱的手指。

  江面游船拉响汽笛,惊起岸边白鹭。

  顾霆望着那群振翅的飞鸟,声音混在风里。

  “知道为什么金丝雀永远逃不掉吗?”

  他指尖抚过她腕间黎九思留下的淡红勒痕。

  “因为养鸟的人~”

  叶思芷轻笑,她知道他在说黎九思,可是她根本不在乎。

  江风掀起她杏色的衣摆,像极了欲飞的蝶翼。

  “顾霆。”

  她突然轻笑,指尖点了点他胸口,“你说黎九思……”

  远处灯火阑珊,游船上的笑声飘渺如烟。

  “爱的究竟是这具身体……”

  她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透过薄衫传来,“还是这里面的孤魂野鬼?”

  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很多遍,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顾霆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重要吗?”

  他忽然掐住她下巴,拇指擦过她唇角残留的玫瑰酱,“现在的你……”

  游轮探照灯扫过,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色。

  “鲜活明媚!”

  是啊,黄芷晴终究是黄芷晴,即使困在这具皮囊之下,她也还是自己。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我要走了。”

  她退后两步,发丝在风中纠缠,“去冰岛看极光,去撒哈拉数星星……”

  话音未落,顾霆突然拽过她的手腕。

  “你觉得,在我这儿,你跑得掉吗?”

  “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