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羹汤-《重生后,黑莲花权臣宠妻杀疯了》

  不料,孟玉蝉怔愣片刻后,眼中骤然迸发出惊人亮光,猛地抓住她的手,欣喜若狂:“真的?逍遥,你的意思是,你会留下来?留这么久?太好了!我不怕苦!多久都没关系!”

  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仿佛听到的不是噩耗,而是天大的喜讯。

  虞逍遥彻底愣住,看着好友的欣喜面容,到了嘴边关于病情可能更为严重的推测,猛地哽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默默转开视线,心底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孟玉蝉的脉象之凶险,远非“一至四个月”能概括。

  那混合的异毒如附骨之疽,极为难缠,后续调理能否顺利、究竟需要多久、是否会有不可逆的损伤,她此刻完全没有把握。

  甚至……情况可能更糟。

  但这些残酷的猜测,看着孟玉蝉那双充满依赖的眼睛,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傅九阙!

  是他用的内力催化,虽救了急,却也可能造成了更深层的隐患。

  他既是丈夫,玉蝉此番受苦,他脱不了干系!

  虞逍遥暗自咬牙,心中已有决断:必须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必须让他为此负责到底!调理期间所需的一切珍稀药材,侯府必须毫不吝啬地供应!若他敢有丝毫怠慢或委屈了玉蝉……

  想到这,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极冷的寒光。

  那便休怪她虞逍遥,不顾什么侯府权势,哪怕用尽手段,也要替好友讨个公道!

  ……

  春闱三场,九日鏖战,于贡院大门再度开启之时,终是尘埃落定。

  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洞开,刺目的天光涌入,照在一张张脸上。

  学子们鱼贯而出,身上混杂着墨香、汗味以及号舍中特有的陈旧气息。

  傅九阙走在人群中,身姿依旧挺拔,但眼底难以掩饰地带着连日耗费心神的疲惫。

  脸色较九天前清减了些许,薄唇紧抿,透着惯有的冷峻。

  目光越过那些急切迎上来的家仆亲友,径直望向稍远处。

  那里,孟玉蝉正安静地立在侯府的马车旁,一袭浅碧色衣裙,如同喧嚣人潮中一株清新的翠竹。

  她并未像旁人那般急切挥手呼唤,只是在他目光投来的瞬间,唇角柔柔向上弯起,眼中漾开清晰可见的期盼。

  她答应过会来接他,她便来了。

  傅九阙脚步加快了几分,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

  周遭的嘈杂似乎瞬间远去。

  “夫君。”孟玉蝉轻声唤道,递上一杯一直温着的参茶,“辛苦了。”

  傅九阙接过,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的,微暖。

  他饮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中,舒缓了些许疲惫。

  “等久了?”他问,声音因久未开口而略显低哑。

  “不久。”孟玉蝉摇头,笑意不减,“回家吧。”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微微晃动。

  车内,气氛一时安静。

  孟玉蝉悄悄打量傅九阙的神色,见他闭目养神,眉宇间倦意明显,便将所有关于考试的问题都咽了回去。

  她深知他心高气傲,对此次科考期望极重,前世他便是此科状元。

  然今生变故颇多,她唯恐一句随意的问询,都会给他增添压力。

  于是,拣了些府中无关痛痒的琐事来说,语速轻缓:“……院角那株老梅结了不少果子,青杏大小了,想来夏日能酿些梅子酒。前几日西街市集新来了个卖绒花的摊子,手艺精巧,给襄苎带了一朵,她欢喜得很……小厨房试着做了新式的荷花酥,模样倒好,就是甜了些,你若不喜太甜,明日我让他们减些糖……”

  她声音温柔,絮絮说着家常,如同最寻常的妻子迎接远归的丈夫,只字不提功名前程。

  傅九阙听着,并未睁眼,紧绷的神经却在这样平淡琐碎的叙述中渐渐松弛下来。

  直至她话音稍顿,他才忽然开口,问的却是:“这几日,府中可有人为难你?”

  睁开眼,目光清亮锐利,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

  他所指的,自然是那位始终看孟玉蝉不顺眼的苏氏,以及惯会兴风作浪的凌姨娘。

  孟玉蝉微怔,心下泛起暖意。

  他出考场第一句关切,问的是她的安危。迎上他的目光,笑容温婉:“没有。侯夫人忙着照料世子的伤势,无暇他顾。凌姨娘那边也甚是安静。我一切皆好,夫君不必挂心。”

  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几分宽慰他的意味,仿佛真的度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傅九阙仔细看她神情,不似作伪,这才微微颔首,重新合上眼,真正放松下来歇息。

  马车驶入长庆侯府,直至阆华苑门前停下。

  傅九阙先下了车,很自然地回身,伸手扶了孟玉蝉一把。

  两人一同踏入院门。

  然而,甫一入院,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便扑面而来,并非平日偶尔煎服的补药气息,而是持续不断的味道。

  傅九阙脚步一顿,眉头瞬间锁紧。

  目光一扫,立刻便看到了廊下小泥炉上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药罐,以及坐在炉边小杌子上,拿着一把蒲扇,正有一下没一下扇着火的虞逍遥。

  虞逍遥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素色衣裙,发髻随意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

  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并肩进来的两人,视线在傅九阙身上停留一瞬,没什么表情,又懒洋洋地垂下眼去继续看火,仿佛他们只是不相干的路人。

  傅九阙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虞逍遥。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如此堂而皇之地在他的院子里煎药?她不是该远在千里之外,再也不回京城这是非之地吗?

  他几乎立刻认定,虞逍遥的出现必与母亲苏氏的刁难有关,而孟玉蝉方才的言语,只是不想让他担心的事后安抚。

  更深的,是一种警惕与排斥。

  虞逍遥知晓太多。她此刻出现,是何用意?会不会对孟玉蝉说什么?会不会……影响他们之间刚刚缓和的关系?

  “她为何在此?”傅九阙侧头看向孟玉蝉,声音冷了几分,带着质问。

  孟玉蝉感受到他骤然降低的气压,心知他误会了,连忙轻声解释:“夫君勿恼。逍遥是特意来为我调理身子的。前次在孟府中的那药,似乎留下了些细微不适,寻常大夫看不出,逍遥医术精湛,方能察觉。她需得留下些时日,为我仔细调理清楚。”

  她刻意淡化严重性,只说是“细微不适”。

  傅九阙闻言,目光中的冷厉稍缓,但疑虑未完全消散。

  他看向那药罐,又看向神色平淡甚至有些漠然的虞逍遥:“是何不适?严重到需她亲自入住府中调理?”

  他记忆中的孟玉蝉,身体虽不算强健,却也并非孱弱。

  “虞大夫说需费些时日,仔细些总没错。”孟玉蝉挽住他的手臂,轻轻带了他一下,语气带上一丝央求,“夫君刚出考场,劳神费力,先进屋歇息吧。这些小事,回头我再细细说与你听,可好?”

  傅九阙垂眸看她。她仰着脸,眼神清澈,带着恳切,似乎真的只是需要好友医术相助调理小恙。

  他虽不喜虞逍遥,更不喜任何超出掌控的人事出现在阆华苑,但关乎孟玉蝉身体,终究是重视的。

  沉默片刻,他压下心头诸多疑问与不快,终是暂缓了追究,只淡淡道:“既如此,便依你。”

  算是默许了虞逍遥的暂时存在。

  傅九阙归家后的第一日,并未如寻常考生那般蒙头大睡以补足精神,而是依旧早起,在院中练了一套剑法,疏解了几日困于号舍的滞涩。

  待他收剑回房,孟玉蝉已备好温水巾帕,伺候他擦洗更衣。

  用早膳时,孟玉蝉似想起什么,眉眼弯弯地道:“夫君,外祖家从江南派了两个人来给我,前几日刚到的,想着你考试要紧,便未打扰。”她轻轻击掌两下。

  早已候在外间的两个身影应声而入,齐齐福身行礼:“奴婢青橙(青菱),见过二公子。”

  竟是一对双生姐妹花,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生得一模一样,杏眼桃腮,十分俏丽。

  只是一个眼神灵动,透着一股精明劲儿;另一个则腰背挺直,目光清亮,行动间自带一股利落之气。

  “起来吧。”傅九阙目光淡淡扫过,并未过多停留。程家送来的人,自是给孟玉蝉使唤的。

  孟玉蝉笑着介绍:“这是青橙,于数字账目上极有天赋,外祖夸她心算快过老掌柜。这是青菱,自小跟着护院学过些拳脚,等闲三五人近不得身。有她们在身边,我也多个臂膀。”

  傅九阙闻言,这才又仔细看了两姐妹一眼,略一点头:“你外祖有心了。”

  他目光掠过她们身上比襄苎等人略次一等的衣衫纹饰,随口问道:“既是程家送来贴身伺候你的,为何还未提等?”

  按侯府规矩,各位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鬟皆是一等,月例份例都不同。

  这青橙青菱一看便是程家精心培养,送来必是给孟玉蝉做心腹用的,却仍穿着二等丫鬟的服饰。

  提及此事,孟玉蝉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略显无奈:“昨日便让襄苎去管事处办理提等和录档事宜了。只是……管事的黎嬷嬷说,她们是外头来的,虽程家送了身契来,但还需核对归档,又说府里近来事忙,一等丫鬟的名额也紧,诸多推诿。襄苎磨了半日,最后也只勉强办了个二等。”

  傅九阙执箸的手微微一顿。

  黎嬷嬷?那是苏氏手下得力的老人,管着府中部分人事杂务。其刻意刁难之意,不言自明。

  他眸色倏地沉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却骇人的杀意。

  一个老奴,也敢在他刚离家时,这般怠慢他的人?

  但面上并未显山露水,只语气平静:“无妨。明日让襄苎再去一趟。告诉她,是我的意思,将青橙青菱提为一等丫鬟,录入阆华苑档。黎嬷嬷若再问,便让她来寻我。”

  孟玉蝉微怔,看向他。

  见他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话语中的分量却让她心头一安。他如此说,必是已有把握,或许在府中人事上,他已悄然布下了能制衡黎嬷嬷甚至苏氏的人手?

  她不再多问,只柔顺应下:“好,听夫君的。”

  午间,孟玉蝉特意吩咐小厨房备了锅子,说是为傅九阙接风洗尘,也去去贡院里的浊气。

  红泥小炉烧得正旺,铜锅里奶白色的高汤咕嘟咕嘟翻滚着,热气氤氲。

  各式鲜切肉片、鱼脍、时蔬菌菇摆了满桌,色彩缤纷,令人食指大动。

  傅九阙、孟玉蝉、以及被孟玉蝉强拉着坐下的虞逍遥三人围桌而坐。

  只是这饭桌气氛,却远不如锅子那般热火朝天。

  傅九阙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鲜嫩鱼片,在滚汤里微微一涮,便自然地放入孟玉蝉碗中:“贡院饮食粗糙,多用些。”

  孟玉蝉刚要道谢,旁边伸来一双筷子,精准地将那片鱼片夹走,放回傅九阙面前的骨碟里。

  虞逍遥眼皮都没抬,声音平淡无波:“她现下体质虚寒,忌食生冷鱼脍,易生湿邪。”

  傅九阙夹菜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孟玉蝉忙打圆场:“是了是了,逍遥叮嘱过我。我吃些羊肉便好,温补的。”说着自己夹了片羊肉涮了放入碗中。

  虞逍遥却又拿起一个小酒壶,里面是她特意带来的药酒,斟了浅浅一小杯,推到孟玉蝉面前:“每日一小杯,活血通络,对你身子有益。”

  孟玉蝉刚要去接,傅九阙已伸手将那酒杯拦下,移开:“她不胜酒力。用药岂能儿戏,当遵医嘱循序渐进,岂可随意饮用来历不明的药酒?”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虞逍遥,带着明显的质疑与不信任。

  “来历不明?”虞逍遥挑眉,终于正眼看向傅九阙,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傅二公子是在质疑我的医术,还是觉得我会毒害她?”

  “逍遥!”孟玉蝉急忙按住虞逍遥的手,又看向傅九阙,眼神带着恳求,“夫君,逍遥的药酒是极好的,我昨日饮了,觉得身上暖和许多……”

  一顿饭,便在傅九阙与虞逍遥这不动声色却又刀光剑影的互相拆台中进行。

  孟玉蝉夹在中间,左右安抚,疲于应对,美味的锅子,吃在嘴里也如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