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扮作侍女-《桃花策》

  “你这模样还行,腰细屁股挺大,看起来像是能生儿子的,我记得你还会算账,督粮道一定满意。”

  桃闽曾说桃染染越是危险的时候越是骨头硬,头还铁,如今更是如此。

  她攥紧拳头,梗着脖子,深吸一口气,对视着冯砾,“我这次来此地是给都察院萧都使送文书的,如今我可是他的人,你在这里走船行商,可得罪不起权贵,要是让他知道你想把我卖了,别说走船,你还能不能活着都难说。”

  “你的确可以报复我,甚至折磨我,在这船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运走,可萧都使派人送我上的船,自然会在京郊码头接我,到时候接不到人,调查一番,这水路有几家私船,一查便知,到时你该如何?”

  “如今你也有些家业,何必翻这旧账,我把之前借你的银子,连本带利全双倍还给你,一别两宽如何?”

  桃染染循循善诱,心中其实惶惶不安。

  她挺直脊背震慑他,企图让他相信,萧迟真的会在京郊码头派人接她,商人一般是不敢得罪权贵的,桃染染此时只能赌冯砾不敢。

  冯砾面容粗犷,已经不似当年初出茅庐般文弱,水路行商练就了精明市侩。

  他原就想攀附身份显赫的人家,这不就是瞌睡来了枕头,歪打正着吗?

  不过桃染染的话,他也不会全信。

  他抱着膀子,阴测测地看着桃染染,“都察院御史,那也是你能攀上的人?更何况我是正经商人,他都察院是纠察百官的,跟我们这些良民百姓有何关系,就是他见了你在我船上......”

  冯砾盯着她细嫩的脖子,玩味地说道:“也是你错上了我的船,还想勾搭我。”

  桃染染眼睫微颤,感受到冯砾如今身上很强的匪气。

  这些年,在这水路上摸爬滚打,早就历练了一身本事,桃染染这种小儿科的震慑,已经骗不了他。

  说着话,冯砾的手就顺着桃染染的脖子往下,解开了外袍上的锦绳,“送你去之前,我先验验货。”

  桃染染没想到冯砾胆子不小,她按住冯砾往里衣处探去的手,竭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她死死抓住冯砾的手腕,“冯砾,我没骗你,你若是动了我,绝对活不过七天。”

  “你无非是想找回当年被我骗了的尊严,可现在你也说了商船多生意少,我会跟萧都使说让他把盐运的生意给你,你赚了钱,什么尊严没有?”

  桃染染抿唇,咽了下口水,强作镇定。

  冯砾歪了下头,嗤笑一声,弯腰薅住桃染染的头发,“桃染染,你怎么就不进步呢?还当我是原先的傻子骗?”

  “督察御史还能管得了粮道和盐务?”他发了狠,死命往下拽桃染染的头发,迫使她仰着脸看他,“老子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

  桃染染头皮发麻。

  冯砾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二世祖,好骗的纨绔公子哥儿了。

  他招呼手下进来,薅着桃染染的脖子,丢在了船板上。

  桃染染的脸撞上木头,鼻子一热,血液流进了嘴里,像是吃了死孩子一样。

  “打一顿,再扔进水里。”

  冯砾很显然是要报复,为自己当年被骗找回面子。

  桃染染被拖拽着离开,可却异常冷静,直挺挺地瞪着冯砾,“你们放手,我自己跳。”

  冯砾扬着下巴,吩咐道:“让她扑腾得还剩最后一口气时,再救上来,别叫她死在咱们地界。”

  “我倒要看看京郊码头到底有没有人接她。”

  她没听到后面冯砾说什么,她在河里沉了下去。

  桃染染的水性很好,刚才听到冯砾要把她扔下去时,她还有些庆幸,至少不会在冯砾的爪子下惨遭毒手。

  她只要憋足了气,趁着他手下不备,游远了,相信他们在水底是找不到她的。

  不过很快,桃染染就有些慌了。

  冯砾派了四个手下,围着她,看着她涨红了脖子在水里憋气。

  在她承受不住往上游喘了口气时,还会好心的等上一会,再用力将她按下水面,如此反复。

  最初她还能冷静隐忍,可一刻钟后,她猛的游出去一大段,大喊着,“有人强抢民女......救命。”

  她渐渐要开始发疯,可在她濒临崩溃时,冯砾的手下将她拖着游到船边,拽上了甲板上。

  最后,冯砾手下把她推进大船的底仓里,直到过了两日,她被冯砾打了一顿,让她在一张借据上按了手印,扔到了码头。

  还警告她,尽快还钱。

  桃然然脸色惨白,且正巧天空下起了雨,雨滴打在脸上,生疼。

  她吃力地爬起来,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码头上停泊了好些船舶,不是她上船时的沽上码头。

  雨势渐渐变小,她费力地往前走,那边官道上有一行人,为首一人穿着官服,她要报官。

  等她终于走到那人面前时,那人却戒备地看着她,桃染染从腰间拿出萧暮给的令牌,这才缓和了面色。

  “你认识大理寺少卿萧暮?”

  桃染染哆哆嗦嗦,低声说:“是,我帮萧大人送信,回程时遭了水匪,将我的盘缠抢了,还推我入水。”

  她身上的泥泞,像是佐证了她的说辞。

  男人满含同情的语气说道,“你能遇上我,也是巧了,我下了值来码头取今儿个到港的螃蟹,我外祖母每年仲秋节后都会邀战王府老太君来京郊吃蟹赏菊,萧暮今日也来,我这就送你过去。”

  男人说自己是清河崔家的,名唤崔凌霄。

  崔凌霄让车夫去雇了个丫鬟,陪着桃染染去成衣铺子挑了身衣裳,桃染染脱衣服时看见身上有些青紫的痕迹,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换好了衣裳,马车将桃染染送到了崔凌霄外祖家秦府,正好在门口遇到了萧暮。

  她穿了一身白色棉麻交领宽袖窄裙,随着步伐轻盈,衣阙飘飘,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萧大人,这是萧都使签好的文书,案子可以推进了。”

  就是在最紧要的关头,桃染染也保护好了文书,她知道要走水路,提前将文书折成小块放进了鱼肚里,又封了油布藏在里衣中。

  崔凌霄的小厮已经告诉过萧暮是如何遇到的桃染染。

  萧暮体贴开口,“身子没事吧?”

  “无碍,只盼着将文书交给大人,便不负此行。”

  “我来参加秦老夫人的赏菊宴,你若是不急着回京,等明日随我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桃染染看了眼秦府的匾额,“大人是参加宴会,带着我会不会不方便?”

  “无妨。”

  桃然然俏皮说道,“我可以扮作大人的侍女。”

  萧暮轻声笑起来。

  那一笑,足以令桃染染心神为之一动。

  他一向温和从容,好像所有的事遇到他,都会变的简单。

  桃染染也笑,“是不是会令人误会?恐伤了大人清誉。”

  “不是这个原因,你不是谁的侍女,我将你介绍给秦府便可。”

  随后,桃染染跟着萧暮进了秦府,随萧暮去给秦老夫人行礼。

  秦府的院落没有战王府大,可是郊外风景好,老夫人院子里还有一处原生态的小山,山上都是深深浅浅的红枫。

  萧暮将桃染染带到两位鹤发雍容的老太太跟前,弯腰行礼,“祖母,秦祖母。”

  桃染染刚要福身,就听见一道黄鹂般的嗓音传过来,“瞧瞧,小七爷这般神仙似的人物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