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影帝飙戏-《被贬幽州后,我靠盲盒系统登基》

  幽州城门大开,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子,毫不留情地灌了进来。

  姜恪眯着眼,任由风雪扑打在他发烫的脸上。

  那身厚重的熊皮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让他本就魁梧的身形更添几分粗野。

  他身后,赵云澜领着一队同样“不修边幅”的虎豹骑亲卫,一个个东倒西歪,铠甲上挂着菜叶和油污,散发着一股酒气与汗水混合的古怪味道。

  城门外,一队人马静静伫立。

  为首的两人,在这一片混乱与粗鄙的背景中,显得格格不入。

  左边一人,是个太监。

  他年约五旬,面白无须,一双眼睛笑起来眯成两条缝,看上去和善可亲。

  他身披一件紫貂大裘,暖手炉揣在袖子里,整个人透着一股京城里才有的富贵与圆滑。

  此人便是嘉隆帝的心腹,大内总管王瑾。

  右边一人,则是一座铁塔。

  他身形高大,穿着一身制式精良的禁军铠甲,脸庞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他站在风雪中纹丝不动,腰间的佩刀也未曾有过半点晃动。

  他就是禁军将军,陈霄。

  姜恪的目光从两人脸上一扫而过,心底冷笑一声,脸上的醉意却更浓了。

  他脚下一个趔趄,仿佛要摔倒,身旁的赵云澜“手忙脚乱”地扶住他。

  “殿下,您慢点。”赵云澜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含糊,演技同样在线。

  姜恪一把推开他,骂骂咧咧地往前冲了几步,冲到了使团面前,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皮毛的腥膻味,扑面而来。

  王瑾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身后的陈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目光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厌恶与鄙夷。

  “哎哟!这不是王公公嘛!”姜恪伸出油腻腻的手,就要去拉王瑾,“可把您给盼来了!本王在幽州,天天盼,夜夜盼,就盼着父皇派人来看看我!”

  王瑾不动声色地侧了半个身子,恰好躲开了姜恪那只脏手,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和煦。

  “雍王殿下,使不得,使不得。老奴奉皇上口谕前来,怎敢让殿下如此大礼。”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什么礼不礼的!”姜恪大手一挥,唾沫横飞,“父皇派您来,就是给本王天大的面子!走走走,王公公,陈将军,外面冷,跟本王进城!本王给你们准备了好东西!”

  他说话间,视线落在陈霄身上,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酒肉熏染的有些发黄的牙齿。

  “陈将军!久仰大名!听说你在京城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厉害!不过到了本王这儿,牛算个屁!”姜恪挺起胸膛,重重地拍了拍,“前些天,本王在城外遛弯,你猜我碰着啥了?一头黑瞎子!他娘的比你还高!对着本王就扑过来了!”

  陈霄面无表情,一个字都懒得说。

  王瑾却恰到好处地接过了话头,那双眯缝眼里闪着精光:“哦?竟有此事?那可真是凶险。不知殿下是如何脱险的?”

  “脱险?”姜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夸张地大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城门洞里回荡,“王公公,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本王需要脱险?我当场就跟那畜生干起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那畜生一巴掌呼过来,嘿,本王一低头,躲过去了!然后我绕到它后边,一把就抱住了它的腰!你们是没看见,那畜生的腰比水桶还粗!我一使劲儿……”

  姜恪说到兴头上,猛地转身,一把抱住旁边一个虎豹骑亲卫,双臂用力一勒。

  那名亲卫猝不及防,被他勒得满脸通红,差点背过气去,却还是得配合着挤出一个痛苦又崇拜的表情。

  “看见没!就这么一下!咔嚓!那黑瞎子的骨头就断了!然后本王一拳,就这么一拳!”他松开亲卫,对着空气狠狠打出一拳,拳风呼啸,“正中脑门!噗嗤一下,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他讲得绘声绘色,周围他自己带来的亲卫们纷纷发出“哇”“殿下神勇”之类的惊叹,演技浮夸,表情做作,活脱脱一群溜须拍马的市井无赖。

  王瑾始终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附和道:“殿下天生神力,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他的目光,却在姜恪那张兴奋的通红的脸上,和周围那些士兵散漫的站姿上,来回逡巡。

  陈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个皇子,在天子使臣面前,不行君臣之礼,反而大谈这种匹夫之勇,言语粗鄙,举止癫狂。

  他身边的亲卫,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群地痞流氓。

  这就是击败了蛮族,威震北疆的幽州军?

  陈霄的心里,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

  他开始相信京城的传言了,这雍王,恐怕真是走了狗屎运,恰好碰上蛮子内乱,才侥幸捡了几场胜利。

  姜恪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愈发笃定。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走!进城!喝酒!”他大吼一声,亲热地揽住王瑾的肩膀,这次王瑾没有躲,任由那股油腻和膻味污染了他名贵的紫貂大裘。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城内走去。

  街道两旁,被组织起来的百姓夹道欢迎,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们看着自家雍王殿下那副粗野的模样,又看看他身后那群歪歪扭扭的士兵,一时间都有些发懵。

  这跟平时那个带领他们开荒修墙,给他们饭吃的雍王殿下,完全是两个人。

  姜恪却不管这些,他一路走,一路还在吹嘘。

  “王公公你看,我这幽州城,不错吧?这城墙,都是本王带着人修的!结实!”

  “还有我这些兵,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别看他们不爱站队,打起仗来,一个顶俩!”

  王瑾只是笑着应和:“是,是,殿下治军有方,爱民如子,皇上知道了,定会龙心大悦。”

  陈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但他的眼睛,却一刻都没有停下。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所谓的“士兵”。

  衣甲破旧,甚至很多人身上只有一件破皮袄。

  兵器五花八门,长短不一,上面还带着锈迹。他们勾肩搭背,交头接耳,队列走得乱七八糟,哪里有半点军人的样子。

  然而,陈霄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那些士兵的脚上。

  他们的靴子,虽然沾满了泥雪,但样式统一,是军中专用的高筒皮靴,而且磨损的痕迹很新。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些士兵握着兵器的手上。

  他们的手掌宽大,指节粗壮,虎口处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那不是农夫干活磨出来的茧子,而是常年握持兵器才能留下的印记。

  最让他心生疑窦的,是那些人的眼神。

  他们虽然努力做出散漫、不在乎的样子,可偶尔与自己视线交汇时,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精悍与警惕,却骗不了人。

  那是一种只有在尸山血海里反复打滚,才能磨砺出来的眼神。

  一群地痞流氓,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陈霄的心,沉了下去。

  事情,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个雍王,这个被所有人看作废柴和莽夫的皇子,或许是在演戏。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无法遏制。

  他再看向走在最前面,正拉着王瑾大吹法螺的姜恪,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姜恪满脸横肉,举止粗俗,像一个最没脑子的武夫。

  可他的脚步,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即使在醉酒的状态下,他的身体也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是一个习武之人的本能。

  一个能徒手格杀黑熊的猛人,会是传闻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皇子?

  一个能将一群身经百战的悍卒,伪装成地痞流氓的统帅,会是一个只懂好大喜功的莽夫?

  陈霄不动声色地落后了半步,让自己隐入队伍的阴影中。

  他看着姜恪那夸张的背影,看着他身后那群纪律松散,却个个暗藏杀机的士兵,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怀疑。

  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

  可惜,他陈霄,不是只用眼睛看戏的观众。

  他是军人。

  他只信自己从细节里,嗅到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