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豪族试探-《被贬幽州后,我靠盲盒系统登基》

  山呼海啸的“王爷千岁”声浪渐渐平息,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被凛冽的北风吹散,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李忠大步走到姜恪身边,他用身躯挡住了一半的风,瓮声道:“王爷,城防营已尽数归心,军心可用。”

  他眼中是纯粹的兴奋,能看到小姐的儿子有今日这般出息,他也算对小姐有个交代。

  在他看来,今日一战,立威、收军心,已是大获全胜。

  姜恪“嗯”了一声,“李叔,今日后您便在这幽州好好的颐养天年吧!”

  他视线依旧锁定在远处那几片连绵的府邸上。

  那些欢呼,不过是热汤和铜钱换来的暂时喧嚣。当锅里的汤见底,口袋里的钱花光,这些热情又能剩下几分?

  真正的权力,从来不靠一时的施舍。

  它藏在那些府邸的粮仓里,写在他们掌握的地契上。

  就在这时,一名被他提拔起来的亲卫快步跑上城头,单膝跪地禀报:“王爷,府库的孙账房在外求见,面有急色,说是有万分火急之事!”

  姜恪收回目光,终于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让他去正堂等候。”

  ……

  前太守府的正堂,如今已是雍王府的临时议事厅。

  堂内烧着两个巨大的炭盆,却依旧驱不散幽州特有的阴冷。

  一个年过五旬,留着山羊胡,身穿账房袍服的老者正跪在堂下,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面前摊开着几本账簿,正是幽州府库的存底。

  “王……王爷……”孙账房的声音都在打颤,“您看,这是府库如今全部的存粮……自开棚赈灾以来,城中十个粥棚,每日消耗粮食近三百石。照这个速度,府库里剩下的粮食,最多……最多还能支撑三天!”

  “至于钱,李茂那厮贪墨之后,库里剩下的铜钱,昨日发完军饷,已、已经所剩无几了!”

  孙账房越说越是惊恐,说到最后,几乎要哭出来。

  这位新来的王爷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可这花钱的速度,也同样吓人。万一三天后粮食告罄,饥民再生哗变,他这个管账的,怕不是第一个要被砍头的。

  姜恪坐在主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静静听着。

  三天。

  这和他预估的时间差不多。

  那万斤【猪饲料】听着多,可分到数万饥民口中,本就是杯水车薪。他故意将其熬成稀粥,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延长赈灾时间,收拢人心。

  现在,效果达到了,后遗症也来了。

  “知道了。”姜恪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焦急,“你退下吧,继续按之前的章程办,粥棚一日都不能停。”

  “啊?”孙账房猛地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就完了?王爷就不急吗?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对上姜恪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只好重重磕了个头,揣着一肚子的惊惧和疑惑,躬身退了出去。

  前脚孙账房刚走,后脚亲卫又进来通报。

  “王爷,城中王氏家主王戎,联合李氏、张氏家主,正在府外求见。”

  亲卫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们说……是听闻王爷为钱粮所困,特来为王爷分忧解难的。”

  姜恪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踩进陷阱的愉悦。

  “哦?为本王分忧?”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这幽州城,还是有忠臣义士的嘛。”

  他对亲卫吩咐道:“去,把本王珍藏的‘大红袍’拿出来,给几位家主泡上。贵客临门,不可怠慢。”

  赵云澜站在一旁,眉头微皱。他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他本能地从“为王爷分忧”这几个字里,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很快,三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老者被请了进来。

  为首一人,正是幽州第一大族,王氏的家主,王戎。

  此人年近六旬,精神矍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透着老狐狸般的狡黠。

  “老朽王戎,见过雍王殿下!”王戎一进门,便长揖及地,姿态放得极低。

  “见过王爷!”另外两位家主也紧跟着行礼。

  “三位家主快快请起,免礼,赐座!”姜恪满面春风,亲自上前虚扶了一把,热情得让三位家主都有些意外。

  分宾主落座,热茶奉上。

  王戎轻抿了一口茶,眼中的赞叹一闪而过,随即放下茶杯,一脸诚恳地开口。

  “王爷,您初到幽州,便雷霆手段,斩杀李茂此等国之巨蠹,实乃我幽州百姓天大的福分!我等城中士绅,无不拍手称快,对王爷敬佩万分啊!”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充满了恭维。

  “王家主过誉了。”姜恪摆摆手,笑道,“本王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王爷谦逊。”王戎继续说道,话锋开始悄然转变,“只是,老朽等人也听说了,王爷心系万民,开棚赈灾,仁义无双。但此举耗费巨大,想必王爷如今,正为钱粮之事捉襟见肘吧?”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姜恪的表情。

  姜恪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窘迫和无奈,他重重叹了口气。

  “唉,不瞒王家主,此事……确实让本王头疼不已。”

  看到姜恪这副模样,王戎和另外两位家主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心中的把握更大了几分。

  这个年轻王爷,果然还是嫩了点。

  王戎心中暗笑,脸上却更显悲天悯人:“王爷不必忧心!我等几家,受皇恩庇佑,在幽州立足百年,也算积攒了些许薄产。实在不忍见王爷为我等分忧,更不忍见这满城百姓再度挨饿!”

  他说到这里,挺直了腰板,声音也大了几分,带着一种施恩般的豪气。

  “我等三家商议过了,愿联合捐出粮食五千石,以助王爷赈灾!”

  五千石!

  这个数字一出,连站在一旁的赵云澜都瞳孔一缩。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足以让全城的粥棚再撑上大半个月。

  姜恪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狂喜,他快步走到王戎面前,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

  “王家主!你……你们……这、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的表演恰到好处,将一个被钱粮逼到绝境,突然看到救星的年轻王爷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戎被他抓着手,脸上笑开了花,心中却是得意万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王爷言重了,此乃我等分内之事。”他轻轻抽出手,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

  “只是……”王戎故作为难地顿了顿,“这粮食的发放,人手的调配,千头万绪,是个极为繁琐的细致活。我等几家,在城中也算有些人脉,手下也有些得力的管事和伙计。”

  他看着姜恪,笑容里藏着一把无形的刀。

  “若王爷信得过,不如,就将这城中十个粥棚的粮食发放之事,全权交由我等几家代为操办如何?一来,可为王爷分忧解难,让您能专心军政大事。二来,我等也能保证,这五千石粮食,一粒不差的,亲手送到每一个灾民的口中。”

  “王爷您看,这样可好?”

  这话一出,整个议事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赵云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再不懂权谋,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

  他们出粮,他们发粮,那满城的百姓感念的是谁的恩德?到时候,只知有王家,不知有雍王!这是明晃晃地要来摘桃子,要把王爷架空成一个摆设!

  他刚要开口,却被姜恪一个眼神制止了。

  只见姜恪脸上的激动之色不减反增,他用力一拍大腿,声音洪亮。

  “好!太好了!这个主意好啊!”

  他看着王戎,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本王正愁手下无人可用!王家主此议,简直是解了本王的燃眉之急!本王怎么会信不过呢!信得过!绝对信得过!”

  他大手一挥,显得豪迈又干脆。

  “此事,就这么定了!全权拜托三位家主了!本王……感激不尽!”

  王戎彻底愣住了。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什么利弊分析,什么旁敲侧击,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就这么……答应了?

  没有丝毫怀疑?没有半点犹豫?

  他看着姜恪那张真诚到近乎天真的脸,心中的那点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狂喜。

  成了!

  这个雍王,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杀人立威在行,可一旦涉及治理和人心,便不堪一击!

  “王爷圣明!”王戎抚掌大笑,另外两位家主也喜形于色,连连称赞。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三日之后,全城的百姓围在他们几家的粥棚前,对他们感恩戴德,高呼“王老爷大善人”的场景了。

  又虚伪地客套了几句后,王戎三人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脚步轻快,背影都透着一股抑制不住的得意。

  送走了三只老狐狸,议事厅里恢复了安静。

  赵云澜终于忍不住了,他走到姜恪面前,脸上满是焦急和不解。

  “王爷!您怎么能答应他们?这……”

  他一个武将,都看得出其中的凶险。

  “如此一来,我们费尽心力收拢的民心,岂不尽数归了他们?”

  姜恪转身走回主位,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之前脸上那副感激涕零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将茶水一饮而尽,茶杯被他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他抬起头,看向一脸困惑的赵云澜,嘴角慢慢咧开,勾起一个神秘又带着几分残忍的弧度。

  “云澜,别急。”

  他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让赵云澜都感到心悸的寒意。

  “不让他们把所有粮食都从阴暗发霉的粮仓里搬出来,一袋袋堆到广场上,堆到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姜恪顿了顿,笑容愈发森然。

  “本王怎么好意思,一锅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