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聚众闹事-《嘘,京兆府来了位女杀神》

  无数视线聚焦在双白县令贺平章的身上。

  他那满腔的怒火和怨气似乎都在这一撕中化成碎片,经风一吹,什么都不剩下。

  震惊,茫然,惶惑……

  他呆愣在原地,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真,这到底怎么回事?要是有误会你尽管说,我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观妙真人修道之前姓况,名如真,两人相交后私底下一直以名互称,而今一个是官员,一个是嫌犯,再这样称呼很不恰当,贺平章却顾不得避嫌,一心只想要个解释。

  闻言,阿棠心中冷嗤。

  同为嫌犯,对她赶尽杀绝,敷衍了事。

  换成观妙,真相近在咫尺不敢置信,还自欺欺人。

  执法者如此公私不分,以情乱法,双白城在他手中真是前途堪忧。

  “铁证如山还能有什么误会。”

  沈度对他的反应也很是不满,他原以为这位县太爷只是怕被连累才一心想拿人顶事,糊弄过去,结果真凶找到了,凶手还没喊冤,他反而护上了,这是个哪门子的章程?

  “贺大人……”

  他一开口被贺平章抬手打断,“你先别出声。”

  贺平章盯着观妙真人,低沉的嗓音陡然拔高:“况如真,我要听你说,你说啊!”

  压抑微妙的气氛铺散开来。

  笼罩着在场每一个人。

  观妙真人勉强在这场‘变故’中回过神,就见贺平章愤愤的看着他,满目失望之色,他喉咙艰难的滚了滚,捏着衣襟的指节暴凸泛白,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赶紧解释,可嘴一张,字不成调。

  “我……不是,平章,你听我说……”

  “他们就在里面。”

  突然,沸腾的叫喊穿透石墙灰瓦,倾倒般盖过观妙的声音,由远及近,气势汹汹而来,守在院门口的差役掉头就跑:“大人,不好了,百姓冲进来了。”

  官府接手此地后,将所有人赶出了二十米开外,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和走动。

  贺平章带人进来的时候外面还好好的。

  乍一听这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住嘛!”

  “看不住啊。”

  差役苦着脸,“参加傩神祭的少说有上万百姓,咱们的那点人手哪里拦得住,总不能对他们拔刀吧?”

  真拔了刀,到时候被砍的还不一定是谁。

  “好端端的他们怎么会突然动乱!”

  这么多的人激动起来,处理不好就是民变,那他这个县太爷也是做到头了,贺平章立马意识到,事情麻烦了。

  阿棠的反应最快,一扫全场,“白云观的那几个人不见了。”

  “是他们搞得鬼。”

  沈度大怒,扶着刀柄立马开始安排人手,牢牢堵住了前后两个门,刚堵好,人群就到了近前,火把将夜空点亮了半边,人沸如潮,喧声震天。

  “出来!”

  “把杀人犯交出来!”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凭什么逼着人家道士脱衣服,还要不要脸啊,放着现成的杀人凶手不管,为难人家方外人。”

  “该不会是拿了人家好处吧。”

  “听说凶手是个女的,这下不就清楚了嘛,指不定是谁的老相好。”

  “啊呸,亏我们还等着官府给一个公道,感情是把我们当猴耍,你们早就串通好了,要拿道士来顶罪。”

  “……”

  众人七嘴八舌的骂,拼命推门。

  差役们顶着门不让进,两方就这样僵持下来,但沈度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院子里不出去。

  “外面的人听着,此案凶手已经落网,官府自会给出说法,如有人趁乱挑动民众闹事,阻碍官府办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去大牢里蹲着。”

  沈度气沉丹田,扬声高喊。

  一人之威竟然短暂的盖过了外面,“现在本官命人把门打开,当着你们的面儿,将此案理个清楚。想旁听的安静呆着,谁再捣乱,别怪本官不客气。都听明白了吗?”

  外面嘈杂声渐低。

  推门的力道小了些,有人试探着松了手,发现果然如此,回头去看沈度,等待他发话。

  贺平章颤颤道:“现在把门打开,场面能控制住吗?”

  话是对沈度问的。

  沈度嗤笑:“你以为不开门等到天亮,他们就会自行退去?贺大人,堵不如疏,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此案说到底只牵扯到白云观的人,百姓们顶多一时义愤,冷静下来自会考量取舍。”

  “那,听你的吧。”

  贺平章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

  身子蹦的僵直,像是要上刑场。

  阿棠又是一叹,“多余的话不用说,先把观妙推到前面去,白云观那些人撺掇百姓闹事肯定有私心,却未必知道观妙就是凶手。”

  “事实在前,他们才能真的静下心来听道理。”

  “按阿棠姑娘说的做。”

  沈度吩咐下去,郭平他们抓着观妙就往院门口走,几人交换了眼神,猛地一把拉开门。

  贴着院门的几个人失去倚靠,扑了进来。

  正正好扑在被推出去的观妙身上。

  推搡拉扯间,有人觉得手里黏腻,抬起来借着火光一看,霎时吓得魂飞魄散,“血,是血。”

  这一声吓到了其他几人。

  他们连蹬带爬,手脚并用的往外挪。

  方才还拼命要挤进来的地方转眼就成了禁地,外面的人也吓了一大跳,明亮的火把照着观妙睁不开眼,同样足够众人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真人的衣裳怎么回事?”

  “快看他胸口的颜色,那是……血迹吗?”

  “好多血。”

  “我明白了,官府的人就是怀疑他杀人,所以让他脱衣服,白云观的那些人话不说清楚,故意让我们误会。”

  有人话说到这份上,郭平顺势附和道:“这位兄台说的对,一切都是误会,官府绝不会拿人顶罪,你们也不要害怕,知错能改又是被人利用,县太爷和沈大人是不会同诸位计较的。”

  此话一出,人群爆发出连片的喝彩和感激之声。

  一场刚刚酝酿好的风波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平复下去。

  衙门里的人暗自擦汗。

  庆幸不已。

  院外多了这么些看客,贺平章不好再纠结私人情感,他对此案所知不多,要当众审案怕闹笑话,便将一切的处置权交给沈度,自己退居一旁。

  “把观妙带过来。”

  郭平压着观妙真人跪在院中。

  沈度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事到如今,咬紧牙关不说话是救不了你的,观妙,你想清楚,是你自己招咱们都省事,还是我费些功夫逼你开口。”

  “相信我,你扛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