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杀鸡儆猴,县尉亲至!-《嘘,京兆府来了位女杀神》

  傩面木质的香味无孔不入。

  沾到血迹的皮肤在发烫,阿棠能感受到对方的痛苦,挣扎,从惊愕到疯狂,再到一平如水的死寂,而她的心跳随着这一切在沸腾叫嚣。

  好似有什么东西脱缰而出。

  “快,就是这儿。”

  “那个女人杀了傩神。”

  “……”

  凌乱匆促的脚步声急转而至,乌泱泱的人群争先恐后的从门外挤进来,让周围的一切重新‘鲜活’起来。

  阿棠思绪回落,茫然的看着气势汹汹围过来的人群,他们戴着各色傩面,神鬼人相,嬉笑嗔怒,宛如一场大戏。

  “哪儿来的疯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祭祀杀神,亵渎神灵,是会害死我们大家的,杀了她,求傩神宽恕。”

  “对,杀了她。”

  “烧死她。”

  唾沫星子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双手将她左推右搡,阿棠原本还沉浸在那些画面里,突然感觉到什么,一把抓住人群中伸向她腰腹的那只手,用力往外一掰。

  只听“咔嚓”一声。

  惨叫破空。

  甚至盖过了其他人的谩骂声。

  人群下意识默了一瞬,随即更怒,“果然是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都敢伤人,你好大的胆子。”

  “官爷呢?”

  “还没到吗?”

  傩神祭是盛典,聚集的人太多,官府每年都会派兵维持秩序,以免有人闹事,往年小偷小摸确实抓到不少,闹出人命还真是头一遭。

  所以刚接到消息他们就派人去通知官府的人了。

  “快到了,再等等。”

  有人回应。

  一人不耐烦的喊,“等什么等,像她这样丧心病狂的女人就应该架在祭台上活活烧死。”

  “把她绑起来。”

  “先让她把我放了啊,哎呦,手要断了……”

  人群纷纷应和,抓着阿棠手臂的那个男人加重了几分力道,“还不快把人放开。”

  阿棠蹙眉扫他一眼,不见怎么用力,手腕翻转,直接从他的钳制中抽离出来,然后不理他震惊的神情,拽过那还在惨叫的男人挡在身前,顺手在其发间一抹。

  锋利的簪子破空而下。

  “闭嘴。”

  冷风针刺一样逼近喉管,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它切开血肉的寒意,男人对上那双微微泛红的眼,悚然到头皮快要炸开。

  身体先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

  惨叫戛然而止。

  簪子也在他喉管一寸之处停了下来,既没有往下刺,也没有挪开。

  男人拼命的往后仰,“姑,姑娘,咱们有话好,好好说,没必要这样……”

  “别动。”

  阿棠冷冷开口,他瞬间僵住不敢再动。

  其他人见状,一时间惊惧交加,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何反应。

  还是先前抓着她的男人说,“你犯下重罪,就算挟持他当人质,出得了这扇门,也逃不过官兵的围剿,只会让你罪上加罪。”

  “谁说我要逃?”

  阿棠不为所动。

  “那你抓他干什么?”

  “那就要问问他想干什么了。”

  无数道视线落在男人身上,如芒在背,男人面色尴尬,撇开视线,小声嘟囔道:“我不就是想顺手摸一把嘛,反正杀人偿命,不摸到时候也是便宜了牢里那群人。”

  “呸,臭不要脸。”

  “活该。”

  咒骂声此起彼伏,当然也有些人深以为意,随着他的话目光放肆的游走在阿棠身上。

  参加傩神祭的所有人都戴着傩面以作祈福之用。

  唯独她一张脸干干净净。

  在或明或暗的烛火中,明艳动人。

  “就算他手脚不干净,你也不能出手伤人啊,反正摸一把又不会掉块肉。”

  有人愤愤不平。

  阿棠循声望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是啊,所以我也摸了他一把。”

  摸?

  把人家胳膊都摸断了。

  众人语塞。

  但经过此事一打岔,先前那咄咄逼人的氛围倒是冲散不少,被阿棠震慑,没人再敢喊着要把她烧死。

  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

  杀鸡儆猴,让他们冷静下来。

  否则群情激愤之下,难保他们不会失去理智,阿棠并不想将此事闹的难以收场。

  “县尉大人到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自发的让开一条路,几个身穿官服的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阿棠看到他们的同时,甩开了手里的人。

  “滚吧。”

  男人一得自由拔腿就跑,头也不回,钻进人群很快就没了踪迹,众人收回视线,对他的去处反而不太关心,一个小流氓而已,真正要紧的是眼前这个杀人犯。

  “闲杂人等退出外面等候。”

  谁知官府的人一来就开始清场。

  人群不情不愿的往外撤,嘴里还在念叨着:“官爷,您可一定要严惩这个女人。”

  “她是个疯子。”

  “傩神发怒我们谁都承担不起,必须让她以死谢罪。”

  “对,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声音很快退到门外。

  此刻偏殿内只留下了官府的几个人,阿棠,以及最先进来的那两人。

  “说说吧,你们是谁,发生了什么。”

  身穿藏蓝官袍的就是双白城县尉沈度,勘查过死者的状况后,开始盘问。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瘦高的男子率先道:“小的名叫来福,和阿旺一起,是被上面派来给天师跑跑腿,做杂事的。”

  “按照约定,亥正时分傩神就该出面主持祭祀大典,天师一直在偏殿休息,但时辰快到了仍不见人,我们过来叫门,没人开,心一急就推门进来了。”

  “谁想就看到这个女人在,问她话也不回,走近了才发现傩神死了。”

  另一人接口道:“大人,重阳天师是受官府之邀来扮傩神,他本身又是白云观的高道,信徒极多,这一死,谁都担不起责任啊。”

  “人肯定就是她杀的。”

  “你看她身上的血。”

  阿棠被几人同时审视着,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画面,心里不自觉的跟着颤了一颤,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在这一刻,还是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那是她的记忆,还是幻象?

  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她分不清。

  她只知道,她必须替自己分辩,不管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