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青云阁-《这个狐妖血脉超凶的》

  “真嘞假嘞?恁可别诓我!”一个虎头少年猛地踮起脚,粗粝的手掌扒着前排的木栏,眼珠子瞪得溜圆。

  “诓你作甚!俺也瞅见了!”旁边的狼妖甩了甩尾巴,鼻尖几乎要贴上青云阁的雕花窗棂,“三层最左那格,金光都快溢出来了,不是《日耀心经》还能是啥?”

  两人的争执混在新生们的喧哗里,像颗石子投进沸水,瞬间搅得议论声更高了。

  队伍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一点点往前挪动。先前排队的弟子进阁时还满脸期待,出来时却多半眉头紧锁——显然是没找到心仪的功法。

  终于,轮到胡万生。

  他刚踏入青云阁,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与外面的古朴不同,阁内竟摆着数十个青铜架子,每个架子上都嵌着密密麻麻的方格,每个方格都笼罩在柔和的白光里,隐约可见里面躺着泛黄的册子,有的封面上写着“武技”,有的标着“术法”,还有的只简单刻着“心法”二字。

  胡万生却像没听见周遭的议论,脚步没半分停顿,径直往二楼的石阶走去。

  “这家伙疯了不成?”后排的蛇妖吐着信子,鳞片在晨光下泛着冷光,“青云阁一辈子就来这一回,功法不挑,武技术法也不要,他想干啥?”

  “怕不是心里揣着啥疑难?”旁边的兔妖娄月心小声嘀咕,长耳朵警惕地竖着,“听说阁里长老能解修行迷障……”

  “胡兄!”鹏羽急忙追上前,金翅虚影扫过石阶,带起一阵风,“你不等我了?至少选本基础心法垫垫底啊!”

  胡万生回头时,指尖正触到二楼的雕花栏杆。阳光透过阁顶的琉璃窗,在他肩头投下斑驳的光斑,映得袖中短剑的轮廓若隐若现:“你先挑,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已踏上二楼。

  刚刚踏上二楼,一股身上重压一重。

  只是二楼人更少了。

  三楼......

  最后形体不稳,化为一只灰毛狐狸,云朵一样柔软的尾巴,拖在地面上,一步步往上攀爬。

  “我要找到,父母,要改变村子,要成为强者”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台阶。

  “还差一点”

  石阶尽头的云雾忽然翻涌,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雾里飘出来,带着几分慵懒。

  “小家伙,放着一楼的宝贝不看,倒往老夫这来?”

  “小家伙何不回头?那天阶功法《日耀心经》就在三层,还有《九霄雷动》这等绝世武技,你竟视而不见?”

  苍老的声音在云雾中回荡,带着几分戏谑与不解。灰狐的脚步微微一顿,前爪深深陷入石阶缝隙中,绒毛间渗出的血珠在青石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天阶...功法?”它喘息着抬头,琥珀色的瞳孔映着上方翻涌的云海,“可我要找的...不是这些...”

  尾音未落,一阵罡风突然自上方压下,吹得它浑身毛发倒竖。云雾散开处,隐约可见一截枯瘦的手指点在虚空,每说一字便激起一圈涟漪:

  “修”

  “为”

  “尽”

  “废”

  “也”

  “要”

  “爬?”

  七道音波如重锤般接连砸下,灰狐的身形猛地一矮,口鼻间溢出血丝。但它只是甩了甩头,将染血的爪子再次按向更高一级台阶。

  “我只要...一个答案...”

  这句话轻得几乎被风声吞没,却让云雾中的存在突然沉默。整座青云阁似乎都为之一震,那些闪耀的功法光团同时黯淡了一瞬。

  刹那间,整座青云阁剧烈震颤,所有弟子身上同时亮起传送符光。

  “我的《日耀心经》啊!”

  “《天帝剑法》还没记完呢!”

  “不是说能待一整天吗?”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众弟子尽数被强行传送出阁。鹏羽的金翅虚影在半空徒劳地拍打,虎瑶的玄色长袍猎猎作响,却都抵不过这股神秘力量。

  而始作俑者胡万生对此浑然不觉。他化作的灰狐仍在艰难攀登,每上一阶,石阶就仿佛延长一丈。无形的威压如潮水般层层叠加,将他的骨骼压得咯吱作响。

  “有趣...”

  云雾深处传来一声轻笑,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变得玩味起来:“三百年了,终于来了个不要命的。”

  石阶突然开始扭曲变形,化作一条布满荆棘的天梯。每一根尖刺都泛着幽光,刺入狐爪时竟在汲取血脉之力。灰狐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却依然固执地向上攀爬。

  “值得吗?”那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答案,甘愿血脉枯竭?”

  灰狐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抬起前爪,在下一级石阶上,留下一个血色的爪印。

  灰狐的瞳孔猛然收缩,爪尖深深陷入石阶。

  “万生,怎么又受伤了?”九婶子的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碎,她手中的肉饼冒着热气,油香仿佛穿透了时空,“来,九婶刚烙的新鲜肉饼。”

  那截红尾巴在晨光中轻轻摆动,每一根绒毛都纤毫毕现。胡万生的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前爪不自觉地向前探去。

  就在这时,石阶另一侧突然浮现冰天雪地的景象。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踩着滑雪板疾驰而来,火红的尾巴在雪地里划出耀眼的轨迹。

  “堂弟!”少年笑容灿烂如朝阳,“发什么呆?走!哥哥带你去滑雪。”

  灰狐的身形剧烈颤抖,琥珀色的眼瞳中泛起血色。它突然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周身爆发出惊人的妖力。那些幻象在声浪中片片碎裂,化作漫天光点。

  光点散去时,灰狐的皮毛已褪成近乎透明的白,唯有尾尖一点赤红如燃。它猛地弓起脊背,前爪终于搭上最后一级石阶——云雾在此处豁然开朗,露出一座悬浮的白玉石台。

  石台中央坐着个麻衣老者,正用竹杖拨弄脚边的小火炉。炉上陶罐咕嘟作响,飘出的药香竟与九婶子肉饼的油香奇异交融,缠得灰狐喉头一阵发紧。

  “坐。”老者头也没抬,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灰狐却没动。它盯着老者袖中露出的半截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的狐狸图案,与记忆里母亲梳妆匣中的碎玉竟一模一样。

  “你...”它刚想开口,喉咙里却滚出沙哑的兽鸣。

  老者终于抬眼,浑浊的眼珠里映着灰狐的狼狈,忽然笑了:“急什么?先尝尝这个。”竹杖一挑,陶罐里飞出枚黑褐色的药丸,稳稳落在灰狐面前。

  药丸触地的瞬间,竟化作块热气腾腾的肉饼。

  灰狐浑身一震,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纹路,这边缘微微焦黑的痕迹,分明是九婶子独有的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