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地狱入口-《绑定预知梦,我靠演戏救偏执对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像一把锋利的、冰冷的手术刀,划破了天际灰蒙蒙的云层,穿透高铁飞驰的车窗,落在许愿苍白的脸上。

  她醒了。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睡着。

  在江弈怀里那场酣畅淋漓的痛哭,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却没能带走她心中分毫的痛苦与自责。她只是闭着眼睛,任由自己在那片刻的、温暖的黑暗中,苟延残喘。

  现在,天亮了。

  梦,也该醒了。

  “把这个喝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递到了她的面前。

  是江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眼底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凌厉的、生人勿近的颓唐感。

  可他那双看着她的眼睛里,却盛满了不容置喙的、强硬的温柔。

  许愿沉默地,接过了那杯豆浆。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一股微弱的电流,让她那早已麻木的身体,有了一丝丝的知觉。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灼烧着她冰冷的、空荡荡的胃,也让她那颗被冰封的心,有了一丝解冻的迹象。

  坐在他们旁边的林菲菲,看着这两人之间那种旁人无法插入的、沉默却又无比契合的氛围,心里又酸又软。

  她拿起手机,悄悄给陆星宇发了条信息。

  【菲菲女王:我感觉我像个一千瓦的电灯泡。】

  【码农陆:?】

  【菲菲女王:他们俩,谁都没说话,但我觉得,他们俩之间,已经说了一千句,一万句了。】

  【菲菲女王:星宇,你说,我们真的能帮到愿愿吗?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信息发出去后,陆星宇那边,沉默了很久。

  就在林菲菲以为他不会再回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码农陆:能。】

  只有一个字。

  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林菲菲心中所有的焦躁与不安。

  是啊。

  能。

  他们是“深海回音”团队。

  他们是彼此最坚实的后盾。

  他们无所不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许愿,忽然开口了。

  “江弈,”她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对面的少年,“你还好吗?”

  江弈握着包子的手,猛地一僵。

  他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她妈妈的情况,不是问接下来的计划,而是在问他。

  问他,还好吗。

  一股滚烫的、陌生的情绪,疯狂地,在他早已冰封多年的心海里,冲撞着,咆哮着,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写满了担忧的、清澈的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好。

  他一点都不好。

  在看到陆星宇发来的那条信息时,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温然。

  用最残忍、最痛苦的方式,将他和他身后那个肮脏的家族,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那个被他强行压抑了十年的、充满了仇恨与暴戾的魔鬼,正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地叫嚣着,几乎要挣脱牢笼。

  可是,他不能。

  因为她。

  因为眼前这个,明明自己已经身处地狱,却还在担心他会不会被心魔反噬的、傻得让人心疼的姑娘。

  “我没事。”

  江弈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逼着自己,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语气生硬地,像是在背诵课文。

  “我很好。”

  许愿没有再追问。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了他那只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背上。

  她的手,依旧冰凉。

  却像一剂最有效的镇定剂,瞬间抚平了他体内那只即将失控的、暴躁的野兽。

  “江弈,”她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的坚定,“我不会有事,你也不能有事。”

  “我们,谁都不能有事。”

  “因为,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

  上午九点,高铁准时抵达宁市。

  走出车站,一股与滨海市截然不同的、湿润而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许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所有的脆弱与悲伤,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如刀锋般的、冰冷的锐利。

  “我们分头行动。”

  她转过身,看向身边的两个同伴,语气冷静得,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菲菲,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她将目光投向林菲菲,那眼神里,带着全然的信任。

  “宁市第一人民医院,肾内科主任,李建国。”

  “我需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家庭,他的孩子,他的爱好,他所有的社会关系,以及他最害怕的东西。”

  林菲菲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就知道,她的愿愿,不会就这么被打倒。

  那个在法庭上,能把温然怼得哑口无言的、又美又飒的许愿,回来了!

  “没问题!”她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我哥在宁市这边,正好有个分公司。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科室主任,就算你想查院长,我也能给你把他祖上三代都翻出来!”

  “注意安全。”许愿叮嘱道,“不要打草惊蛇。”

  “放心!”林菲菲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江弈。

  “那你和江弈……”

  “我们,”许愿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栋高耸的、白色的建筑上,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恨意,“去会会那位,收了五十万‘感谢费’的,李主任。”

  ……

  宁市第一人民医院。

  住院部大楼里,充斥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消毒水的味道。

  许愿站在肾内科的护士站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个,在她的“预知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象征着绝望与死亡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江弈就站在她的身后,像一座沉默的山,为她隔绝了周围所有同情、怜悯或好奇的目光,也为她撑起了一片绝对安全的、可以让她放心依靠的城池。

  她透过重症监护室那扇巨大的玻璃窗,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她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脸上戴着呼吸机,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如果不是因为那台显示着心率的仪器上,还在跳动着的、微弱的曲线,许愿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冰冷的躯壳。

  那根被她强行压下去的、名为“崩溃”的弦,又一次,在断裂的边缘,疯狂试探。

  江弈察觉到了她的颤抖。

  他伸出手,没有去扶她,只是用自己的手背,轻轻地,碰了碰她的。

  一下,又一下。

  像是在用一种无声的、笨拙的方式,提醒着她。

  别怕。

  我还在。

  许愿深吸了一口气,逼回了涌上眼眶的热意。

  她转过身,看向江弈,那张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走吧。”

  “我们去见见,这位‘妙手仁心’的李主任。”

  李建国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

  许愿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疲惫的声音。

  许愿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写着什么。

  他就是李建国。

  “你们是?”他抬起头,在看到许愿和江弈时,愣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公式化的、和蔼的微笑。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许愿那张与病床上的人有七分相似的脸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的慌乱,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你是许教授的女儿?”

  许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将手里那个从俱乐部带出来的、装着缴费单的信封,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李主任,”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湖水,“我来,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李建国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想要将那个信封推回去,可他的手,却在半空中,被另一只更强硬、更有力的手,死死地,按住了。

  是江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满脸惊慌的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是足以将人灵魂都冻结的、冰冷的杀意。

  就在办公室里的气氛,即将凝固成冰点的时候。

  病房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刺耳的警报声!

  许愿和江弈的脸色,同时一变。

  两人想也没想,立刻转身,朝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疯狂地冲了过去!

  当他们推开那扇沉重的、隔绝了生与死的大门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了原地。

  病房里,一切正常。

  母亲依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心率监测仪上的曲线,平稳而有力。

  而那个本该响彻整个楼层的警报器,此刻,正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地,按着。

  那只手的主人,正坐在病床边,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正慢条斯理地,削着皮。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缓缓地,转过头来。

  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许愿再熟悉不过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张脸上,带着一丝得体的、却又充满了挑衅的微笑。

  “好久不见啊,许愿。”

  宋诗雅看着她,将手里的水果刀,轻轻地,在苹果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狰狞的刻痕。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