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撕破脸皮-《白月光太颠,所有人都慌了》

  血腥味混杂着桂花的甜香,在微冷的湖风中弥散开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厮杀结束了。

  苏家画舫的甲板上,尸体横七竖八,周家兵士与苏家暗堂正无声地清理着,将活口捆绑,将尸体装袋,动作娴熟。

  那些远远逃开的画舫,此刻又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

  船上的公子小姐们,脸上交织着恐惧、后怕,以及一种病态的兴奋。

  今日之事,太过骇人,也太过刺激。

  皇家主舫在周家战船的护卫下,缓缓驶回。

  兰芝姑姑走下画舫,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笼上了一层寒霜。

  随即,她转向众人,声音清冷。

  “今日雅集,竟有水匪作乱,惊扰了郡主和诸位,实乃我等失职。”

  她一开口,便将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轻飘飘地定义为“水匪作乱”。

  “为策万全,雅集到此为止。”

  “还请诸位即刻回府,切莫逗留。”

  “此事,自有京兆府与五城兵马司接手彻查。”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是安抚,也是警告。

  这是皇家的态度。息事宁人,将影响降到最低,把一切都放在体面之下。

  王景行听到这话,那颗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他重新整理好仪容,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温雅的笑容,准备抽身离去。

  然而,有人偏不让他如愿。

  就在众人准备领命散去之时,一道身影,从苏家那艘染血的画舫上,缓缓走了出来。

  是秦望舒。

  她换下了一身浸满鲜血的衣裙,此刻穿着的,是苏云溪备用的火红劲装。

  那烈火般的红,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像一触即碎的白瓷。

  可她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秦望舒没有停步。

  她径直走上连接苏家与皇家画舫的跳板,一步,一步,走到了兰芝姑姑面前。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她想做什么?

  “兰芝姑姑。”

  “我姐姐生死未卜,我兄长重伤昏迷,我苏家画舫,血流成河。”

  “姑姑一句‘水匪作乱’,就想让我们回家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兰芝姑姑的眉头,微蹙了一下。“秦姑娘,咱家知道你心中悲愤。”

  “但眼下,平息事态,安抚众人,才是当务之急。至于追查真凶,朝廷自有法度。”

  “法度?”秦望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竟真的轻笑出声。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直视着兰芝姑姑。

  气势竟如出鞘的利剑,逼得人不敢直视。

  “姑姑在宫里见过大风大浪。”

  “您且看看那些死士,看看他们的身手,看看他们不惜一死的决绝。”

  “您当真觉得,他们是寻常水匪?”

  她抬高了声音,确保湖上所有画舫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水匪劫掠,这是一场针对我苏家的,蓄谋已久的刺杀!”

  “刺客就在这里,可那个躲在背后,妄图在皇家宴集上草菅人命,视王法为无物的真正主谋,却还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儿,准备欣赏完这出好戏,便安然离场!”

  她的目光,转向王家那艘华丽的画舫上。

  “姑姑,戏,才唱到高潮。”

  “刺客刚退场,主谋还未揭晓。”

  “现在就草草收场,岂不是太可惜了?”

  这番话,石破天惊!

  她竟是将这盆脏水,当着满湖权贵的面,硬生生泼向了王家!

  王景行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兰芝姑姑的脸上,也终于有了怒意。“秦望舒!你放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从兰芝姑姑身后响起。

  “兰芝姑姑,望舒妹妹……她说得对。”

  安阳郡主冲了出来,她目睹了苏云溪的英勇,苏怀瑾的壮烈,那份冲击让她对苏家充满了同情与敬佩。

  尤其是,她还对那个有趣的苏三公子,心怀好感。

  此刻,她看着秦望舒那单薄却倔强的背影,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直冲头顶。

  安阳郡主指着王家的方向,眼圈通红,声音尖利。

  “我不管什么水匪还是刺客!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杀人!”

  “我一定要皇伯伯,将他碎尸万段!”

  郡主金口玉言,当众表态。

  这一下,兰芝姑姑也无法再强行压下去了。

  局势,瞬间逆转。

  所有的压力,都从苏家,转移到了王景行的身上。

  不远处的另一艘画舫上,陆晚晚看着眼前这一幕,秀眉紧蹙。

  她看着那个将一场血腥仇杀,硬生生拖到台面上,变成党同伐异工具的秦望舒,眼中闪过一丝不认同与忧虑。

  此举,粗鄙,野蛮,有违君子之道,失了世家的体面。

  可秦望舒,却毫不在意。

  她与王景行遥遥相望。

  “王景行,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湖风卷着血腥气,吹得王景行衣袂翻飞。

  他听着秦望舒的质问,非但没有暴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秦姑娘,你疯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悯,仿佛在看一个胡搅蛮缠的疯子。

  “我知苏家遭此大难,你心中悲痛,可也不能因此迁怒于人,胡乱攀咬。”

  “你一介养女,虽得苏家庇护,却终究不懂世家行事之法。”

  “如此不顾体面,当众喧哗,已是失‘礼’。如今更以悲痛为由,攻讦上宾,更是失‘德’。”

  “苏家的百年清誉,岂能因你一时的情绪失控,而蒙上污点?”

  他这一句话,立刻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王公子所言极是!我国乃礼仪之邦,苏家乃书香世家,怎会容许此等疯妇在此撒野!”

  “我看这秦姑娘就是失心疯了!急着找个替罪羊罢了!”

  郑昊更是满脸悲愤地站出来,指着秦望舒,痛心疾首。

  “秦姑娘!我与怀瑾兄惺惺相惜,他遭此不测,我心痛不已!”

  “可你怎能……怎能为了泄愤,将这等弥天大罪,扣在景行兄的头上?!”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倒好似王景行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不远处的画舫上,陆晚晚看着这一幕,秀眉紧蹙,眼中的不认同已化为厌恶。

  在她眼里,秦望舒的冲动,给了王景行反咬一口的绝佳机会。愚不可及。

  苏云溪气得浑身发抖,握着枪的手青筋暴起,就要上前理论,却被秦望舒轻轻按住。

  秦望舒的目光扫过义愤填膺的众人,扫过那张写满虚伪的郑昊的脸,最后,重新落回王景行身上。

  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在沾染血色的夕阳下,有一种妖异的美。

  “王公子觉得,我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