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古渡船票诡影-《梅超风传奇》

  入秋的风卷着芦花,将“望川渡”的码头吹得一片萧瑟。梅超风与程瑶迦牵着马站在渡口,看浑浊的江水拍打着石阶,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码头上停着艘老旧的乌篷船,船身斑驳,船头插着面褪色的“渡”字旗,却不见船夫的踪影。

  “前辈,这渡口好生奇怪,”程瑶迦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刚才问过镇上的人,说每日辰时都有船发往对岸,可现在都巳时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梅超风侧耳细听,江风里除了芦苇的呜咽,还有阵极轻的木板摩擦声,像是从船底传来的。她指尖在马鞍上轻叩:“上船看看。”

  两人刚踏上跳板,船身忽然剧烈晃动,程瑶迦险些摔倒,伸手扶住船舷时,指尖触到片湿漉漉的布料,凑近一看,竟是块染血的衣角,布料上绣着朵半开的梅花。“这是……”她脸色骤变,“像是女子的衣衫。”

  梅超风弯腰查看船舱,乌篷里的被褥凌乱地堆着,枕头下露出半截船票,票面上的日期是昨日,乘客姓名处写着“苏晚晴”三个字,墨迹被水洇得模糊。“船票是用朱砂印的,”她捻起票根,“这朱砂里掺了桐油,是望川渡独有的印记。”

  正说着,码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扛着橹跑来,见了她们,慌忙停下:“你们是谁?这船不能上!”

  “你是船夫?”程瑶迦追问,“昨日是不是有个叫苏晚晴的女子乘船?”

  汉子脸色发白,手里的橹“咚”地掉在地上:“没……没有,我昨日没开船。”

  梅超风忽然开口:“船底有东西。”她走到船尾,指着吃水线处的一道裂缝,“这裂缝是新的,边缘沾着河泥,像是撞到了礁石。”

  汉子眼神闪烁,转身就想跑,却被程瑶迦拦住。“不说实话,我们就报官了,”程瑶迦拔出短剑,“到时候官府勘验船底,你觉得能瞒住吗?”

  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姑娘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昨日苏姑娘乘船时,中途起了大风,船撞到礁石,她……她掉进江里了!”

  “掉江里了?”梅超风追问,“那染血的衣角怎么说?”

  “是她抓船舷时被木刺划破了手,”汉子哭丧着脸,“我怕官府追责,就把船藏在芦苇荡里,今日才敢开回来……”

  程瑶迦捡起那半截船票,忽然发现票面上的梅花印记与衣角上的绣梅位置重合:“这印记像是盖在绣品上的,苏晚晴会不会是故意留下的?”

  梅超风将船票凑近鼻尖,闻到股淡淡的脂粉香,混合着硝烟的气息:“这不是普通的脂粉,是用迷迭香调的,常用于……”她顿了顿,“掩盖火药味。”

  两人跟着汉子来到芦苇荡深处,果然在一艘废弃的渔船里找到更多船票,票面上的姓名各不相同,却都盖着相同的梅花印。最底下压着封信,字迹娟秀,写着“三日后辰时,带‘货’上船,见票交货”。

  “‘货’是什么?”程瑶迦不解。

  梅超风展开信纸背面,上面用针扎着几个小孔,拼起来是“官银”二字。“有人借着渡船走私官银,苏晚晴恐怕是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才被……”

  话音未落,芦苇荡外传来马蹄声,几个穿官服的人簇拥着个锦袍中年人走来,正是县里的盐铁官周大人。他看到梅超风手里的船票,脸色骤变:“你们是谁?竟敢私闯渡口!”

  “周大人来得正好,”梅超风扬了扬船票,“我们正想问问,这些盖着官印的船票,为何会用来走私官银?”

  周大人色厉内荏:“一派胡言!拿下她们!”

  衙役们刚要上前,却被程瑶迦拦住。她剑法灵动,几招便将衙役们逼退,剑锋扫过周大人的袖口,掉出枚印章,印泥的颜色与船票上的朱砂一模一样。“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说?”

  周大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就要点燃身边的芦苇:“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活!”

  梅超风身形微动,已挡在他身前,指尖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你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用渡船走私,用官印谋私,就像这船底的裂缝,迟早会沉。”

  这时,芦苇荡里传来咳嗽声,一个女子拄着拐杖走出来,正是“失踪”的苏晚晴。她左臂缠着绷带,脸上沾着泥污,手里却紧紧攥着本账册:“周大人,你以为把我推下河就能灭口?这账册上记着你三年来走私的数目,每一笔都有你的私印。”

  原来苏晚晴是府里派来的密探,假意乘船追查官银走私,没想到被周大人识破,争执中掉进江里,幸得芦苇荡里的渔人所救。那染血的衣角和带孔的信纸,都是她故意留下的线索。

  周大人瘫倒在地,看着账册上的记录,面如死灰。衙役们见状,纷纷扔下刀,跪地求饶。苏晚晴对梅超风拱手:“多谢姑娘相助,否则我真要沉尸江底了。”

  梅超风摇头:“能揭穿阴谋的,不是我们,是你留下的船票。就像这渡口的船,能载货物,也能载公道,关键看掌舵的人心里装着什么。”

  三日后,梅超风与程瑶迦准备乘船离开望川渡。苏晚晴赶来相送,递给她们两张新船票,票面上的梅花印鲜红如新。“这是新刻的印章,以后望川渡的船,只载良民,不运赃物。”

  程瑶迦看着船票,忽然笑道:“前辈,这船票上的梅花,倒像是个警醒。提醒每个坐船的人,脚下的船能渡江,心里的公道才能渡人。”

  梅超风点头,望着缓缓离岸的乌篷船,江风卷着芦花掠过船头,将“渡”字旗吹得猎猎作响。她知道,望川渡的故事还会继续,只是往后的船票上,印着的不仅是渡口的名字,还有人心的分量。

  船行至江心,程瑶迦望着两岸的芦苇,忽然吟道:

  “浊浪拍舷舟自横,票痕犹带血痕轻。

  芦花不掩奸邪影,江月终明磊落情。

  风乍起,雾初晴,渡人先渡是非清。

  浮沉自古凭心舵,不向暗礁寄此生。”

  梅超风侧耳听着,江风里仿佛还能听见船票翻动的轻响,像在诉说一个简单的道理:渡口的船能载人过江,而公道的船,能载着人心,渡过世间所有的暗礁险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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