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6章 玄阴门偷袭-《农民将军》

  皇浦云对身旁一脸忧色的小翠笑道:"不过是山猪下山叨扰,卫队已去查看,你莫怕。"小翠半信半疑,望着远处山林,总觉得方才风中似有不同寻常的气息。她抱紧了身边的孙女丫丫。

  然而卫队早已察觉异常。领头的卫队长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一道极浅的划痕,那绝非野兽蹄印,倒像是利器划过。"不对劲,"他沉声道,"这痕迹太规整,周围草木也似被人为压过。"

  他立刻禀报皇浦云,当即派了两名精干弟子前去探查。名叫阿石的弟子最为细心,他循着痕迹深入数丈,忽然停住脚步,鼻翼轻嗅,随即脸色微变。"大将军,这里有残余灵气!"他低喝一声,指尖凝起一丝灵力,点向前方空气中某处。

  只见虚空中荡开几缕近乎透明的雾气,带着丝丝缕缕的冰冷气息,绝非山林中应有。"是术法师者留下的,"阿石面色凝重,"而且不止一人,灵气驳杂,却都异常阴寒,绝非善类。"他不敢久留,迅速退回,"恐怕有埋伏!"

  卫队队长眼神一凛,当机立断:"全员戒备!刀出鞘,结防御阵!"唰唰几声,数十名卫队员瞬间抽刀在手,结成环形阵型,背靠背警惕着四周。林中寂静无声,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赵坤紧握着刀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每一处阴影,心中暗道:恐怕这绝非普通山猪那么简单。

  卫队统领猛地拔出腰间佩刀:"护好车驾!"三十余名玄甲卫瞬间结成圆阵,长戟如林般将三辆乌木马车围在中央。车辕上的驭手们脸色煞白,死死攥着缰绳,枣骝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喷出白雾。

  最末一辆马车的车帘突然被撞开,皇浦云的女儿婉娘连滚带爬地扑出来,鬓发散乱,霞帔被荆棘勾出了裂口。她身后跟着颤巍巍的公婆,老太太抱着个描金漆盒,老太爷的山羊胡抖得像秋风中的枯草。三人跌跌撞撞挤上中间那辆最宽大的车厢,婉娘反手插上门闩,却发现手指抖得连铜环都握不住。

  "当家的,这、这是遇上山匪了?"婆婆的声音发着颤,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婉娘的胳膊。车外突然传来弓弦震颤声,紧接着是箭矢钉入木棱的闷响。婉娘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带着公婆都缩成一团,三个脑袋在摇晃的车厢里挤作堆,像寒风中瑟缩的鹌鹑。车壁上的雕花窗棂忽然裂开细缝,一道寒光贴着老太爷的耳边擦过,将发髻上的玉簪劈成了两半。

  黄沙骤起的官道上,皇浦云勒住缰绳的手掌青筋暴起。方才掠过耳畔的破空声绝非善类,他眼角余光扫过后方尘雾中若隐若现的青色马车,喉结猛地滚动——那是女儿带着一双孙儿的座驾。

  "护!"一声沉雷般的断喝砸在卫队心头。玄甲卫卒如被无形长鞭抽过,瞬间结成刀盾阵,将三辆马车拱卫在核心。锃亮的刀光在午后骄阳下划出半圆,车辕上的铜铃还在余震中轻颤,已被密不透风的人墙隔绝在外。

  皇浦云足尖在马鞍上一点,身形拔起丈余。双掌在胸前翻飞如蝶,指节错动间泛起淡金流光,空气中骤然弥漫开檀香般的灵力气息。"敕!"他左手掐诀指天,右手结印垂地,两缕肉眼可见的灵气自指尖涌出,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光网。

  那光网触及地面时陡然膨胀,化作淡青色的琉璃罩将整个商队笼入其中。结界边缘的符文如水纹般流转,将飞旋的沙砾弹开,发出细碎的噼啪声。车帘后传来丫丫受惊的啼哭,皇浦云悬着的心稍稍落地,掌心却沁出冷汗——方才那道杀气,竟让他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半分。

  护山大阵的光幕刚凝成淡青色琉璃状,西侧天幕突然炸开三道暗紫色灵力洪流。皇浦云瞳孔骤缩,那是足以撕裂三阶结界的蛮横力量——结界表面瞬间泛起蛛网般的裂痕,阵内卫队被震得气血翻涌,前排修士当场喷出鲜血,闷哼声此起彼伏。

  "结阵!"皇浦云足尖一点掠至阵眼,玄色道袍在灵压中猎猎作响,"以北斗为引,渡灵入阵!"

  三十余名弟子迅速结成护阵,指尖迸发的银白色灵光如溪流汇入阵旗。皇浦云双手结印,将自身灵力化作定海神针般的光柱刺入阵眼,裂痕处的青光竟奇迹般开始愈合。然而暗紫色洪流仍在咆哮,结界表面青紫光斑反复消长,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车帐外的天色骤然暗下来时,小翠死死的护住丫丫。先是风呜呜地哭,像有无数冤魂在帐外盘旋,跟着便有沙石打在布幔上,噼啪作响。她怀里的孩儿吓得一哆嗦,瘪着嘴要哭。小翠慌忙把孩子按在胸前,一手攥着车帘往外望——这一望,魂儿都要飞了。

  哪还有半分方才的晴朗?黄蒙蒙的沙尘卷着石子直往天上拔,竟有丈许高,把日头都吞了。风里夹着怪响,时而像虎啸,时而像裂帛,马车被吹得咯吱乱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家眷们都从各自的车里钻出来,缩在车辕后,一个个脸色煞白。婉娘婆婆的头巾被卷走,露出花白的头发,她抖着嗓子念佛:"这是啥呀?老天爷动怒了?"

  婉娘公公则抱着车轮蹲在地上,手指抠进泥里。他见过阵仗,去年随夫婿在边关,也见过厮杀——刀光剑影是实的,血是热的,人头落地时眼睛还会眨。可眼前这光景,沙子像活物似的往人毛孔里钻,石子砸在甲胄上迸出火星,远处几个卫兵被风卷得像断线风筝,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出口就没影了。这不是人力能及的,是天谴?还是山里的精怪出来作祟了?

  "快进马车!"护卫队长嘶吼着扑过来,将几个吓傻的丫鬟推进车帐。小翠被人搡了一把,踉跄着跌进车里,怀里的孩儿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死死抵着车门,看见车外的沙尘墙越升越高,隐约有青黑色的影子在里面翻腾,像蛟龙,又像巨蟒。车轴开始摇晃,布幔被撕开一道口子,一股寒气裹着沙砾灌进来,呛得人直咳嗽。

  "是地龙翻身了......"不知谁在哭嚎,"咱们造了什么孽啊......"

  小翠闭上眼睛,把孙儿捂得更紧了。她想起之当家的跟自己说过的术法师之间的战斗,她以为皇浦云有夸张的成分,可眼下这飞沙走石、天崩地裂的景象,哪里是"惊"字能了得?怕不是整个车队都要被埋在这荒山里,连骨头渣都剩不下。风还在吼,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吞进去,马车里的人抱作一团,听着外面的鬼哭狼嚎,谁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何方妖法。

  残阳如血,皇浦云脊背挺直如松,玄铁长剑斜指地面。他站在山道中央,身后弟子纷纷掣出兵器,结成防御阵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方才若非他反应神速,那强劲的灵力早已射穿他们的心脉。

  "躲在暗处的鼠辈!"皇浦云怒目圆睁,太阳穴青筋暴起,"敢在巴州地界截杀我洛神谷派弟子,当真以为我宗门无人不成?"声如惊雷,震得两侧密林簌簌作响,惊起一片飞鸟。

  树影婆娑间,十余道黑影如鬼魅般潜伏,始终无人应答。只有冷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皇浦云,你坏了我门派的好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放你娘的狗屁!"皇浦云猛地踏前一步,玄铁剑在石板上划出刺耳火星,"有胆量便出来光明正大地打!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也配称修行者?"他周身灵力鼓荡,青色长袍无风自动,腰间玉佩散发出莹莹光华。

  弟子们见掌门动了真怒,纷纷握紧手中兵刃,虽面色发白,却无一人后退。三日前下山采购的师弟至今生死未卜,此刻又遭遇埋伏,显然对方是早有预谋。

  "桀桀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中,黑影们终于动了。只见林间寒光闪烁,数十枚淬毒飞镖同时射来,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皇浦云冷哼一声,长剑舞成一团青芒,将所有暗器尽数挡下,火星四溅中,他纵身跃起,如雄鹰扑兔般朝左侧最密集的黑影扑去:"拿命来!"

  数十道黑影自两侧崖壁的阴影里暴射而出,鬼魅般的身法在月光下拖曳出残影,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皇浦云瞳孔骤然缩成针眼,脊背汗毛倒竖,足尖在青石板上猛地一点,身形如惊鸿般向后急退,腰间锈剑呛啷出鞘,一道清越的弧光划破夜幕。

  "玄阴门的走狗!"他看清了来人装束——玄色劲装,面蒙黑纱,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银色骷髅刺绣,与一年多前在庆州州府外的旧秘境中那伙人一般无二。当时为争夺秘境里面的黄金,他一剑挑翻对方少主的肩胛骨,没想到这群阴沟里的老鼠竟追到了这里。

  黑影中传来桀桀怪笑,掌风裹挟着蚀骨寒意拍向他心口:"黄口小儿,纳命来!"皇浦云剑眉倒竖,手腕翻转间挽出三朵剑花,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中,他借力旋身,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阴狠毒辣招式,胸中怒火翻涌。原来如此,难怪一路行来总觉有人窥视,竟是这群阴魂不散的杂碎!

  为首的黑影已扑至三丈之外,五指成爪抓向他面门,指缝间泛着幽蓝毒光。皇浦云冷哼一声,锈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穗无风自动,他脚尖在崖边松枝上轻轻一点,身形陡然拔高丈许,避开毒爪的同时,剑锋如流星赶月般刺向对方咽喉。

  皇浦云紧握腰间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望着前方影影绰绰的玄阴门弟子,低声对身后众人道:"结成三才阵,莫要被黑雾迷了心智。"话音未落,数道淬着绿光的毒针已从雾中射来,他旋身挥袖,内力激荡间将毒针震落,衣袂却仍被针尖划破寸许,一股腥甜气顿时弥漫开来。

  "宗主!"弟子惊呼着想上前,却被皇浦云以眼神制止。他望着那道被毒针灼出焦痕的衣袖,喉间泛起铁锈味——玄阴门的"腐骨针"果然霸道。此刻林间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两名卫队成员不慎踏入雾中陷阱,脚踝已被破土而出的黑藤缠紧,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皇浦云目光扫过玄阴弟子黑袍下若隐若现的银饰,忽然注意到他们每次结印时,左手无名指都会微微抽搐。那处似乎是护体真气的破绽所在?他突然扬声道:"攻他们左手指节!"同时足尖一点,长剑出鞘如惊鸿掠影,精准挑向最近那名弟子的无名指。

  黑芒骤起,玄阴弟子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反击,慌忙回袖格挡。就在这刹那迟疑间,皇浦云已看清对方黑袍下摆绣着的七星图案——原来阵法中枢在正北方位。他反手剑鞘敲击地面,沉声喝道:"李队率五人破北方阵眼,其余随我稳住中军!"长剑嗡鸣间,已与扑来的毒爪擦出一串火星。

  玄阴门的玄衣杀手如潮水般涌来,好像杀不尽一样,术法灵力织成一片死亡之网,压得卫队几乎喘不过气。皇浦云鬓角渗着血珠,手中长剑已砍出数道缺口,他望着对方阵中那面绣着白骨幡的黑旗,心中雪亮——今日这是要诛他满门。

  "护院营死守中庭!"他猛地振臂高呼,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弟子随我夫人从后面走!快!"

  贴身护卫张猛急得目眦欲裂:“!您...啰嗦什么!"皇浦云反手一剑荡开刺来的鬼头刀,火星溅在他汗湿的脸颊上,"我皇浦云还从来没有惧怕过谁!"

  "轰隆"一声,香炉碎裂的烟尘中,他横剑当胸,玄阴门主已带着四大长老堵住了前去的大道。阳光从树丫之间漏进来,照见他染血的衣襟,也照见他眼底那点不肯熄灭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