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新政重启-《墨香策山河》

  潘令宁惊疑不定,低声问齐远:“朝中无人知晓他延朔党党徒的身份么?难道那日讲义堂内,尔等几人的辩论,当真没人走漏出去?”

  齐远幽幽道:“那也得讲究证据!”

  “御史台……风闻奏事?也无需凭证,但凡有一封匿名信告发至柏台……”

  “那日讲义堂在坐的都是君子,相互起誓互不告发。不过,我的几名同窗的确看他颇为不顺眼,得知他高中探花之后,隽才气得一天吃不下饭!然而也仅是气一气便罢了,看只能着他高中、释褐、授官,也没把他奈何,他倒是风光了大半年,直到……”

  齐远见她眼巴巴地望着,又说道,“有一名北地来的落榜书生,把他的身份告发至御史台……可也无疾而终,因为没有证据,他似乎还找着了靠山。”

  “朝中……肃国公已死,那旧党可还有谁……”潘令宁喃喃自语,略一思索,忽然心下一惊,低声道,“韩相……?韩相还在!”

  “反正,他倒是顺风顺水了,所以啊,即便御史台风闻奏事,若遇上了这些手段了得如鱼得水之徒,也无可奈何。我等也仍旧不知,他至今是何种立场,如今他入仕之后,倒也不提那北国风气、延朔遗风的事情了!”

  潘令宁想到去岁的温巡,高中进士之后,虽然因为与她三哥互保,短暂深陷囹圄,然而很快攀上林氏的高枝,称得上顺风顺水了。

  他称延朔党曾选中他,有意扶持他青云路,令他成为朝中的傀儡,如今他到底舍弃延朔党而去了,紧接着这一个吴瑛顺风顺水,甚至曾遭告发也丝毫不受影响,莫非他已然顶替了温巡的老路?

  潘令宁惊疑不定,只不咸不淡地回应齐远的话:“你们当乃真君子也!”

  齐远也只得连连叹息,又蹙了蹙眉:“不过,他居然亲自给讲义堂题字,也不知是何用意。”

  “不管什么用意,讲义堂开启,我便不会再让这妖党逍遥法外!”

  两人看着长工挂好匾额,便入内招待客人。

  讲义堂十几天前才盘下铺子,设了第一台茶桌之时,便有书生找上门了,因而讲义堂实乃一边铺陈装饰一边开门迎客,这匾额未送来之时,铺子的宾客已是人满为患,潘令宁和齐远甚至无需招徕客人。

  只是夫子未到位,这课堂还未能开起来,书生也只是来堂中饮茶小坐,听一听杂剧,和说书先生讲故事。

  齐远素来喜欢和同窗,以及各地文人墨客打交道,讲义堂办得合他的心意,他几乎日日扎根于此。

  潘令宁和徐焕偶尔来坐一坐,然而每每过来之时,从书生和文人的口径中,也会有些许收获。

  “你们听说了么,卢参政还朝了!”

  “你哪儿来的消息,卢参政自云集楼诗案,堂堂一国宰执大臣,入了同文馆,遭同僚乃至下僚审问,蒙了奇耻大辱,之后便疾辞归隐了,那会儿御医都称他患的是不治之症,便是陛下强留,也留不住他辞官回老家的决心!”

  “今晨我在茶楼买了一份小报,传说卢公病愈,陛下三道敕令起复诏令他还朝,卢公的驾辇昨日已悄悄抵达京师。不信,再等等几日,看京中的大街上,是否有贵人的家眷从仆搬着行李,浩浩荡荡抵京不就晓得了!”

  “这朝中的风云怎么说变就变?”

  “我还听说卢参政还朝,怕是要顶替韩相的位置了!”

  “怎么说?”

  “两月前的那场大雨,断断续续下了半月有余,转眼大旱转水灾,先帝的皇陵也出事了,也不知何故,紫薇方向塌出了一个大洞,这可是不祥之兆……甚至传言旱灾水灾与此事故有关,陛下大怒,一番追查下来,宰执也不能幸免!”

  书生左顾右盼一番,压低了声音道,“先帝的皇陵,当年,乃韩相的岳父,即已故的程相督工修建的,程相已仙去,岳父之过,女婿来偿,这涛涛圣怒,转瞬移到了韩相头上,皆传陛下有意降旨除授韩相为先帝山陵使,勾当重修先帝皇陵工事……

  “若韩相一走,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这朝中可不就得重新选任宰执?而卢公此时还朝,不确证其中玄机?”

  “韩相也是……遭了无妄之灾!”

  “哪是什么无妄之灾,若选任宰执,从当朝两府大臣中擢升,政事堂这么多位相公,难道没一个能顶替的?也没这么多蹊跷了!偏偏……召前革新大臣卢公还朝,你细品?”

  “这新政……怕是将重启?”

  “崔相公两月前于兴承寺以工代赈,巧妙化解了京都的流民危机,避免了一场大祸,而太子出巡青州,也平息了青州流民之乱,新党要员屡屡得势,可不就为卢公还朝做了保举?”

  “原来如此……吃茶吃茶,眼下即将迎来中秋,今年无大比,少了秋闱,当真比往年松快,诸兄中秋佳节,可有何游赏去处?”

  那几名书生,已转了话题了,也不敢深聊。

  潘令宁和徐焕本来立在二楼外廊之上看着街景,不曾想听了一整个谈话,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又默契地移步往廊道的边角走去,那儿可避免“隔墙有耳”。

  徐焕道:“崔相公成功安抚流民,多亏了娘子那五车米粮雪中送炭!”

  潘令宁却轻轻叹息:“我能帮的仅是微末,以工代赈、安抚流民,皆是他的才能促成。”

  “娘子当真妄自菲薄了,崔相公威信受辱之时,若没有你这五车粮食,如何才能让流民相信他?若少了这一诺千金的承诺,日后的安抚工作,如何得以这般顺利?

  “而且娘子为了这五车粮食,母亲留给你的嫁妆,那一双上好的玉镯也质出去了,如今也未能赎回来!崔相公该记着你这份恩情才是!”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忽然有人轻唤:“潘娘子?”

  潘令宁一探头,双目微张:“诶?李护卫,你今日怎么突然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