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母为儿不畏抱怨 漂泊女想家而归-《浊流滚滚》

  夏去秋来,时间一晃又到了秋天。

  这天早晨,张良早早起来,打开大门,看见母亲就在大门口站着。母亲知道,儿子儿媳要干活,家里有几个孩子,就离不开人,她每天早早的过来,她愿自己等,也不让他们等着自己,为的就是解儿子儿媳的后顾之忧,至张良结婚后,一直就这样。

  老太太这个行动,引起大儿媳妇王小丫的强烈不满,觉得婆婆就会给二媳妇献殷勤,对自己家的事不闻不问,专给二媳妇管家看娃。背后地里,有意在别人面前埋怨,说是自己结婚到现在,老太太就没管没顾过,今天对金珠就这般模样,真是偏心眼,以后二老去世,就让二儿子一个管,大儿就不管,他们为啥不把大儿当亲儿子对待?就想通过人给公婆捎话带信。

  话传到婆婆耳里,老太太没有理睬,依然还是我行我素。我死后你不管,还有二儿子,还能让狗拉了不成。在她看来,自己老两口,没有早早给二儿子娶回媳妇,觉得对不住二儿子。现在儿子成家,实属不易,应该珍惜,给以弥补才对。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管别人说什么,按照自己的心思,早早就来帮忙。

  真是: 一个儿女一条心,为儿成家操碎心。

  就怕那个落人后,暗自帮忙鼓足劲。

  张良也习以为常,看到母亲,没等张良开口,母亲首先说道:“良儿,你说今天收自留地的玉米,你大已跟我同时出门,现在恐怕已到地里了,你是忙人,有村上的事,尽快帮你们抓紧收完,你好忙你的事。”

  张良听了母亲的话,过去担起两个用枝条编的笼,急匆匆的上地了,他知道自己事多,抓紧时间把玉米收完,好干工作,他要做到工作家庭两不误。

  初级社里的几个人,都自家有事,几个人就轮换值班,张良也是抽时间,做自家的活。

  金珠在互助组干活也不能落下,自家的活只能靠张良了。金珠出门来,给婆婆叮嘱了几句孩子,就急匆匆的走了。在互助组里干活,就要跟着大家同时去,所以也赶时间,不能拉垮。

  张良到了地里,远远看见,自留地的玉米的长势,心里很欣喜,辛勤劳作一年,今天就要收获了。走到地头,就听见父亲搬玉米地声音,近看又长又大的玉米棒子,在地上聚了一大堆。他和父亲打过招呼后,就开始干活。

  张良和父亲正干的热火,就听见铁锁在地头大喊:“二哥,你出来一下,我有话给你说。”

  听见叫声,父子俩停下手里的活,铜锁听出是三弟,便给儿子说了句:“我去看看,你三叔有啥事?”张良应了声,继续干活。

  铜锁走出地头,看着铁锁,有点不乐的问道:“大清早,正干活你叫干啥?晚上夜长时间多的时候,你咋不来?有啥事,赶紧说,不要耽搁收玉米。”

  铁锁没有生气,反而一脸高兴的说道:“二哥,你也别计较,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本来要晚上去你家给你说,这不是路过这里,看见你们收秋,我就先给你说道说道,张兴给铭利要订婚了,很快就要给孙子娶媳妇了,你说这事不给他二爷你说行吗?还有,我花儿昨天晚上回来了,这多年不回来,不先让你知道怎么行?”说完便蹲在那里,准备拉开话匣子细说。

  给孙子说个媳妇订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在铁锁心里,便是头等大事。其实,最高兴的是,自己的女儿张花回来了。昨天晚上虽然经历了不愉快,很快被自己化解了,两口高兴的和女儿说了半宿话,兴奋的觉都没睡得着。惦记女儿的心,一直悬挂在空中,今天终于落到了肚里,压不住心中的喜乐的铁锁,半夜就想跟人分享,这不,大清早,就找二哥来诉说来了。

  实际上,他心里还有一层含义,就是通过二哥给金珠传话,让金珠知道自己女儿回来的事,自己就想压金珠一头,让他和金豆少找麻烦,这气势先要足,显得自己很刚又强硬。

  没解放的时候,张兴给儿子说了几门亲,种种原因没成得了,结果给耽搁了,没能早早娶上媳妇,成了一家人的心病。解放后,新婚姻法有要求:男满二十岁,女满十八岁,方可结婚。先前人们的思想得需改变,只能适应新政策,所以铭利的婚事给推迟了。

  孙子推迟结婚,把铁锁给急坏了,整天催促儿子,让先给孙子占个好苗,就是两家大人约定好先订婚,等到了年龄,就可水到渠成,结婚成家。今天终于给孙子要订婚,铁锁终于有了,给人炫耀的话题。更要紧的是女儿回来,使他容易激动的心,跳得更快,走路的步子也更欢了。

  铜锁听了,给铭利要订婚,也没啥奇怪,该到了成家的年龄。就是张花回来,却让他心里一惊,关心的问道:“花儿回来了?这几年她去了哪里?过的好不好?”

  铁锁张口就来:“唉,怪就要怪那个崽娃子金豆,把花儿给赌输了,卖给人了。幸亏花儿命好,遇到了好人,收留了花儿,花儿现在是三个孩子的妈了。”女儿回来,铜锁和老婆胡凤莲,终于把过去的事情给搞清楚了,对金豆更加怨恨起来,开口就骂金豆。

  铜锁也就顺着弟弟的话说道:“那就好,再不用为花儿操心牵挂了,再没啥事,我就干活去了,今天要把这片地全收完转回去,他们都是忙身子。”铜锁知道弟弟嘴碎,不爱听他唠叨,就说出推辞的话,没时间听他唠叨。

  铁锁本来想多说几句,见二哥忙,没时间听他细说,有点扫兴,站起来,转身就走了。在他心里,只要把张花,让金豆赌输的事,说给二哥,再传给金珠,他担心的事就解决一半了。

  真是: 女儿回家看亲娘,嫂怕追往心里慌。

  提前放话强势压,不让翻水起浪花。

  铜锁看着弟弟远去,心里就想,花儿回来,还有啥好说的?当年花儿失踪,你一家人大闹韩家庄,把人家的家具都拉回来了,在乡里都疯传。今天花儿回来了,你能把人家的家具退回去吗?这弟弟做事,太自私,只考虑自己,不想他人,做事不长远,早早就把祸根埋下了。这花儿回来,说不定又要出啥事了?一大早,他就自欺欺人的给我来诉说,就知道把矛头对准金豆,这样能把过去的事给压下去吗?干活间,他把铁锁给他说的话,告诉了儿子,张良听了也很吃惊,但又说不出什么,韩家的事,那就看金珠有啥想法,靠金豆完全是靠不住。

  前边互助组去干活,金珠和大嫂王小丫想亲近点,可王小丫反倒冷落她,有意疏远她,使得金珠莫名其妙。她只好和谢玉兰和戴莲莲,相互打着招呼,每次干活都在一起。

  今天,金珠跟着大伙一起到了地里收起玉米,又和谢玉兰戴莲莲一起,边说闲话边干活。

  女人在一起,就比较热闹,手里不停的干活,嘴里也免不了说些闲话,你说这,她扯那,叽叽咂咂,远远都能听得到。就像戴莲莲,喜欢大嗓门,不明白的人,还以为她在和谁吵架,实际上,她只怕别人,听不清自己的要表达的意思。她们之间少不了调侃这个,戏弄那个,男女间的那点事,她们各个心里明白,有男人在她在当面,她们还能保持矜持,在一群女人面前,她们口无遮拦,说起谁家媳妇和男人的那些事,说的直白露骨,毫不含蓄。

  听了有人爆粗口,就会惹出哄堂大笑,有人还不尽兴,旁边给加点猛料,真能让气氛沸腾起来。尤其让那些比较保守害羞的女人听了,能笑到肚子疼。她们虽然幸苦,流着汗水,但这些笑话就像调节剂一样,把困乏给抵消掉了,时间就在这欢笑的气氛中度过。

  真是: 女人相聚趣话多,口无遮栏啥都说。

  众人面前显能耐,消除烦恼苦中乐。

  张兴媳妇圆巧,也在一起干活,平时她没想着和金珠亲近,只是远远看着金珠,保持距离。平常也能参与到热烈的话题中的她,今天却出奇的安静,别人说话,她从不接茬,时不时的看着金珠,一副欲言又止,有不好说出口的样子。当金珠看着圆巧时,她又急忙把头转过去,生怕金珠看透自己的心理,心里嘀咕着怎么和金珠说话。今天金珠看见,只感觉圆巧有点奇怪,又说不出奇怪在那里?又不好直接问她,也就埋头干活,不去追究。

  昨天晚上,圆巧看见张花回来,一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唯独她高兴不起来。她表面装着什么事没有,可心里就想着,儿子当年在韩家的事。心里恨到:这张花死在外边该多好,她为啥要跑回来?随着张花回来,韩家的事,如果纸包不住火了该咋办?看见张兴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就来气,她把张兴拉到一旁骂道:“我看你纯粹是个没心眼不长脑子的东西,这个灾星回来了,你还这么高兴?”她觉得张兴把前边的事给忘光了。

  遭到媳妇劈头盖脸的骂声,把张兴还弄懵了,反问道:“你好好的,发什么神经?妹子回来,不是高兴的事嘛,两个老人天天盼着回来,这回来了,又没招惹你,你有啥不高兴的?”

  “我看你真是个猪脑子,韩家庄的事你忘了?这个灾星回来,把这事捅破了,金珠要是追究,你说铭利怎么办?我们怎么应对?想想铭利,你还能高兴得起来?”圆巧冷冷的问张兴。

  这才把张兴给提醒了,他思量了一会说道:“这事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翻腾这过往事?再说,这话又不能明着说出来,说出来,不等于自我暴露吗?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自个制造紧张空气,啥都不用管,看事做事,不管怎么样,妹妹都会向着咱们。”他对妹妹有信心。

  “你真是个傻蛋,你不管,金豆也不会管,金珠要是管怎么办?花儿回来,金珠肯定要来问个明白。金珠又不傻,等出了漏洞,金珠还不把铭利告了?那时候说啥都迟了。你赶紧想办法,先堵住你妹子的嘴,不能让她胡说,说话也要往对咱们铭利有利的方面说。”圆巧给张兴出着主意,此事要早作打算,等到捅破后再堵嘴就迟后了。

  在圆巧心里,张花回来,是藏不住的消息,如果金珠追问张花,当年发生在韩家庄的事情,张花说漏嘴,金珠抓着不放,铭利肯定脱不了干系,到那时怎么收场?

  真是: 往事深埋藏在心,妹若追根怎答问。

  今若迎头不拦挡,恐有灾难来降临。

  张兴不以为然的说:“有我在,我妹你放心,她绝不会胳膊肘朝外拐,金豆他翻不起什么大浪,金珠她出了韩家大门,就不是韩家人,说话也不管用。”

  圆巧听了,还是放不下心来,但也没有其它办法,只好等着看事态发展,再作对策。吃过晚饭,拉开家常话,一家人围着张花,铁锁便问起女儿张花:“这几年究竟去了哪里?过的怎么样?”

  张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头四处张望,她想找一个人,结果没有看到要找的人身影,她奇怪的问大哥张兴:“哥,咋不见铭利人呢?”

  没等张兴回答,圆巧嘴快舌尖的说道:“孩子家瞌睡多,没啥事,早早就去睡了,你找铭利干啥?不会是铭利在韩家的工钱没人给,你要给补上是不是?”圆巧心里明白,有意岔开话题,故意想让张花把话说破,利用公公婆婆又在当面,好把张花拦住,不让深究。

  听了嫂嫂圆巧的话,张花顿时就气炸了,气的对着圆巧说道:“还找铭利干啥?还付工钱?我所受的一切,都拜铭利所赐,我把铭利当亲侄子对待,没想到他却领着旁人来害我。我回来,就是想当面问他,我掏心掏肺的宠他爱他,他为什么领着别人来害我?他还是我的亲侄子吗?”张花攒了几年的火气没处发,现在爆发了出来。

  张花静下心后,细细的回想前边的事,觉得金豆昏混,侄儿就是帮凶。那天晚上,要是侄儿提前给她说了实话,她就不会顺顺当当就被那些土匪掳走。就是金豆输了钱,也会利用姐夫张魁,把事情摆平,不至于自己羊入虎口,任人宰割而无计可施。可恰恰相反,她信任的侄儿,竟然骗了自己,还充当了土匪的走狗,这不是吃里扒外是什么?自己受了委屈,一个家庭家破人亡,而嫂嫂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找铭利干啥?这不是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装糊涂,害了别人而不管不顾吗?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质问嫂嫂。

  真是: 积攒怨气此时发,欲问害她为了啥?

  她把侄儿当亲待,侄却领贼进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