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升级-《心理咨询室》

  “赵疯子”的名号,在黑风谷这片绝望的土壤里,扎下了根,并且开始野蛮生长。

  刀疤什长画下的“百夫长”大饼,成了无形的鞭策,也成了我经营势力的最好掩护。每一次被点名“填坑”,我都带着我的小队,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扑向最混乱的战场。战斗的烈度依旧残酷,伤亡依旧惨重,但我的小队,却如同奇迹般,在一次次绞杀中顽强地存活下来,并且斩获不断。

  我依旧冲锋在前,那把抢来的锯齿骨刃饮饱了亡魂,愈发显得凶戾。五成渊海境的力量被运用得更加精妙,每一次“险死还生”、“反杀强敌”,都带着更加“合理”的巧合与亡命徒的凶悍。我的战绩簿上,又添了几个叛军小头目的首级和缴获。

  在炮灰营的地位,彻底稳固。

  兽骨围栏里,我们这支小队已经成了特殊的存在。其他炮灰看我们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麻木或幸灾乐祸,而是混杂着敬畏、嫉妒,以及一丝无法理解的“神眷”意味。

  张散、李迷、王纶、仇大眼等人,在我的刻意引导和一次次“共同经历生死”的催化下,早已脱胎换骨。他们魂体虽然依旧不算凝实,装备也远不如正规阴兵,但眼神里充满了戾气和一种扭曲的自信——我们是赵队正的人!我们命硬!

  我利用缴获的物资和从老鼹那里换来的上等阴苔膏,进一步强化了内部的掌控和分化。

  仇大眼成了我实质上的副手兼打手。他独臂恢复缓慢,但凶性更甚,负责维持小队内部秩序,镇压任何可能的“杂音”,同时作为我对外交涉(主要是收债或威慑)的恶犬。他得到的资源最多,也最为忠心耿耿...或者说恐惧最深。

  张散、李迷心思相对活络些,被我赋予了一些“管理”职责,比如分发物资、记录小队成员的“贡献”。

  我设立了一个简单的内部功勋制,用于分配额外的阴苔膏或护符碎片。这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优越感,也成了我监控小队内部动态的触角。

  王纶等其他人,则牢牢固定在“打手”的位置,依靠服从和勇猛(在我保护下的勇猛)来换取生存资源。

  营房角落里堆放的战利品越来越多,成了小队凝聚力的象征,也成了对外展示“实力”的窗口。我严禁小队成员私自交易或外泄物资,所有“对外贸易”,必须通过我或仇大眼。这进一步强化了集权,也让“赵铁柱”三个字,成了小队成员唯一的依靠和信仰来源。

  正规阴兵营的“真切注意”。

  如果说之前“赵疯子”的名号在正规阴兵营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带着点猎奇和居高临下的审视,那么现在,这种注意开始变得实质化。

  当我和仇大眼再次踏入阴兵营区,去老鼹那里交易或修补装备时,感受到的目光明显不同了。那些穿着制式魂甲、魂体凝实的阴兵,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看个热闹”,而是带着评估、凝重,甚至一丝…忌惮?

  “赵队正,又去老鼹那发财?” 一个路过的阴兵什长停下脚步,主动打了招呼。他身上的魂甲明显比我的破烂货精良许多,眼神锐利,带着正规军的傲气,但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平等?或者说,是承认了我的实力地位。

  “混口饭吃。” 我扛着骨刃,声音沙哑平淡,脚步没停。

  “听说昨天你们又把七号哨位前面那波叛军斥候给吞了?干得不错。” 那什长跟了两步,语气随意,但内容却透露出他在关注我们的动向。

  “运气好。” 我依旧言简意赅。

  “嘿,一次两次是运气,次次都这样…” 那什长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他的人走开了。

  类似的小插曲开始增多。偶尔会有正规军的军官(什长、伍长)在战场上遇到我们小队时,会下意识地多看一眼,甚至在一些小规模的协同作战中,会默许我们小队在他们侧翼活动,而不是像对待其他炮灰那样随意驱赶或当作弃子。

  更明显的是,刀疤什长对我的态度。他不再只是口头许诺,而是开始给我一些“额外”的任务——不再是单纯的填线,而是一些带有侦察或试探性质的小股袭扰。任务风险更大,但油水也更丰厚。这无疑是某种认可的信号。

  “小子,上面开始有人问起你了。” 一次任务交接后,刀疤什长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根,眯着眼看我,“好好干,别死太快,百夫长的位置,老子说话算话。”

  军需官老鼹——利益纽带。

  老鼹这条线,是我编织地府力量网络的关键一环。几次交易下来,我和这个油腻精明的军需官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合作”关系。

  我提供战场上缴获的“硬通货”——相对完整的魂甲、精良的武器、甚至偶尔能弄到蕴含魂力的阴玉碎片。这些都是老鼹最喜欢的,转手就能赚取丰厚的差价,或者用来打点他的上级。

  作为回报,老鼹则为我提供紧俏的物资:上好的阴苔膏,能有效抵挡战场煞气侵蚀的护符,虽然效果有限,但对炮灰魂体来说就是救命稻草。

  甚至是一些军营里不公开流通的“小玩意儿”——比如效果更强但副作用也更大的“燃魂丹”,关键时刻拼命用,或者能短暂屏蔽低级神识探查的“匿踪粉”。

  更重要的是,老鼹成了我的情报来源之一。这个整天窝在军需处、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家伙,消息异常灵通。

  “赵队正,听说没?东北角黑塔那边,最近守卫加了三倍!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一次交易时,老鼹一边清点着仇大眼带来的几件还算完好的叛军胸甲,一边看似无意地嘀咕。

  “哦?” 我擦拭着骨刃,不动声色。

  “嘿,谁知道呢,也许是关着什么大人物,或者…藏着什么宝贝?” 老鼹绿豆眼闪烁着精光,压低声音,“不过啊,我劝您别打主意。那地方,邪门得很,靠近了都感觉魂体发冷,上次有个不开眼的想偷摸过去,第二天就发现魂核冻裂了,死得透透的!”

  我点点头,没多问,只是记下了“东北角黑塔”和“魂核冻裂”这两个关键信息。酆都特使?还是别的秘密?

  “还有啊,” 老鼹将阴苔膏和几枚护符推给我,搓着手,“最近上面查得严,尤其是对来历不明的魂玉碎片…赵队正您下次要是再弄到‘特别’的货色,最好…先让我掌掌眼,免得惹麻烦不是?”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暗示——他有渠道处理更敏感、更值钱的东西,但需要更大的“安全”保障。

  “知道了。” 我收起物资,丢给他一小块品质不错的阴玉碎片作为“额外酬劳”,“有好东西,少不了你的。”

  走出老鼹那充满怪味的石屋,外面煞风依旧。我掂量着手中几枚粗糙的“煞气符”,又摸了摸腰间那块愈发冰凉的鬼头铁牌。

  炮灰营的根基已稳,正规军开始正视,军需官这条利益纽带也初步织就。赵铁柱这个身份,已经不再是刚来时那个在黑石堡挣扎求生的老鬼,而是在这黑风谷前线,拥有了一小块属于自己的、染血的立足之地。

  力量还很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烛火虽微,亦可燎原。

  我看向军营深处,那里是更高层军官的营帐,是神秘的东北角黑塔,是刀疤什长口中那个“上面”所在的地方。

  下一步,是该让这把“烛火”,烧得更亮一些了。积累的军功,该去兑换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了——比如,一个能让我接触到更高层级信息的“身份”?或者,一个能让我名正言顺地在军营里某些“禁区”边缘活动的“差事”?

  我开始有意识地、更加频繁地踏入正规阴兵营的区域。不再仅仅是为了和老鼹交易,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融入,或者说,渗透。

  我主动参与一些力所能及的“义务”。比如,当叛军的袭扰小队试图渗透后方时,我会带着我的小队“恰巧”出现在附近,凭借对战场地形的熟悉(渊海境神识扫描)和亡命徒式的打法,配合正规军进行围剿。这种“帮忙”往往能缴获些东西,更重要的是,能让正规军的军官们看到“赵疯子”除了疯,还有用。

  我刻意在阴兵营区的简陋“酒馆”(一种用劣质魂油勾兑的刺激性液体交易点)露面。不常喝,更多是坐在角落,听着那些正规阴兵们的闲谈、抱怨、吹嘘。沉默,但存在感极强。

  那把时刻不离身的锯齿骨刃,和我身上洗不掉的战场血腥气,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偶尔有人敬酒(试探),我举杯示意,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底层厮杀汉的豪气,赢得几声喝彩。

  私下里,我开始“收受”礼物。不是主动索贿,而是对那些有意无意靠拢、或想结个善缘的阴兵军官(主要是什长、伍长级别),送来的东西——可能是一小瓶效果稍好的魂油,可能是一块磨刀石,也可能是关于某个叛军小头目活动路线的“友情提示”——我照单全收。来者不拒,但从不承诺什么,只是记下人情。

  “赵队正,一点小意思,上次多亏你们小队侧翼顶住了,不然我们那波损失可就大了。”

  “赵疯子,这块阴铁石,拿去磨磨你那把大家伙,砍起叛军来更带劲!”

  “老赵,听说刀疤很看好你?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兄弟们啊!”

  我或点头,或沙哑地道声“谢了”,或拍拍对方肩膀,将东西交给身后的仇大眼收好。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恩小惠和人脉积累,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汇聚。

  老鼹这条线的作用,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他不仅仅是个交易对象,更成了一个“喇叭”。

  每次我去军需处,除了交易,总会“不经意”地留下点额外的好处——一块品质上乘的阴玉碎片,一件叛军军官身上扒下来的精致小饰品,甚至只是几句关于前线叛军动向的“独家消息”。老鼹绿豆眼里的精光一次比一次亮。

  作为回报,老鼹这张油腻的嘴,开始在他能接触到的、更高一层的军官,比如掌管物资调拨的佐吏耳边吹风。

  “大人,您看这月缴获上来的魂甲,就数陷阵预备队赵铁柱那队交的最多,品质也最好!那赵队正,是真能打啊!”

  “哎呦,您是不知道,赵队正昨天又带着他那队炮灰立了功,硬是顶住了叛军一波强攻!刀疤什长都夸他是福将!”

  “啧啧,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才,窝在炮灰营里当个队正…要是给他个百夫长,手底下多点人,那缴获,啧啧…”

  老鼹的“美言”,配合着刀疤什长“上面有人问起你”的暗示,以及我自身实打实的军功(功勋簿上赵铁柱的名字后面,累积的功勋点已经远超策转标准)和越来越响的名声,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推力。

  终于,在一个弥漫着浓重煞气的黄昏,刀疤什长带着一个穿着比普通阴兵什长更精良魂甲、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佐吏,来到了我们那个拥挤但秩序井然的兽骨营房。

  “赵铁柱!” 刀疤什长嗓门依旧洪亮,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或许是欣慰,或许是终于甩掉了一个烫手山芋?

  “在!” 我上前一步,骨刃顿地。

  “奉黑风谷前营指挥使令!” 刀疤什长展开一块散发着微弱魂力波动的骨片,朗声宣读:“陷阵营预备队队正赵铁柱,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功勋卓着,已达策转之格!特擢升为陷阵营炮灰营百夫长!统领陷阵预备一至五队!即刻生效!”

  宣读完,刀疤什长将骨片递给我,又指了指旁边那个面无表情的佐吏:“这位是王佐吏,负责登记造册,领取新的腰牌和权限。”

  营房里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激动低呼!张散、李迷、王纶、仇大眼等人,脸上充满了狂喜!百夫长!他们的队正,真的成了百夫长!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不再是随时可能被抛弃的零散炮灰,而是有正式编制、有“头儿”罩着的队伍了!虽然还是炮灰营,但地位截然不同!

  我接过骨片,入手冰凉。上面用阴篆刻着我的新职务和命令,还有一道代表指挥使权限的魂力印记。心中波澜不惊,但脸上却适时地露出混杂着激动、凶悍和一丝“终于熬出头”的复杂神情,对着刀疤什长和王佐吏抱拳:“谢大人提拔!赵铁柱必当效死!”

  刀疤什长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次力度重了些:“小子,好好干!别给老子丢脸!”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似乎完成了什么任务。

  那王佐吏上前一步,声音平板无波:“赵百夫长,请随我去办理手续,领取百夫长腰牌及相应权限符印。另外,根据您累积的功勋和表现,指挥使特批,准予您登录‘阴兵营后备名册’,暂列‘什长替补’之位。可凭此身份,自由出入阴兵营区,参与阴兵营日常军议,拥有建议权。”

  什长替补!建议权!

  这最后一条,才是真正的意外之喜!远比一个炮灰营百夫长更重要的收获!

  这意味着,我一个从黑石堡爬出来的老鬼,一个炮灰营的百夫长,不仅正式踏入了正规阴兵营的体系,还获得了一个虽然低微但极其关键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阴兵营的核心区域,可以参加那些决定前线战术、传递军营动态的日常会议,可以…听到那些我之前根本无法接触到的信息!虽然只是“替补”,只有“建议权”(通常意味着说了也白说),但这扇门,已经为我打开了一条缝隙!

  “是!谢指挥使大人!谢王佐吏!” 我声音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沙哑,连忙应道。

  很快,在王佐吏刻板高效的流程下,我腰间那块沾满泥污和血渍的鬼头“队正”铁牌被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稍大一圈、同样刻着狰狞鬼头,但下方阴篆变成了“百夫长”的玄铁腰牌!

  入手更沉,寒意更甚!同时,还有一枚小巧的骨符,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注入一丝魂力,能感应到阴兵营区的某些禁制对其开放——这就是“什长替补”的身份符印和出入凭证!

  当我佩戴着崭新的百夫长腰牌和骨符,在仇大眼等心腹狂热的簇拥下,再次踏入阴兵营区时,感受到的目光彻底变了。

  不再是好奇或审视,那些曾经需要仰望的正规阴兵什长,此刻看我的眼神已然平等,甚至带着一丝面对“实权者”的谨慎。那些佐吏、文书之类的角色,更是远远就点头示意。

  我径直走向阴兵营的议事大帐——一座由巨大兽骨和黑色岩石垒砌的、散发着肃杀气息的建筑。门口的守卫验看了我的新腰牌和骨符,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但还是恭敬地放行。

  掀开厚重的、浸染着煞气的兽皮门帘,一股混合着劣质魂油、阴感、皮革和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帐内光线昏暗,中央是一个粗糙的沙盘,周围坐着十几个魂体凝实、穿着精良魂甲的军官,最低也是什长级别。他们正在争论着什么,声音嘈杂。

  我的进入,让嘈杂的声音为之一静。十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探究、审视、惊讶,甚至是不加掩饰的排斥和轻蔑——一个炮灰营的百夫长,一个刚提拔的“什长替补”,有什么资格踏入这里?

  我无视了那些目光,走到大帐角落一个空着的、最不起眼的石墩旁,沉默地坐下。将沉重的骨刃靠在腿边,双手抱臂,微微闭目养神,只留下一道沉默而凶悍的侧影。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仅仅是战场上的“赵疯子”。我正式成为了这黑风谷前线权力棋盘上,一枚虽然位置低微,但终于拥有了自己落点,并且开始尝试发出自己声音的棋子。

  幽暗的帐内,只有沙盘旁魂灯的火苗在不安地跳动。我闭着眼,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探出,捕捉着帐内每一个声音,每一丝情绪波动。建议权?呵…有时候,沉默地坐在那里,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力量。而我要听的,远比我要说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