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特使-《心理咨询室》

  黑风谷的煞风似乎永不停歇,卷动着死亡与阴谋的气息。晋升百夫长,登录阴兵营后备名册,拥有建议权…这些身份带来的便利,让我编织情报网的触角延伸得更快、更隐蔽。但真正的风暴,往往隐藏在看似平常的浪涌之下。

  一次针对叛军补给线的伏击战,地点选在一条狭窄的、被称为“断魂峡”的阴暗裂谷。我亲自带领最精锐的一队(由仇大眼和张散带队,成员都是最初那批炮灰里的佼佼者),配合一队正规阴兵,负责截断叛军的后路。

  战斗爆发得猝不及防。叛军的护卫队比预想的更精锐,抵抗异常激烈。狭小的空间里,魂力激荡,兵刃碰撞声、嘶吼声、魂体破碎声震耳欲聋。我挥舞着锯齿骨刃,如同绞肉机般在前方开路,渊海境的力量在五成的界限上精妙地游走,每一次劈砍都带着“赵铁柱”式的凶悍和“运气”,将敢于挡路的叛军撕碎。

  就在我们即将凿穿叛军后卫,与正面进攻的正规军汇合时,异变陡生!

  一股极其阴冷、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能量波动猛地从侧翼炸开!不是地府常见的阴煞之气,也不是叛军惯用的魂力冲击波。

  “小心!” 我厉声示警,同时神识瞬间扫过。

  只见几个隐藏在乱石后的叛军魂体,手中握着的并非制式武器,而是一种惨白中透着诡异黑气、形似尖锐兽牙的骨刺!他们猛地将骨刺掷出!骨刺在空中划出凄厉的尖啸,所过之处,连弥漫的煞风都仿佛被侵蚀、冻结!

  “噗噗噗!”

  一名冲在前面的正规阴兵躲闪不及,被一根骨刺擦中臂甲。那看似坚固的精良魂甲,竟如同被泼了强酸般迅速变黑、软化、腐蚀!伴随着“滋滋”的声响和那名阴兵凄厉的惨叫,他的魂体手臂连同魂甲一起,竟开始快速溶解溃散!仅仅几个呼吸,一条手臂就化为乌有,伤口处残留着粘稠的黑气,不断侵蚀着魂核本源!

  “怨念骨刺?!” 我心头剧震!这景象太熟悉了!虽然威力远不如当初黑疫使操控的枯寂本源那般霸道、纯粹,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寂灭”感,但这股阴冷、腐蚀、吞噬魂体本源的特性,却有着惊人的相似!

  黑疫使的话瞬间在脑海中炸响:

  “李施主,莫要以为枯寂本源只此一家。西天那群秃驴,将此等‘净化’之力视为禁忌,却也偷偷摸摸传授给一些见不得光的‘清道夫’。本座的‘寂灭莲华’乃本源所化,他们那些,不过是些粗劣的仿制品,沾染了太多怨念业力,用多了反噬自身,死得更快罢了!”

  疑似西天枯寂本源的劣化版!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叛军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是偶然缴获?还是…有更深的联系?西天的手,难道已经伸进了地府叛军的阵营?他们想干什么?搅乱轮回还不够,还要亲自下场?

  战场不容多想。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独眼中凶光爆射,面部肌肉狰狞扭曲:“散开!别碰那骨刺!远程招呼!” 同时,我身形暴起,骨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旋风般扑向那几个投掷骨刺的叛军!

  那几个叛军似乎也没想到骨刺效果如此霸道,见我扑来,脸上露出惊恐,想再次投掷却被我迅猛的攻势打断。五成渊海境的力量爆发,配合着精准的“亡命”打法,几个呼吸间就将这几个危险的源头彻底绞杀!缴获了几根残留着阴冷黑气的“怨念骨刺”。

  战斗结束,战场一片狼藉。叛军补给被截断,伏击成功。但胜利的喜悦却被那诡异的骨刺和正规军伤员的惨状蒙上了一层阴影。尤其是那个被腐蚀掉手臂的阴兵,伤口处的黑气顽固不散,被紧急送往伤兵营,生死未卜。

  回到我那简陋但已算“宽敞”的百夫长营房,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仇大眼在门外警戒。我盘膝坐下,试图平复激荡的心神,同时检查自身状态。

  一运转魂力,一股远比之前更强烈的刺痛和躁动感立刻从额头传来!共工血晶的封印,在地府这浓郁到化不开的阴气长期侵蚀下,变得越发不稳!那颗镶嵌在额间的晶体,仿佛一颗不安分的心脏,在皮下微微搏动,散发出阵阵带着邪异诱惑和冰冷暴虐的波动。

  体内的人皇气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原本在渊海境和人皇气双重压制下还算“安分”的血晶,此刻如同被阴气点燃的干柴,邪力蠢蠢欲动。那股源自上古水神的狂暴、吞噬、混乱的意志,不断冲击着人皇气构筑的堤坝。

  人皇气至刚至阳,守护本源,此刻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力量来镇压血晶的躁动,金光在体内经脉中奔流,与血晶的暗红邪力激烈对抗,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伪装的风险剧增!

  最要命的是,在战斗中,在需要动用力量伪装“赵铁柱”的凶悍时,我必须更加小心地控制邪力的输出。既要表现出“老鬼”应有的凶戾气息,又要死死压制住其本源,防止它借机反噬或泄露过多,被人察觉异常。这就像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稍有不慎,要么暴露人皇气,金光一出,地府军营必然震动!要么被血晶邪力侵蚀心智,堕入魔道!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额间的悸动。不行,必须尽快搞清楚那“怨念骨刺”的来历!这不仅仅是叛军的问题,更可能关系到西天更深层次的阴谋,甚至…影响到我自身血晶封印的稳定!

  第二天,我以新任百夫长、关心战场新威胁为由,开始行动。

  带着缴获的那几根“怨念骨刺”,用特制的阴木盒封好,隔绝气息,再次踏入老鼹那充满怪味的石屋。

  “老鼹,看看这个。” 我将盒子推到他油腻的桌子上。

  老鼹绿豆眼一亮,以为是新货,迫不及待地打开。当看到那惨白带黑气的骨刺时,他脸上的贪婪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和厌恶,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绿豆眼死死盯着骨刺,“赵…赵百夫长!您…您从哪弄来这鬼东西的?!”

  “昨天断魂峡伏击,叛军用的。差点废了我一个兄弟。” 我声音低沉,“认识?”

  老鼹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肥肉都在颤抖:“不认识!不认识!但这玩意儿…邪性!太邪性了!不是咱们地府的路子!您看这黑气,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损劲儿,像是…像是被无数怨魂诅咒过,又掺了别的什么脏东西炼出来的!沾上一点,魂体本源就跟被虫子啃似的,神仙难救!”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厚布隔着,拿起一根骨刺仔细端详,眉头紧锁:“这炼制手法…粗糙,狠毒!像是…像是某些邪教或者…某些上不得台面的势力搞出来的速成玩意儿!威力大,但用的人恐怕也活不长!咱们军营的库藏里,绝对没有这种歹毒东西的记录!”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以“探望受伤兄弟”(指昨天配合行动受伤的正规军)为名,我带着一小份从老鼹那里换来的、能稍微缓解魂体痛苦的“安魂散”,来到了弥漫着绝望与痛苦呻吟的伤兵营。

  目标很明确——那个被骨刺腐蚀掉手臂的阴兵。

  他躺在角落的草垫上,魂体暗淡,断臂处的伤口虽然经过了处理,敷上了厚厚的、散发着刺鼻药味的黑色膏药,但依旧有丝丝缕缕顽固的黑气在萦绕、蠕动,如同活物。他脸色灰败,眼神涣散,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本源被侵蚀的折磨。

  我将“安魂散”交给照顾他的同伴,蹲下身,假装查看伤势,神识却悄然探出,小心翼翼地接触那伤口边缘残留的诡异黑气。

  冰冷!怨毒!带着一种强行糅合、极不稳定的枯寂之意! 没错!虽然混杂了太多狂暴的怨念和地府阴气,稀释、扭曲得不成样子,但那股试图“寂灭”、“腐蚀”万物本源的底层特性,与黑疫使的枯寂本源,同出一源!只是被劣化、被污染了!

  “兄弟,忍着点。” 我沙哑地安慰了一句,收回神识,心中寒意更甚。这伤兵的状态,也印证了老鼹的话——本源被持续侵蚀,如同被毒虫啃噬,普通的治疗手段效果甚微,几乎是在等死。

  回到自己的营房,记录疑点,深埋心底。

  叛军与西天是否有直接联系?仅凭这劣化的“怨念骨刺”,我不敢确定。西天行事诡秘,也可能只是流出的技术或材料被叛军偶然得到并粗劣仿制。但无论如何,这都指向一个更深的漩涡。

  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黑风谷的战争,恐怕远不止是地府内部的叛乱那么简单。而我自身的隐患,在这阴气浓郁的地府,也如同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赵百夫长!” 仇大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急促,“刀疤什长派人来传话,指挥使召您去大帐议事!好像…是关于东北角黑塔守卫调动的事情!”

  东北角黑塔?

  我眼中精光一闪,迅速收敛所有情绪,恢复成那个凶悍、沉默的百夫长赵铁柱。抓起旁边的锯齿骨刃,大步走出营房。

  阴兵营议事大帐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中央沙盘上代表黑风崖区域的标志被反复挪动,争论的焦点却不在前线,而在军营深处——东北角黑塔。

  “黑塔守卫必须加强!昨夜又有不明能量波动逸散,岗哨回报靠近者魂体冻结速度加快!特使大人安危关乎全局!” 一个面白无须、穿着文佐吏服饰的阴魂尖声强调,他是负责内务的刘佐吏,显然代表了更高层的意志。

  “加强?拿什么加强?” 一个满脸横肉、左脸带着巨大爪痕的阴兵百夫长拍案而起,他是负责前线左翼攻坚的屠夫洪,嗓门震得沙盘上的小旗都在抖,“前线吃紧!叛军像疯狗一样扑上来!老子的人每天都在减员!再抽人去守那个破塔,左翼崩了谁负责?!”

  “就是!那黑塔邪门得很!靠近了魂体都发僵,派再多守卫在外面冻成冰雕有什么用?不如集中力量把叛军打回去!” 另一个脾气火爆的什长附和道。

  “刘佐吏,不是我们推诿,实在是前线压力太大啊…”

  “指挥使大人!黑塔守卫责任重大,我麾下第三队愿担此重任!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的百夫长起身请命,眼神闪烁。

  谁都明白,守卫黑塔虽然环境恶劣,但远离绞肉机般的前线,安全性高得多,是个难得的“美差”。

  “放屁!李老蔫,你第三队刚休整完,就想躲清闲?老子第二队伤亡更大!这任务该给我们!”

  “凭什么!我第五队…”

  …

  争吵瞬间爆发,如同沸腾的油锅。军官们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都想把这个远离前线的“安全”任务抢到手,或者把别人推出去顶缸。

  指挥使——一个身材高大、魂体凝实如黑铁、脸上覆盖着半张狰狞金属面具的阴魂——端坐在主位,金属面具后的目光冰冷地扫视着争吵的众人,一言不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石椅扶手。

  我坐在角落的石墩上,双手抱臂,锯齿骨刃斜靠在腿边,如同磐石般沉默。幽暗的光线下,我的脸大部分藏在阴影里,只有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着存在感。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捕捉着场中每一个人的情绪波动和话语背后的算计。

  守卫黑塔?靠近特使的机会?不,现在还不是时候。主动请缨,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猜疑。而且,以我“赵疯子”的人设,一个嗜战如命的炮灰营头子,突然对守卫任务感兴趣,本身就不合理。

  争吵愈演愈烈,眼看就要失控。指挥使金属面具后的目光,终于带着一丝不耐和冰冷的嘲讽,扫过那些争得面红耳赤的军官,最后,落在了我这个始终沉默的角落。

  “赵百夫长。” 冰冷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整个大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带着惊疑、审视,还有幸灾乐祸——看这个新来的“替补”怎么应对。

  我缓缓抬起头,阴影中露出一张带着战场风霜、眼神凶悍但刻意收敛的脸。我站起身,骨刃顿地发出沉闷响声,声音沙哑却清晰:“在。”

  “你炮灰营新编,建制初成。对这守卫黑塔的任务,有何看法?” 指挥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来了。

  我挺直腰板,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属于“赵铁柱”的桀骜和对战斗的渴望:“回指挥使!我赵铁柱和兄弟们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刀口上的血还没凉透!守塔?”

  我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那是娘们干的活!憋屈!哪有上阵砍叛军来得痛快!请指挥使派我部去前线!啃最硬的骨头!填最深的坑!保证不给您丢脸!”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亡命徒的血性和对“安逸”任务的不屑一顾。完美契合“赵疯子”的人设。

  帐内响起几声嗤笑和不屑的冷哼,似乎觉得我这个炮灰营头子果然上不了台面,只懂蛮干。但也有人,比如刀疤什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指挥使金属面具后的目光似乎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冰冷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哼。” 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随即,他冰冷的声音响彻大帐:“前线吃紧,各部当戮力同心!守卫黑塔,亦非儿戏!赵铁柱!”

  “在!” 我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桀骜和一丝被点名的“茫然”。

  “你部新编,锐气可用。然黑塔守卫,关乎特使安危,不容有失!本指挥使令:陷阵营炮灰营百夫长赵铁柱,即日起,率本部百人,移防东北角黑塔!负责外围警戒!日夜轮值,不得懈怠!若出半点纰漏…” 指挥使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刺骨的杀意,“提头来见!”

  果然!以退为进,反得其果!指挥使显然需要一个“敢打敢冲”、不太会偷奸耍滑、同时又因为“炮灰”身份而不会引起太多内部利益纷争的“愣头青”去干这苦差事!而我刚才那番“只想去前线砍人”的表态,完美地把自己塑造成了这样一个角色!

  “指挥使!我…” 我脸上瞬间露出“错愕”、“不甘”、“憋屈”混杂的表情,仿佛被强塞了一个天大的委屈,梗着脖子想“争辩”。

  “执行命令!” 指挥使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金属面具转向其他军官,“其他人,继续讨论左翼增援方案!再吵,都给老子滚去填线!”

  …

  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我“脸色铁青”,扛着骨刃,“愤愤不平”地第一个冲出大帐,身后留下一片或同情、或嘲笑、或若有所思的目光。

  “百夫长!这…这算什么事儿啊!” 回到营区,仇大眼听说了任务,也憋屈得不行,“让咱们去守那个鬼地方?这不是把咱们当看门狗吗?”

  “闭嘴!” 我低喝一声,眼神冰冷地扫过围拢过来的张散、李迷等人,“指挥使的命令,就是军令!谁敢有怨言,军法从事!”

  众人噤若寒蝉。

  我迅速下达命令:“收拾东西!半炷香后,开拔黑塔!仇大眼,你带人打前站,清理外围,搭建营寨!张散、李迷,负责物资押运!王纶,带人殿后警戒!动作要快!”

  命令雷厉风行,不容置疑。炮灰营的效率在死亡的威胁和我的积威下被激发出来。很快,一百名魂体(补充了些新炮灰,但核心仍是旧部)排成勉强算整齐的队伍,在众多复杂目光注视下,离开了相对“热闹”的前线营区,朝着军营深处那散发着死寂和寒意的东北角开拔。

  黑塔,名副其实。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军营东北角的边缘,仿佛被刻意隔离。塔身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表面光滑冰冷,没有任何缝隙或装饰,浑然一体。

  塔并不算特别高大,却给人一种沉重无比的压抑感。越是靠近,空气中弥漫的阴寒之气就越发刺骨,连呼出的气息都仿佛要凝结成霜。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灰色冰晶,踩上去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塔周围原本有一些残破的拒马和哨位,此刻都被仇大眼带人粗暴地清理掉了。我们在距离黑塔约百步的地方扎营,简陋的兽骨围栏和营房迅速搭建起来。

  与前线营区的喧嚣和血腥气不同,这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守卫的士兵即使穿着最厚的阴苔填充的皮袄,也冻得瑟瑟发抖,魂体运行都变得迟滞。

  安排完轮值和岗哨,我独自走进最大的那间营房,算是我的百夫长营帐。这里同样冰冷,但至少隔绝了外面刺骨的寒风。

  盘膝坐下,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体内因环境变化而更加躁动的血晶。额间的刺痛感如同针扎,人皇气的金光在经脉中奔流不息,与血晶的暗红邪力激烈交锋,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就是现在!

  我闭上眼,不再刻意压制神识,而是将渊海境的神识力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向那座冰冷的黑塔延伸过去!神识一接触塔身,一股远比外界更加恐怖的、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寒意瞬间反扑而来!神识探针如同陷入了粘稠的万年玄冰之中,前进变得异常艰难,消耗剧增!

  额间血晶的躁动瞬间加剧! 那冰冷的寒意似乎刺激了它,邪力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疯狂冲击着人皇气的封印!剧痛传来,我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魂血,不得不分出一大半心神和力量去镇压血晶的暴动!原本就艰难延伸的神识,变得更加滞涩,如同蜗牛爬行。

  代价巨大!

  但我没有放弃!神识在双重压力下,顽强地、一寸寸地穿透着那厚重的、仿佛能隔绝一切的塔壁!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冰河世纪,我的神识终于艰难地“挤”进了黑塔内部一个狭小的空间!

  视野豁然“开朗”,但看到的景象却让我的心猛地一沉!

  塔内并非想象中的监牢或秘库,而是一个空荡荡的、同样由黑色巨石构成的圆形空间。中央,盘膝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样式古朴、却残破不堪的暗紫色长袍,袍子上绣着繁复的、属于酆都的冥纹,但许多地方已经撕裂、染着深褐色的污迹。他低着头,长长的、枯槁的灰白色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面容。身形消瘦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支撑着衣袍。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黯淡、却异常精纯的魂力波动,正是这股力量,在抵御着塔内无孔不入的恐怖寒意,也是它,对外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威压!

  酆都特使! 身份毋庸置疑!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

  嘴唇在微微翕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姿态,充满了极度的疲惫、痛苦…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愤?

  我想“听”清他在说什么!神识拼命地向前延伸,试图捕捉那无声的魂念波动!

  但——

  “嗡!”

  血晶再次猛烈躁动!一股狂暴的吞噬意念直冲识海,眼前瞬间闪过尸山血海的幻象!人皇气金光暴涨,强行镇压,体内如同翻江倒海!我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魂血涌上,强行咽下!

  就这么一分神,那本就艰难维持的神识链接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塔内那特使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极其细微的窥探,猛地抬起了头!

  灰白的长发缝隙间,露出一双…空洞、死寂、却又燃烧着某种绝望火焰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塔壁,穿透了空间,直直地“看”向了我神识探针的方向!

  “噗——!”

  神识链接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崩断!我如遭重击,身体剧烈一晃,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暗红色的魂血喷了出来,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凝结成冰晶。额间血晶剧烈搏动,散发出危险的红光,又被体内奔涌的人皇气强行按了回去。

  营帐内死寂,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失败了。

  只看到了身影,感受到了那极致的痛苦和悲愤,却没能“听”到任何关键信息。还差点暴露了自己,引发了特使的警觉!

  我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地上那几滴凝结的暗红冰晶,眼神冰冷而凝重。

  黑塔守卫…这差事,果然不是那么好干的。

  但至少,目标确认了。

  酆都特使,就在塔内,而且…状态极其糟糕!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又在悲愤什么?这黑塔,是保护?还是…囚笼?

  强压着翻腾的气血和额间的刺痛,我缓缓站起身。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知道了你在哪,看到了你的状态,听到了你的声音,虽然只是无声的悲愤…这就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还长。

  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命够硬,耐心够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