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微服-《心理咨询室》

  帝宫运转的“秩序”如同精密的齿轮,在肃风台的监督和新规的约束下,发出勉强而稳定的咔哒声。这表面的海晏河清,是用铁腕、权谋和无数默许的灰色交易换来的喘息。而这份喘息,已到尽头。

  体内,帝气本源、人皇气、血晶魔气三股力量在短暂的“安稳”期并未平息,反而在激烈的冲突与融合中,酝酿出一种更加狂暴、更具毁灭性的潜能。左臂的魔纹在帝袍下灼热地搏动,识海中地藏王的诅咒低语如同附骨之疽。西部的佛光、中部的顽抗、南部的胶着、隐藏在寒冰深处的毒蛇…每一处都是亟待拔除的毒瘤。

  “李迷。” 我的声音在静室中响起,打破了沉寂。

  厚重的殿门无声滑开,李迷一身玄甲,带着前线未散的硝烟与血腥气踏入,单膝跪地:“陛下!”

  “西部佛光金甲,如鲠在喉。” 我目光如电,落在他身上,“镇渊军将士的血,不能白流。葬魂谷…那里的怨气,该派上用场了。”

  李迷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噬魂骨雷?!”

  “不错。” 我抬手,一枚非金非玉、形如扭曲脊椎、通体散发着令人灵魂悸动的不祥黑气的令牌出现在掌心——正是以葬魂谷无尽怨念和枯寂本源碎片为核心,辅以秘法炼制的“噬魂骨令”,内含引爆“噬魂骨雷”的核心符文。“此令,交予你。挑选最精锐、最悍不畏死的死士。目标,非叛军主帅,非佛官本体…”

  我的手指在虚空中一点,一幅由玄阴特使冒死传回的西部佛光金甲能量节点分布图凭空浮现,几个闪烁着刺眼金芒的核心节点被重点标出。

  “…而是这些!佛光金甲的能量运转节点!此雷蕴含怨念枯寂本源,与那佛光金甲同源而生!一旦引爆,怨念如跗骨之疽,必引发佛甲自身能量反噬!轻则节点崩溃,金甲威能大减;重则…佛光倒灌,反噬其主!此乃釜底抽薪!”

  李迷双手接过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令,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恐怖怨念,眼神锐利如刀:“末将领命!必以雷霆之势,破其金身!为兄弟们撕开血路!”

  “记住,” 我的声音冰冷,“一击即退!无论成败,保存死士性命为上!朕要的是破甲,不是玉石俱焚!”

  “遵旨!” 李迷重重叩首,紧握骨令,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带着决绝的杀意。

  处理完西部这燃眉之急,我目光转向静室角落的阴影。那里,空气微微扭曲,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无声浮现,正是负责最隐秘行动的“夜枭”统领——玄阴。

  “寒冰狱原…有消息了?” 我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回禀陛下,” 玄阴的声音如同夜风刮过枯骨,冰冷而飘忽,“经数月潜伏,牺牲七名精锐夜枭,终锁定目标。‘判官陆吾’,确系秦广王伪装!其藏身于狱原核心‘永寂冰渊’深处,一座上古遗留的‘玄冰绝垒’之中。”

  他双手奉上一枚由特殊魂晶记录的密讯。我神识探入,冰冷的画面瞬间涌入识海:

  一片永恒的、连光线都仿佛被冻结的幽蓝世界。巨大的冰棱如同巨兽獠牙倒悬。在冰渊最深处,一座完全由万载玄冰构筑、散发着亘古寒意的堡垒巍然矗立。

  堡垒核心密室,一个身着判官服饰、面容却笼罩在一层诡异冰雾下的身影,正是秦广王,正盘膝而坐,双手掐着复杂玄奥、绝非幽冥所有的手诀!道道散发着清冷、高高在上气息的天庭仙力从其指尖涌出,注入密室中央!

  那里,悬浮着一具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水晶雕琢而成的巨大冰棺!冰棺之内,赫然冰封着一具庞大的上古遗骸!那遗骸形貌非人非兽,骨骼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玉质光泽,散发着古老、蛮荒、却又带着一丝神圣与死寂交织的恐怖气息!

  其脊骨位置,并非寻常骨骼,而是一整块巨大、光滑、如同玉碑般的骨板!骨板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细小的、流动着暗金色光芒的神秘符文!即使隔着魂晶记录,那符文中蕴含的冰冷杀意与至高意志,也令人神魂战栗!

  三界清洗名单!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我识海中炸响!原来它并非书卷,而是刻在这具神秘上古遗骸的脊骨之上!秦广王正用天庭秘法催动冰棺,试图…炼化或者激活这具遗骸?还是…在读取那份致命的名单?!

  “秦广王…天庭秘法…上古遗骸…清洗名单…” 我缓缓收回神识,静室内死一般的寂静。魂灯的火苗都仿佛被这沉重的信息压得摇曳不定。

  玄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秦广王修为深不可测,且身处永寂冰渊核心,环境极端险恶,更有天庭秘法护持。强攻…代价难以估量,且极易惊动天庭…”

  我闭上眼,体内三股力量在巨大的压力下奔涌咆哮。帝气烙印冰冷沉重,试图镇压躁动;人皇气奔腾不息,带着不屈的意志;血晶魔纹灼热翻腾,发出嗜血的渴望!识海中,地藏王的狞笑与眼前冰棺中那刻满暗金符文的脊骨交叠,形成一幅令人窒息的末日图景。

  这份名单,关乎天庭西天清洗三界的终极阴谋!关乎地府存亡,关乎掀天成败!它绝不能落入敌手,更不能让秦广王彻底完成他的图谋!

  玄阴和夜枭,精于潜伏暗杀,但面对秦广王这种层次的存在,面对那具诡异的上古遗骸和天庭秘法,他们力有未逮。强攻调兵?且不说能否瞒过秦广王和天庭的耳目,单是那永寂冰渊的极端环境,大军根本无法展开,去了也是送死!

  风险…

  巨大的风险!

  但,值得一搏!也必须一搏!

  我猛地睁开眼,眼底深处,帝气金辉、血晶赤芒、人皇苍青三色光芒激烈冲突,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燃烧着决绝战意的幽暗!

  “玄阴。”

  “臣在!”

  “你率夜枭精锐,继续潜伏监视,布下最隐秘的警戒与退路。”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传讯李迷,西部事毕,立刻回防酆都,坐镇中枢!对外宣称,朕…要闭关参悟帝令,稳固境界!”

  玄阴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震惊:“陛下!您…您要亲自…”

  “不错。” 我缓缓起身,玄黑帝袍无风自动,一股混合着帝威、人皇仁念与血晶凶戾的恐怖气势瞬间充斥整个静室,连那幽幽魂灯都为之黯淡。

  “秦广王这条老狗,藏得够深,图谋够大。那份名单,那具遗骸…朕,要亲眼看看,到底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我手按在腰间的镇魂剑柄上,冰冷的触感传来,左臂魔纹灼热呼应。

  “永寂冰渊…朕,亲自走一趟!”

  酆都城的喧嚣被抛在脚下。我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藏青布袍,脚踏沾满尘土的芒鞋,腰间悬着一柄用粗麻布层层包裹的长条状物事,扮作一个游历四方的落魄散修。身后跟随的,不再是李迷、玄阴那些熟悉面孔,而是三张同样收敛了锋芒、却各具特色的新面孔——这是临行前,从夜枭和镇渊军中新调拨的精锐,也是我此行真正的护卫与耳目。

  石魁: 夜枭新晋的副统领之一,身形魁梧如铁塔,皮肤黝黑似精铁,天生神力,沉默寡言。此刻他扮作我的哑巴仆从,背着个巨大的、看似装满杂物的藤筐(实则是折叠的精钢重盾和一些应急物资),每一步踏下都沉稳有力。眼神看似憨厚,实则机警如鹰隼。

  墨鸦: 来自镇渊军参谋司,面容清癯,手指修长,眼神灵动。他精通易容、药理、机关消息,更有一手以假乱真的仿造笔迹和伪造文书的本事。此刻他扮作一个游方郎中,背着一个药箱,里面除了药材,还藏着各种精巧的工具和毒药解药。嘴角总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影梭: 夜枭中最年轻的追踪大师,身形瘦小,动作轻灵无声,天生对阴影和气息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他扮作一个半大少年,穿着打补丁的短褂,跟在墨鸦身边,像是学徒,眼神怯生生的,却能在瞬间捕捉到百米外一只阴魂鼠的动向。

  一行四人,加上我,如同最寻常不过的底层阴魂组合,悄无声息地汇入了离开酆都的鬼潮洪流。

  离开酆都地界,进入一片名为“哭丧原”的荒凉地界。这里是通往寒冰狱原的必经之路之一,地势险恶,多有凶魂厉魄游荡,寻常商旅需结伴而行,或缴纳不菲的“过路费”给盘踞此地的“鬼哭渡”势力,换取平安。

  我们本想低调绕过,却在一条狭窄的、布满嶙峋黑石的峡谷入口被拦下。十几个穿着破烂皮甲、手持锈蚀刀叉的阴魂喽啰堵在路中,为首的是个独眼鬼,脸上横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扛着一柄缺口的鬼头刀,眼神凶戾。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 独眼鬼的台词还没念完,目光扫过我们这一行“老弱病残”(我扮落魄修士,石魁像憨傻力夫,墨鸦是文弱郎中,影梭是半大孩子),嘴角咧开一个不屑的弧度,“…留下买命财!一人,十枚‘阴髓钱’!少一个子儿,就拿魂儿来抵!”

  阴髓钱是幽冥底层流通的硬通货,十枚足够一个普通阴魂省吃俭用大半年。

  石魁眉头微皱,肌肉下意识绷紧。墨鸦脸上笑容不变,手指却在袖中微微弹动。影梭往墨鸦身后缩了缩,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对方站位和地形。

  我上前一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惶恐:“这位…鬼爷!行行好!我们都是穷苦鬼,身上实在没几个钱…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说着,从怀里摸索出几枚品相极差、几乎没什么阴气的劣等魂币,颤巍巍地递过去。

  “呸!” 独眼鬼一口唾沫啐在地上,鬼头刀一指,刀锋几乎戳到我鼻尖,“打发叫花子呢?!没钱?那就留下那个小崽子!细皮嫩肉的,正好给咱们兄弟打打牙祭!” 他贪婪的目光盯向影梭。

  影梭身体明显一僵。

  “不可!” 墨鸦适时上前,挡在影梭身前,脸上笑容带着一丝谄媚,“鬼爷息怒!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各位。这样,我这里还有几株刚采的‘蚀骨草’,虽不值钱,但泡酒喝,能壮…壮阳!孝敬各位爷!” 他打开药箱,露出几株散发着微弱腥气的黑色草药。

  “蚀骨草?” 独眼鬼狐疑地看了看,又看看我们这“穷酸”样,似乎觉得确实榨不出什么油水,不耐烦地挥挥手:“滚蛋滚蛋!穷鬼!晦气!下次再让老子看见,扒了你们的皮!”

  我们如蒙大赦,连连道谢,低着头匆匆穿过峡谷。身后传来喽啰们不满的嘟囔和独眼鬼的呵斥声。

  走出峡谷,墨鸦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眼神冰冷:“一群蛀虫。公子,方才为何…”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摇摇头:“小不忍则乱大谋。杀了他们容易,但打草惊蛇。况且…” 我指了指峡谷两侧嶙峋的黑石,“这些石头,看似杂乱,实则隐隐构成一个粗陋的感应阵法。一旦动手,动静稍大,必会惊动鬼哭渡深处更强的存在。此行,隐秘为上。”

  石魁闷闷地点点头。影梭松了口气,低声道:“公子英明。”

  穿过哭丧原,进入一片更加阴森的地域——怨骨林。此地古战场遗迹,白骨累累,怨气凝结不散,终年弥漫着灰白色的浓雾,极易迷失方向,更有怨灵滋生。

  浓雾中,视线不过数丈。脚下是松软的、由骨粉和腐殖质混合成的黑色土壤,踩上去悄无声息。四周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如同呜咽般的风声。

  “公子,雾气有古怪,能侵蚀神识。” 墨鸦低声提醒,他手指捻动,弹出几粒散发着微弱清香的药丸,“含在舌下,可抵御部分怨气侵蚀。”

  我们依言照做。影梭在前引路,身形如同鬼魅,在浓雾和白骨间穿梭,总能找到最安全隐秘的路径。

  行至深夜,雾气更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前方影梭突然停下,做了个警戒的手势。众人屏息凝神。

  浓雾深处,隐隐透出一点昏黄摇曳的光。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诵经声?

  “过去看看,小心。” 我低声道。

  悄无声息地靠近,穿过一片扭曲的骨树林,眼前豁然开朗。雾气在此地似乎稀薄了一些,露出一片不大的空地。空地中央,竟矗立着一座破败不堪、却依旧点着昏黄灯笼的——义庄!

  纸糊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映照着斑驳脱漆的门楣。诵经声正是从里面传出,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

  “义庄?怨骨林深处?” 墨鸦眉头紧锁,“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在这时,义庄那扇腐朽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一个佝偻的身影,提着一盏白纸灯笼,颤巍巍地走了出来。那是个穿着破旧僧袍的老僧…或者说,老鬼僧。他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皮肤如同风干的树皮,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腐朽气息和…一丝诡异的祥和?

  老鬼僧提着灯笼,目光浑浊地扫过我们藏身的骨树,似乎并未发现异常。他走到义庄旁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放下灯笼,盘膝坐下,竟开始…超度?

  只见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枯瘦的手指对着空地虚划。随着他的动作,空地上升腾起缕缕稀薄的黑气,隐约凝聚成模糊痛苦的人形,然后在那诵经声中,黑气渐渐变得稀薄、平和,最终消散于无形。

  他在超度这片古战场残留的怨灵!

  “这…” 石魁低声道,眼中满是惊异。怨骨林的怨灵凶戾无比,寻常鬼修避之不及,这老鬼僧竟在此地超度?

  墨鸦仔细观察片刻,低语:“手法古老,是失传的‘安魂引’。但…他自身死气沉沉,魂体枯竭,像是在燃烧自己最后一点本源在做这件事。支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浓雾剧烈翻滚,一股极其暴戾、充满憎恨的怨气如同飓风般从林中深处席卷而来!一个由无数白骨和怨气拼凑而成的巨大骷髅头,足有房屋大小,张开黑洞洞的巨口,发出无声的咆哮,朝着正在超度的老鬼僧猛扑过去!显然,老鬼僧的举动,激怒了这片土地深处某个强大的怨灵聚合体!

  老鬼僧似乎力竭,面对扑来的恐怖骷髅头,只是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仿佛等待解脱。

  “石魁!” 我低喝一声。

  “吼!” 石魁早已按捺不住,低吼一声,如同炮弹般冲出!他并未动用背后的重盾,而是双拳紧握,黝黑的皮肤下泛起金属般的光泽!在冲出的瞬间,他猛地将背负的巨大藤筐掷向那白骨巨颅!

  藤筐在空中解体,一面厚重的、刻满符文的精钢重盾骤然展开,如同城墙般轰然砸向巨颅!

  轰隆!

  巨响震得雾气翻腾!白骨巨颅被重盾砸得一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石魁的身影紧随其后,如同人形凶兽,包裹着金属光泽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狠狠砸在巨颅的眼窝处!

  咔嚓!

  骨屑纷飞!巨颅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竟被石魁这蕴含神力的一拳打得向后踉跄!

  墨鸦同时出手,数道细如牛毛的银针无声射出,精准地刺入巨颅关节连接的怨气薄弱处。影梭则如同鬼影般绕到巨颅后方,手中一柄不起眼的短匕闪烁着幽蓝寒光,狠狠刺向其后颈的怨气核心!

  三人的配合默契无比,瞬间将凶威滔天的白骨巨颅压制住!

  我站在原地未动,目光却落在那老鬼僧身上。他睁开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激斗的景象,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茫然,还有一丝…感激?

  战斗结束得很快。在石魁狂暴的力量、墨鸦精准的破绽打击和影梭致命的偷袭下,那看似庞大的白骨巨颅很快被拆成了一地碎骨,核心怨气被墨鸦用特制的玉瓶收走。

  浓雾似乎又淡了一些。

  石魁扛着重盾走回,身上沾满骨粉,气息微喘,但眼神依旧凶悍。墨鸦把玩着装有怨气核心的玉瓶,若有所思。影梭则默默擦拭着短匕,重新回到墨鸦身边,恢复那怯生生的模样。

  老鬼僧颤巍巍地站起身,对着我们,深深一揖:“老衲…空寂,谢过诸位施主援手之恩。” 声音沙哑干涩。

  “举手之劳。” 我淡淡回应,并未多言,“大师在此超度怨灵,功德无量。只是此地凶险,大师还需保重自身。”

  空寂老僧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怨气不消,此地永无宁日。老衲残躯,能渡一个是一个…总好过,让它们永世沉沦,或为外魔所驱。”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墨鸦手中的玉瓶。

  “外魔?” 我心中一动。

  “阿弥陀佛…” 空寂老僧却不再多言,只是宣了声佛号,提起那盏昏黄的灯笼,颤巍巍地走回破败的义庄。木门再次“吱呀”关上,隔绝了内外,诵经声再次低低响起,仿佛刚才的激斗从未发生。

  我们站在义庄外,看着那昏黄的灯火在浓雾中摇曳,如同风中残烛。

  “公子,这老僧…” 墨鸦欲言又止。

  “是个可怜人,也是个…执拗的鬼。” 我摇摇头,“走吧。他的道,与我们不同。”

  一行人再次踏入浓雾。身后,那低沉的诵经声与昏黄的灯火,渐渐被怨骨林的死寂和灰白雾气吞没。

  这段路,没有激烈的冲突,却比刀光剑影更让人心头沉重。鬼哭渡的弱肉强食,怨骨林的执念坚守,这幽冥的底色,远比酆都帝宫那冰冷的权柄更加复杂、更加真实。微服私访,所见所闻,皆非嬉笑,而是沉甸甸的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