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鸡同鸭讲-《酿秋实》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一派沉寂的铺面之内,左等右等等不到来人的朱载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余县令,不会是骗咱们的吧?”

  这都过去多久了?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只怕都快要两个时辰了吧?

  从头开始种麦子只怕现在都端上桌了,怎么余县令还没回来?

  况且,这么晚了,纵使煮了面,那个打了他的余县丞还会出来见客吗?

  朱载越想越没底,小声叹息道:

  “其实饿一晚上也没什么,如今前来叨扰,还得麻烦人家半夜生灶,辛劳一阵......”

  朱焽本撑在桌上歇息,听到这话,抬起脑袋来,含笑看着自家阿弟:

  “那咱们回去?”

  朱载磨磨蹭蹭不肯走:

  “那万一人家已经热锅下面,咱们若此时离开,岂不是辜负人家一片好心?”

  朱焽又笑道:

  “那咱们再等等?”

  朱载又有些絮絮叨叨:

  “打扰人家这么晚起来给咱们做饭......”

  朱焽又道:

  “那咱们......”

  “那万一人家......”

  朱焽乐不可支,逗了阿弟好一会儿,直到朱载有些烦躁,这才笑道:

  “万一人家就能出来见你呢?”

  “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再等等?”

  朱载的脸一下子红到后脖颈,连连结巴:

  “余县丞出来见我,我也不想见她!”

  “她打我,打我啊!我长这么大,何曾被女子打过!”

  这样的羞辱,委实是让当时的他惊呆了!

  而且,而且她上次还带着乌泱泱的一帮人,一副要带问责他的模样......

  今日呢?

  今日如此久还不出来,是不是在同余县令说商量什么,要他给个说法?

  虽,虽然唐突了些......

  虽然,崇安的官吏现下全是女子,她又是县丞,往后若是遭到朝廷追查清缴,她肯定逃不了干系,

  虽然,崇安到淮南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知她是否会愿意舍弃此处一切与官位去淮南安居......

  但......

  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间,岂有该担起责任却不担的时候?

  大不了,他来崇安!

  淮南自上而下,人人都爱阿兄,他若是离开淮南,想必也遂许多人的意......

  往后居于崇安,他或许还能帮着操练......

  ......

  朱焽看着自家阿弟本在气恼着,却又慢慢变成一副若有所思,乐在其中的模样,一时间唇边笑意更甚:

  “我若没记错,余县令说那位余县丞行二?”

  “你也行二,年龄相仿,许是有一番缘分也不一定。”

  朱载初见风华的俊朗眉眼不知何时慢慢松懈下来,他与朱焽到底是亲兄弟,不绷着一张脸时,到底能看出和朱焽到底有些许相像。

  如此的他,才像是那个余幼嘉曾见过的明朗少年,眼中星河璀璨,似独有一份温柔。

  朱载很有些别扭:

  “阿兄你莫要胡说,谁要这种缘分。”

  朱焽眉眼弯弯,正想开口再逗逗弟弟,可话还没出口,两人终是听到后堂之中传来了久违的脚步声。

  脚步声成串,直奔前头而来。

  朱载立马坐直身体,顺势理了理并没有凌乱的衣角。

  而就在他刚刚放下手的瞬息,后堂的门被打开,二娘那张柔顺静美的脸,便出现在了两兄弟面前。

  朱载精神一振,正犹豫着自己是上前接过东西,还是先持重端态,打个招呼,仔细一瞧,方发现今日的余县丞似乎有些不对......

  怎么像是在地上滚了一圈似的,整个人身上脸上,满是黑灰?

  朱载疑惑,朱焽也大差不差。

  两人疑惑的视线中,后堂又钻出一个相同打扮,也满脸黑灰的小娘子,小娘子身后,又是一个小娘子,小娘子身后,又......不,这回倒确实是余县令了。

  四位小娘子,除了一边时不时干呕,一边正在试图从嘴里取出什么东西的余县令,每个人都端了一个木盘,木盘上各有一个盖了盘子的大海碗,一双筷子,一碟特色干菜......

  这,这是干什么去了?!

  兄弟俩惊讶不已,余幼嘉却是心力交瘁,见实在吐不出嘴里的黑灰,她干脆先解释道:

  “两位久等,家中姊妹听闻有来客,非说要亲自下厨......”

  【砰】

  咋咋呼呼一声响动,三娘仓皇将木盘放在桌上,捂着脸跑了。

  余幼嘉无奈:

  “她性子率真可爱,我们拗不过她,一起炊煮时又不小心打翻了东西,加之此处本是从旁人手里买过来的旧宅,太久不曾清理过炉灰,小厨房刚刚一时便有失火的架势......”

  黑烟滚滚,余幼嘉顾虑着老夫人已经歇息,不敢大声,只将两个姐姐送出厨房,便返身救火。

  最后,还是另一个房中的连小娘子敏锐嗅闻到焦糊味,带着人出来救火,方才勉强压下火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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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又是二娘重新下厨.......

  这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可就长了。

  朱载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时间目瞪口呆。

  朱焽则是收敛笑容,脸上多有愧色:

  “早知便不叨扰......”

  余幼嘉颇为心累的挥了挥手,以示无碍,这才捏了捏前来帮忙端木盘的四娘脸蛋:

  “乖乖,你去瞧瞧阿姐是不是又哭鼻子了。”

  “此处交给咱们就好。”

  四娘早被告知过外头有客,可真见到外头两人,又不免有些失神。

  余幼嘉的话算是解了她的尴尬,闻言四娘连忙埋着头小心将木盘放在桌上,旋即悄然退了出去。

  二娘至始至终没有开口,只是见桌上已经摆满大半,便将自己手上的木盘放到了朱载桌前的空位之上。

  她素来安静恭顺,放下东西,便下意识看向余幼嘉。

  余幼嘉早想过要替二娘与朱二公子解除误会,此时自然要想办法让人留下,于是她想了想,对两兄弟开口道:

  “我刚刚因救火吃了满嘴的黑灰,吃不下许多东西,若是两位不介意,让我阿姐留下帮我吃半碗?”

  这话虽说是询问,可实则是试探朱二是否还因上次的事情而敌视二娘。

  所以,余幼嘉说完这话,便本能忽略了素来好说话的朱焽,直接看向了朱载。

  众人齐刷刷的视线之下,朱载一直死死压着头,似乎在看那碗落在他面前的面碗,又似乎只是在发呆,始终没有意识到余幼嘉原来是同他说话。

  余幼嘉又问了一遍,他才仓皇回神,胡乱接话道:

  “崇安挺好,只是军备不够,也没什么兵力......”

  什么东西?

  余幼嘉没太听懂,便只得看向朱焽,朱焽早已经笑了一阵,见到余幼嘉看他,便诚恳道:

  “我阿弟许是说,他觉得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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