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物为引:百年文脉的守护者(七十五)-《天眼鉴宝:我的传奇鉴宝人生》

  第1047章:锈色之下的破绽

  陈轩蹲在伪古堂仓库的阴影里,指尖捻起一点青绿色的铜锈。

  手电光被他用袖口罩住,只漏出一道细弱的光线,恰好落在面前那件"商晚期青铜鸮尊"的羽翼纹路上。这尊鸮尊通高近五十厘米,鹰首微扬,双翼并拢,尾羽垂落接地,乍看之下与国家博物馆那件镇馆之宝几乎别无二致——连羽翼边缘的蟠虺纹都刻得深浅有度,仿佛刚从邙山黄土里刨出来一般。

  "师父,这锈色看着够真啊。"小林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手里攥着从玄山氏窖藏带出来的青铜爵残片,对比着眼前的仿品,"你看这包浆,还有这蚀孔,跟咱们在石室里见的一模一样。"

  陈轩没说话,只是将捻着铜锈的指尖凑到鼻尖轻嗅。一股极淡的化学试剂味混在土腥气里,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进鼻腔。他眉头微蹙,将那点铜锈弹落在掌心,借着微光仔细观察:锈层表面看似斑驳,实则颗粒均匀得过分,就像有人用筛子筛过的细沙,少了真品铜锈那种自然凝结的层次感。

  "拿玄鉴镜来。"陈轩朝小林伸出手。

  小林连忙从背包里取出那面青铜镜。镜面在暗光里泛着朦胧的银白,照不出人影,却能隐约看到镜缘"辨伪存真,镜鉴古今"八个篆字。这面镜子自从在邙山窖藏被发现,就成了陈轩鉴宝的利器,只是它的能量时强时弱,此刻镜面边缘正萦绕着一圈极淡的青光,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陈轩握着玄鉴镜,缓缓凑近鸮尊的腹部。当镜面距离铜锈还有半寸时,奇妙的景象出现了——原本青绿色的锈层在镜光映照下,竟透出丝丝缕缕的灰黑色,像水墨画里晕开的墨痕,沿着铜器的纹路缓慢游走。而那些看似自然的蚀孔深处,更是亮起细碎的灰点,密集得如同夏夜的蚊群。

  "这就是仿品的破绽。"陈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伪古堂用的是化学药水快速做旧,铜锈看着逼真,实则是一层附着在器物表面的结晶。真正的古铜锈,经历了千百年的氧化,内部会形成复杂的层次,在玄鉴镜下应该是深浅不一的青绿,绝不会有这种灰黑色的杂质。"

  小林凑近了些,看得目不转睛:"那他们的工艺也太厉害了吧?连纹饰的磨损程度都模仿得这么像。"

  "你再看鸮尊的喙部。"陈轩用手电光点了点鹰首的尖端,"真品经过长期埋藏,边角会自然钝化,甚至会有细微的磕碰痕迹,那种磨损是从内到外的。但这尊仿品,喙部的边缘虽然刻意磨过,却能看到横向的打磨痕迹,是用砂纸快速处理的,力道不均,反而露了马脚。"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抚过鸮尊的表面。指尖传来的触感有些发涩,不像真品青铜器那样,在岁月摩挲下会形成温润的包浆。这种涩感,正是化学做旧后常见的"僵皮",就像人脸上没抹开的腻子,看着厚实,实则一刮就掉。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陈轩迅速关掉手电,和小林躲到一堆木箱后面。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月光,能看到两个穿着工装服的男人走进来,手里还搬着一件用黑布罩着的东西。

  "堂主说了,这批货明天一早就要发出去,让咱们再检查一遍。"其中一个瘦高个男人说道,声音里带着疲惫,"尤其是那几件鼎,别让人看出焊接的痕迹。"

  "放心吧,"另一个矮胖子拍了拍黑布,"上次那批商周爵,不是连省博物馆的老专家都看走眼了吗?要不是有人举报说咱们的锈色太匀,差点就当成真品收进去了。"

  瘦高个嗤笑一声:"那老东西也就这点能耐。咱们用的'锈色速成法',可是堂主花了三年才研究出来的,先涂硝酸铜溶液,再埋进掺了腐殖土的水泥池里,七天就能出这种'千年锈'。要不是玄山氏那批真东西藏得深,咱们哪用得着费这劲仿造?"

  "谁说不是呢?"矮胖子叹了口气,"上次去邙山那边,本来都找到玄山氏的另一处藏宝点了,结果被一群戴面具的人抢先一步,只捡了半张破图。堂主气得差点把实验室炸了,不然哪用得着跟这帮黑市贩子打交道?"

  躲在木箱后的陈轩心里一动——戴面具的人?难道玄山氏的藏宝地不止他们发现的那一处?而且听这两人的口气,伪古堂的堂主似乎对玄山氏的藏品极为执着,甚至可能知道更多关于玄山氏的秘密。

  他悄悄碰了碰小林的胳膊,示意他注意听。

  瘦高个已经掀开了黑布,露出一件青铜鼎的轮廓。鼎身刻着繁复的兽面纹,足有半人高,看着分量不轻。"你看这鼎耳,焊接点处理得多干净。"他用手指敲了敲鼎耳与鼎身的连接处,"用的是高强度黏合剂,再混上铜粉,就算用X光都未必能照出来。"

  矮胖子得意地笑了:"等这批货出手,咱们就能换个大点的实验室了。到时候仿几件汝窑、官窑,那才叫赚大钱。"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轩想起师父笔记里提过的“玄山七子”,说是玄山氏晚年收的七个徒弟,后来因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其中有人就擅长仿造古物,“玄山氏当年有个徒弟叫魏三手,最擅长伪造青铜器,后来不知所踪……”

  话没说完,仓库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叫,夹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李队长脸色一变,拔腿就往仓库跑,陈轩和小林紧随其后。

  仓库里一片狼藉,几个警员正按着一个挣扎不休的瘦高男人——正是刚才那个说“锈色速成法”的工人。他被反剪着胳膊按在地上,嘴里还在嘶吼:“你们不能动那些货!堂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实点!”一个年轻警员厉声喝道,手里的手铐“咔嗒”一声扣在男人腕上。

  李队长走到被撬开的里间门口,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着几段被割断的麻绳。“跑了一个。”他蹲下身检查麻绳的断口,“是被人从外面救走的,切口很整齐,用的是专业工具。”

  陈轩心里一沉。刚才他们明明把两个工人都锁在了里间,怎么会有人能从外面打开?他走到里间窗户前,窗闩被人从外面拨开,窗台上还留着半个模糊的脚印,看尺寸像是男人的皮鞋。

  “师父,你看这个。”小林忽然指着窗台角落,那里有一片黑色的布料碎片,边缘绣着半朵银色的莲花,“这是什么?”

  陈轩捏起布料碎片,借着警员的手电光细看。布料是上等的云锦,摸起来厚实挺括,那半朵莲花绣得极为精致,银线在光下泛着冷光。“这是‘莲社’的标记。”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一个活跃在江浙一带的地下古玩组织,据说成员都戴莲花纹面具。”

  李队长凑过来:“莲社?我们没收到过相关案底。”

  “他们很低调,只做高端古玩交易,偶尔也涉足盗掘。”陈轩想起师父说过,莲社的创始人曾是玄山氏的死对头,当年为了争夺一批甲骨文,差点和玄山氏动过手,“看来抢藏宝点的就是他们。那个跑掉的工人,多半是被莲社的人救走了。”

  这时,一个警员拿着个笔记本跑过来:“李队,在仓库抽屉里找到这个,像是伪古堂的交易记录。”

  笔记本封面已经磨得发白,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近半年的交易信息。陈轩翻到最近的几页,看到“江南瓷都”“松柴”“秘窑”几个词被圈了出来,旁边还标注着一个日期——三天后。

  “三天后,他们要去瓷都?”小林指着日期,“和藏宝图上的‘瓷都秘窑’对上了!”

  陈轩的目光落在“松柴”两个字上,忽然想起玄山氏笔记里的一句话:“柴烧三日,瓷魂乃生”。难道秘窑和松柴有关?他正想细想,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半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画着几条弯弯曲曲的线条,像是河流走向,角落盖着个模糊的印章,隐约能看出是“玄山”二字。照片下方还有一行字:“半张图换半条命,瓷都见。”

  发信人显然是莲社的人。他们不仅抢走了另外半张藏宝图,还知道陈轩在查这件事。

  李队长看着短信,脸色变得严肃:“他们这是在挑衅。陈先生,您打算怎么办?”

  陈轩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莲社的人既然敢约在瓷都见面,肯定设好了圈套。但那半张藏宝图关系到玄山氏的秘窑,他不能不去。“我去会会他们。”他抬眼看向李队长,“麻烦您帮忙查一下莲社的底细,尤其是他们在景德镇的据点。”

  “您一个人太危险了。”李队长皱眉,“我派两个警员跟您一起去。”

  “不用。”陈轩摇头,“他们要的是藏宝图,人多了反而麻烦。”他将玄鉴镜从怀里掏出来,镜面在手电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有这个在,我心里有数。”

  雨还在下,仓库里的仿品被一件件搬到警车上,青绿色的锈色在警灯映照下,显得格外虚假。陈轩站在仓库门口,看着那些被没收的假货,忽然想起玄山氏在笔记里写的:“真者自真,伪者自伪,纵巧夺天工,终难掩其瑕。”

  就像莲社的人,就算抢了藏宝图,藏在面具后面,也总有露出破绽的一天。

  他转身往巷口走,小林快步跟上:“师父,我们真的要去瓷都?”

  “嗯。”陈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玄山氏的秘窑里,可能藏着比青铜器更重要的东西。而且我总觉得,莲社和伪古堂之间,不止是抢藏宝图那么简单。”

  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陈轩抬头望向夜空,乌云正一点点散去,露出几颗疏星。他想起邙山窖藏里的青铜镜,镜中星图仿佛与此刻的夜空重叠,那些闪烁的星光,像是玄山氏留下的指引,在黑暗里无声地亮着。

  三天后的瓷都,会有怎样的等待?陈轩不知道,但他握着玄鉴镜的手,却前所未有的沉稳。辨伪存真这条路,从来都布满荆棘,但只要镜在,心在,就没有破不了的迷局。

  巷口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曳,叶片上的雨水滴落下来,砸在地面的水洼里,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像极了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正一点点浮出水面。

  喜欢天眼鉴宝:我的传奇鉴宝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