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急诊-《渣男的假面人生》

  因为刚吃过了退烧药,所以入院时,妈妈的体温不高。

  办好住院手续后,医生只随便开了几组消炎针,做了个预治疗而已。

  看起来病症并不紧急,所以许多检查项目,也就开在了翌日。

  我虽抗拒如初,但想着查查也好,就当是全身体检了。

  托关系找人,又简单安排了一番后,我便自返回家中。

  妈妈说她可以自理,有事可以找护士,所以我在那也没用。

  当夜,她的体温再次升高。

  我却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

  持续近十天的反复高烧,我也暗暗觉得似乎有些不妙。

  可我不是大夫,虽心急如焚,却也只能等待一个结果。

  等待的过程中,想着又要在“暑期”请假,异常烦恼。

  那段时间,我新换了一个顶头上司。

  此人的品行,可以说差到没边。

  我以往行事又比较直爽,对于这种靠着“钻营”爬上去的人,自然多有得罪之处。

  自妈妈有病后,我每次给这个“上司”打电话请假时,都少不了要被他“阴阳”几句。

  好几次,我都很想“喷”他一顿。但顾及妈妈这边尚无结果,不知还要续假几日,遂选择了隐忍不发。

  2024年6月23日。

  在充分了解了妈妈的过既往病史后,到了做心脏彩超的环节时,医院便特意找了两个影像学专家,一同看诊。

  我知道,这“重视”的背后,少不了人情。

  我还知道,小岛离北京很近。

  所以“大病”的话,本地人大多会去北京瞧看。

  真正能被称之为“大”的专家,自然也会在北京高就。

  换句话说就是,两个专家看诊了半天,却也只能支吾,难下定论。

  又多方咨询求教了一番后,才得出了一个,疑似是“感染性心内膜炎”的结论。

  对于已经做过一次“二尖瓣置换术”的患者来说,这个“结论”,已无限近似于“绝症”。

  “绝”的,不是生命。

  是那个早已经被置换成“机械”的瓣膜,废了。

  二次手术,再置换个新的。即便放眼全球,也是唯一的治疗手段。

  看着彩超单子上,那个被特意圈出来,被“专家”们定义为是“赘生物”的东西时,我连崩溃都没了力气。

  由于托了关系,专家倒也坦诚:“我们没有相关的治疗经验。但你若相信呢,我们倒是可以尝试去干预一下。”

  尝试?拿我妈的命,去给你们尝试吗?

  忍住骂娘的冲动,微笑着致谢,说了句不用后,我便返回到了病房。

  妈妈对于这个结果,尚一无所知。

  见我一脸深沉,关切道:“咋的了?大夫咋说的?”

  片刻地犹豫后,我抬起头,果断地说道:“没事,有点问题,但问题不大。这地方不靠谱,明天我带你去北京吧。今晚就买票,咱明早出发。”

  与我对着干了几十年的妈妈,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便点头道:“行吧。”

  即便如此,还是有些疑惑道:“到底是咋回事呀?”顿了顿,又沉稳道:“不管咋的,哪怕就是得了绝症了,你也得告诉我。不能让我稀里糊涂的就死了!”

  我立刻不耐烦道:“哎呀,等到了北京才能确诊呢。没事,你别瞎想了。听安排吧!今晚睡个好觉,明天舟车劳顿还得看病的,且得折腾呢!”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今晚就出院呗?”

  专家说,那个“赘生物”会随时脱落。如果落入脑子,就是脑梗。卡在心脏,就是心梗…落入四肢环系统,就是瘫痪……

  既然是“随时”,当然还是在医院最好。

  万一,真的出现了“万一”。

  抢救,至少比在家里及时。

  思量至此,我摇头道:“明早再出,你还是再住一天吧,从医院出发,方便,正好再打一天针,巩固一下。”

  我这半生,也不是真的一事无成。

  至少在全国大部分省市里,都结下了许多关系较为密切的战友。

  托关系,找人,竟真的当晚便搞到了第二天的“专家号”。

  周一,阜外医院,妈妈第一次进行心脏手术的地方。

  作为全国唯二顶尖的心脏专科医院之一,这个专家号的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哭了一道。

  不知所措,又不肯听天由命。

  到家后,我立即与包子告知了此事。并希望她第二天早上,能陪我一起去一趟医院。

  毕竟又要办理出院,又要筹备出行的,我怕自己一个人会忙不过来。

  可还不待我将理由说出,她便竟极不耐烦地反问了我一句:“我去能有啥用?再说这又是暑期又是周一的,我们早上肯定开会!”

  那一瞬间,我心如死灰。

  想要吵几句,却没有开口的欲望。

  从那之后,我便没再发过一言。

  直到了凌晨时分,仍是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泪如雨下。

  自始至终,却不敢哭出声音。

  一是怕换来包子的嘲笑,二是怕惊扰到熟睡的孩子们。

  虽然妈妈从未给过我支持,且极少会给我鼓励,但人生中每遇到类似的“大事”时,我还是会习惯性的找她商议。

  放眼所识,我也只剩下了她。

  可如今这个“大事”,突然变成了妈妈“本身”时,我便连一个可以商议的人,都没有了。

  天已蒙蒙亮的时候,上厕所的包子,才终于发现了,目光呆滞,一夜未眠的我。

  她当然知道,我与妈妈之间那不同平常的母子之情。

  也猜到了这一夜的我,会经历怎样的煎熬。

  她似乎也很为昨晚的“冷血”而后悔,轻轻走到我的面前,又坐在我的旁边,揽住我的肩膀,朝她那一侧拉了一下。

  我很反感,却本能地靠了过去。

  因为我很脆弱,哪怕明知是一个不可靠的肩膀,至少也能让我得到片刻的休憩。

  包子还是随我一起去了医院。

  只是可怜了我的两个儿子,早饭又只能“对付着”吃了。

  去往北京的火车上,我很庆幸自己没有选择“自驾”。

  退烧药的药效一过,妈妈便再度烧了起来。

  她盖着从家里带的一个小被子,颓然地窝在高铁的二等座位里,面容憔悴。

  若是开车的话,我肯定无法好好照料总会发病的她。

  而且路况多变,进京后停车又难,真耽误了时间,北京的专家才不会等我。

  一夜未眠里,我将几乎所有可能需要注意到的细节,都进行了一番有条不紊的安排。

  但唯独对妈妈的病,我只能见招拆招。

  那一夜里,我也在网上查了许多资料。

  越查,心里越是没底……

  最使我备受打击的是,好不容易排到了我们问诊时,那位专家只听了“感染性心内膜炎”的预诊断后,便立刻做出了让我“退号”的决定。

  “你抓紧退号吧!去隔壁急诊,我这看不了!太慢!耽误事!”

  那一刻,说是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放眼国内,能被阜外医院的知名专家,都“拒诊”了的心脏类疾病,无异于是被判了一半的“死刑”。

  另一半,也不过是对“执行”的等待……

  好在妈妈这次吃过退烧药后,温度便被彻底地控制了下去。

  一时间,更看不出“反弹”症状。

  气色,相应地也好了些。

  可事关己身,她不免也有些迷茫。

  见此情景,我身为她唯一的“倚仗”,自知当下远非绝望的时刻。

  我若放弃了,才真是给她判了死刑!

  只要我不放弃,一切就还有余地!

  遂咬了咬牙,依着专家的建议,立刻带着她转入急诊。

  “走一步看一步”的前提,是先得“走出一步”才行!

  对于我的安排,她依旧顺从。

  乖巧的,就好像是一个孩子。

  一如童年的我,跟在她身后时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