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争宠-《渣男的假面人生》

  我一直希冀的“庸医误诊”,很快便经急诊科的一番详细检查后,定为了“确诊”。

  那一瞬间,我感觉天好像塌了。

  急诊科的“住院部”里,人满为患。

  看起来尚不足二百平米的空间里,横七竖八、见缝插针地堆满了不下一百张病床。

  原来同一时间里,有了“天塌”之感的,并非我一人。

  再看着躺在一张极其简陋的病床上,由于焦虑所致,思路清晰地对我开启着新一轮吐槽的妈妈时,我又突然发现,她的病情,与周围那些插着呼吸机,若无仪器检测下,几乎都看不出是在“活着”的病友们比起来,似乎显得不值一提?

  可“IE”这个病,即便是在驰名中外的“阜外”,也是疑难杂症的一种。

  正是因为“疑难”,所以院方很是重视。

  平均每半个小时,就会来一波人,详细地调查一番病情。

  来次数多了,原本还洒脱地“听天由命”的妈妈,也开始慌乱起来。

  终于在送走了又一波“调研者”后,妈妈拉住我的手,严肃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我到底是咋的了?”

  闻听此言,我抑制了一整天的眼泪,喷涌而出。

  事已至此,继续隐瞒,已无任何意义。

  于是,我便哽咽着将这几天自己查到,以及通过许多专家的口中,了解到的,一切关于“IE”(感染性心内膜炎的简称)的知识,与她讲述了一遍。

  她听不懂,处处打岔。

  却只记住了一句,“因为她的情况比较严重,所以必须进行第二次开胸手术。”

  她懵了,觉得自己快死了。

  因为经历过一次手术的她,有过鬼门关中死里逃生的经历。

  那个年代,她得到的信息是,“再犯病,只能等死。”

  同时,我的内心也是非常惶恐。

  因为我得到的信息是,“虽然第二次手术的风险很大,但不手术的话,病人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作为唯一掌握了全部信息的人,我却只能强稳心神,拼了命地组织语言,让她相信现在的科技水平,已非往昔可比。

  可她又怎么能听进去?

  她坚信自己快要死了,并开始断续地与我交代起后事来。

  穿插着的,是这二十多年来,在我身上所积压下的种种不满。

  反正也快死了,所以她开始挑一些极其恶毒的话,疯狂地甩在我的身上,将我贬低的一无是处。

  一个将死之人,干嘛还要去伪装高尚?

  说来说去,我很快便总结出了一个真相:要想使得她完全满意,我必须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永远地跟在她的身后,任由她的摆布才行!

  因为我的一切过错,都是由“不听话”引起的。

  可我又哪有心思,再去跟她辩论?

  同一时间内,我在不停地调集着,自己所能调集到的一切人脉资源。

  如果手术避无可避,我便要让一切尽量稳妥。

  终于,她似乎也骂得够了,开始有意地转移话题,与我细致地回顾起,她过往的一生来。

  她的出生,她的学生时代,她的爱情。

  她为什么会最终选择嫁给我的爸爸,为什么又要离婚……

  她遇到的每一个重要的人,做出的每一个重要决策。

  我听的很认真,亦很期待。

  我期待着,她的世界里,关于我的那一部分。

  可是,她始终都未说到。

  她说,她这一辈子,始终都活在别人的看法里,却从未为自己活过,哪怕一次。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一会儿,又沉默不语。

  终于,我等不及了,于是我问道:“那我呢?你有替我考虑过吗?比如我要的是什么?我的看法又是什么?你又是否知道,这些年来,我有着怎样的心路历程吗?”

  她顿了顿,给不出任何答案。

  好半晌,才幽幽地说道:“如果这次,我度过了这个坎,以后就为而活。如果过不去,你就当没有我过这个妈吧!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这辈子,咱俩缘分到此!下辈子,也别再相见了!”

  我又哭了。

  当时的我,已不再刻意装作坚强,想哭就哭。

  于是我哭着纠正道:“如果过去这一关,我不需要你为我活!你就继续为你自己好好地活着,不要再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好了!你的那些工作,就算没了你,也总会有别人去干的!可我要是没有了你,我就没有妈妈了!”

  她也哭了,她说:“我要是为了自己的话,早就活够了!我这一生,没啥意思!”

  虽然理智一直在提醒着我,现在可并不是一个该去哭哭啼啼的时刻。

  但我的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地流出。

  很快我便意识到,再陪她这样“胡闹”下去,她可能真会“没救”了!

  于是我借着医生喊我出去交代事情的机会,躲了出去。

  那个大夫很年轻,头戴一顶绣着卡通图案的手术帽。

  与我交代的内容,亦非常直白:“哥,我跟你明说了吧,想在急诊手术,安排的大夫都是随机的。你看我们这些人,都刚毕业,要操持阿姨这种‘二次开胸’手术,很难。”

  醍醐灌顶后,我不免千恩万谢于他的坦诚。

  转念问道:“小哥,那这种情况下,你有什么建议?”

  “你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明天最好挂几个特需号,多问几个专家的意见。然后再综合考虑一下,做出是否手术的决定。最好的情况,是能直接从特需门诊里,请到专家来操刀这场手术!”

  闻听此言,我进一步问道:“我是个门外汉,您看您可不可以直接给我推荐一个?”

  他摆了摆手,讳莫如深道:“能在这个医院坐诊‘特需’的,肯定都是国内的顶级专家。你就结合着阿姨的病情,看着去挂就行,我们没法推荐。”

  其实经过一整天的四处问询,再借助网络手段的排查后,我心中早有了大概的人选。

  本来害怕选来选去,会耽误最佳治疗时机的我,直到经由这位“好心人”的指引后,才最终下定了,“事缓则圆”的决心。

  就在我出去“透气”的这段时间里,包子给我打来了一通电话。

  手机被我留在了妈妈的床边充电,所以接电话的,是我的妈妈。

  我没想到的是,开篇,她便不管不顾地对包子训斥道:“你别打扰他了!天涯都快忙蒙圈了!这个时候他需要安静,我这暂时没事,你不用惦记,在家照顾好我两个孙子就行了!”

  天地良心,那时的包子,正在网上帮我到处查询着,有关于妈妈病情的相关信息。

  是将收集到的资料,发到我微信上,又见我许久不回后,才给我打的电话。

  我这个“命悬一线”的可爱妈妈,眼看就要重闯鬼门关了,还不忘跟她儿媳妇“争宠”呢!

  我很无奈,也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