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试探底线-《重生归来,王爷要娶吗》

  赫连彦廷连忙上前,拱手躬身行礼,动作恭敬却不谄媚:

  “雍城城主赫连彦廷,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

  萧璟煜微微颔首:

  “城主不必多礼。”

  顾念雪也隔着面纱轻轻颔首,算是回礼。

  “二位贵客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赫连彦廷直起身,侧身引路,“还请立即入府歇息,彦廷已备下薄酒小菜,为诸位接风洗尘。”

  “不急。” 顾念雪的声音清浅如溪,“听闻雍城汛期冲毁了三道堤坝,我与殿下特备了些薄礼,或许能解城主的燃眉之急。”

  赫连彦廷的眉峰瞬间蹙起。

  这些年各方势力送来的 “薄礼” 他见得多了,无非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转头便要他在商路关税上让步,或是大开城门方便驻军 “巡查”。

  他赫连彦廷虽不敢自诩清高,却也容不得旁人把雍城当成可以随意交易的货物。

  他已在心中备好说辞,打算以 “雍城律法严明,不敢私受馈赠” 为由婉拒,目光却不经意扫过暗卫抬来的几口樟木箱。

  暗卫按顾念雪的示意掀开箱盖时,赫连彦廷的眼睛倏地瞪圆了。

  箱子里哪是什么金银玉器,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书!

  他下意识地走上前,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册,封面上写着《河防辑要》四个大字,翻开几页,里面竟是详细的堤坝修筑图谱和治水方略。

  伸手抚过纸页间朱笔批注的字迹,指腹触到 “截弯取直法” 几个字时,指节微颤—— 这正是他上月在城防图上反复推演,却始终不得要领的关键所在。

  “这是······”

  他声音发紧,视线又落在另一口箱子里的《农桑要术》手抄本上,其中几页贴着桑苗嫁接的工笔图谱,墨迹新鲜得像是刚绘就的,连最细微的叶脉都清晰可见。

  “这些都是我从前仔细研读过的,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里面的内容及上面的批注或许对城主有益。”

  顾念雪拢了拢肩头的银狐裘,语气平淡却字字恳切,“雍城地势特殊,若能根治水患,再改良农桑,打通南北商道便指日可待。”

  闻言,

  赫连彦廷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腹诽有多可笑。

  这还不贵重?

  他猛地抬头看向顾念雪,先前的轻视与戒备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敬佩与感激。

  他撩袍作揖,深深躬身:

  “太子妃雪中送炭,彦廷代雍城百姓谢过二位贵人!”

  萧璟煜望着身侧的女人,眼中满是自豪,声音里也不由得扬起三分打趣:

  “城主不必多礼,孤的爱妃向来务实。”

  顾念雪嗔了他一眼。

  赫连彦廷随即想起什么,连忙道:

  “不瞒二位,城主府内已有人等候多时,要不——”

  “他既然已等候多时,那便更不急在眼下一时半刻。”

  顾念雪打断他,随即转头看向赫连彦廷,目光锐利了几分,

  “宴席暂且放放,殿下与我想先看看雍城的景象,尤其是边城和驻军之地。”

  赫连彦廷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下意识看向城北方向,那里的炊烟总是比别处稀薄些,连风里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滞涩。

  可既然他们想看,那就看吧!

  “是,彦廷这就安排!”

  此刻别说看驻军地,就是这位太子妃想登城墙看星星,他恐怕也会立刻搬梯子来。

  萧璟煜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只是看着顾念雪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纵容。

  一行人先去了雍城的中心街市。

  虽说是边城,街市倒也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南来北往的商人操着不同的口音讨价还价。

  顾念雪边走边看,时不时停下来问问商贩的营生,神色平和。

  赫连彦廷在一旁细细解说,说雍城如何靠着中转贸易维持生计,说三国商人在这里如何划定区域交易,言语间满是对这片土地的珍视。

  顾念雪听得认真,偶尔插一两句,问的都是些极细微却关键的问题:

  “商队过关的赋税如何定的?”

  “不同国籍的商人若起了争执,依哪国律法断案?”

  “城中粮仓的储备够支撑多久?”

  赫连彦廷一一作答,心中对顾念雪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这位太子妃看似柔弱,问的问题却句句切中雍城的要害,显然是做足了功课的。

  从中心街市出来,一行人往北关走去。

  越靠近北关边境,街市的繁华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破旧的房屋和行色匆匆、面带菜色的百姓。

  赫连彦廷的脸色有些难看,低声解释道:

  “这北关靠近西绥驻军地,时常有些摩擦,百姓日子过得······苦了些。”

  萧璟煜与顾念雪都没有说话,眉头却相继蹙起。

  路边歪斜的土坯房墙皮剥落,一间屋子的毡帘没系牢,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里面传出孩童嘶哑的啼哭声。

  一个裹着破毡的老妪正用皲裂的手给孩子喂糊糊,陶碗边缘豁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浑浊的米浆。

  “城主可是要过关?” 守在路口的雍城兵卒见到赫连彦廷,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压低声音道,“不过,前面······前面是西绥驻地范围了,最近不太平。”

  赫连彦廷看了身后的萧璟煜和顾念雪一眼,迟疑着再次确认:

  “殿下,太子妃,你们当真要过去?”

  萧璟煜没说话,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

  赫连彦廷当即就要让人去调些人马过来护卫,却被萧璟煜抬手阻拦:

  “不必,我们只是看看。”

  顾念雪在蓝雨的搀扶下,走到方才传出哭声的农家门口,轻轻掀开毡帘朝屋内瞥了一眼——

  灶台上摆着半截冻硬的窝头,上面还沾着些泥土;墙角堆着几捆干枯的芨芨草,大概是用来取暖的;唯一的木桌缺了条腿,用石头垫着才勉强放平。

  这副景象,与城中市集的热闹繁华判若两地。

  刚走了没几步,顾念雪便感觉到周围有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望去,只见道路两侧不知何时围满了百姓,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里满是惊恐与警惕,仿佛他们一行是什么洪水猛兽,不知道会给这片本就艰难的土地带来什么新的灾难。

  寒风卷着尘土掠过,吹起孩子们单薄的衣角,也吹得人心头发沉。

  “这是怎么回事?”

  顾念雪望着眼前的萧索,声音里凝着寒意,“跨过那道石门才是西绥驻地,这一寸土地仍是关内,为何会是这番景象?”

  赫连彦廷叹息一声,示意身旁的兵卒回话。

  那兵卒黝黑的脸上满是屈辱,嗫嚅着解释:

  “西绥人每月都来‘借’粮,说是借,实则就是抢。”

  他喉结滚动,声音发颤,“而且行径也越来越得寸进尺,前几日李屠户家的女儿进后山捡柴,被······ 被他们拖进营里,三天后才给送回来,人已经······”

  顾念雪眉头紧蹙,面纱下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巷弄的寂静。

  十几个西绥骑兵簇拥着一个络腮胡校尉疾驰而来,马蹄溅起的泥点溅在百姓的破衣上。

  其中一人的铁枪上挑着半只肥羊,显然又是从哪家商户抢来的。

  “城主,就是这伙人!”

  方才回话的兵卒攥紧了拳头,“他们几乎日日来此滋扰,北关的姑娘们都吓得足不出户。我们虽日夜巡查,可兵力悬殊,总还是有疏漏······”

  “哟,这小娘子生得标志啊!”

  络腮胡勒住马缰,三角眼在顾念雪身上来回逡巡,污言秽语像粪水般泼洒而出,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人,

  “哪家的姑娘?藏在面纱后做什么?不如跟爷回营,保你······”

  “蓝雨。” 顾念雪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一道青影如鬼魅般掠过,赫连彦廷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那校尉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保持着俯身调笑的姿势,脖颈上多了道细细的血线,三息后才轰然坠马,喉间滋滋冒着血柱。

  其余骑兵瞬间拔刀,刀身泛着凶光。

  “什么人,敢杀我们校尉!活腻了嘛!”

  顾念雪并未理会,萧璟煜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沐风和谭季迅速左右站位,眼中已没有任何温度。

  “杀光他们。”

  随着萧璟煜一声令下,身后的暗卫纷纷剑指西绥士兵,寒光交织如网。

  打斗不过转瞬便结束,西绥骑兵尽数倒地。

  雍城兵卒看得目瞪口呆,握着刀的手还在发抖,连惶恐都来不及表露于色。

  “小兄弟,这十几匹战马,既然送上门了,就别浪费。”

  谭季用下巴示意刚刚回话的兵卒,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

  兵卒下意识看向赫连彦廷,见他点头,才慌忙招呼同伴去牵马。

  赫连彦廷转身对萧璟煜和顾念雪拱手,眉宇间忧色重重:

  “二位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虽大快人心,可西绥的兵痞蛮横不讲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万一······”

  “没有万一,”顾念雪打断他,“西绥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欺辱雍城北关百姓,不过是在一步步试探城主的底线。我知道雍城兵力不足,大多驻守东西要塞,可城主当真要以牺牲北关百姓为代价,来换取所谓的‘雍城安宁’吗?”

  顾念雪看着地上的尸体,

  “今日城主退让一尺,明日他们便敢进一丈。北关的百姓也是雍城的子民,难道就该被视作可以舍弃的棋子?”

  赫连彦廷被问得一怔,张了张嘴,却发现喉间像堵了团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