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7章 《宿舍的熄灯铃》-《无尽灰夜》

  咱今儿个要说的这事儿,就发生在一所学校的老宿舍里。这宿舍啊,有个老式的断电铃,“叮——”一响,那声音就跟根生锈的针似的,能扎进墙缝里。

  有一天晚上,断电铃刚响,宿舍的灯灭了,何安月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摸着墙走到窗边,想透口气。嘿,这一看可不得了,楼下花坛边立着个穿蓝旗袍的女人。

  这女人背对着何安月,发梢还沾着夜露呢,裙摆拖在地上,沾了些褐色的泥土,就好像刚从花坛里爬出来似的。她手里还摇着个铜铃,这铃身刻着缠枝莲,声音比断电铃还脆,把窗玻璃都震得嗡嗡直颤。何安月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谁啊?”这女人一听,慢慢转过头来,脸被长发遮住了,就露出半只眼睛,那瞳孔散散的,跟死鱼眼似的。

  “叮——”铜铃又响了一声,这女人“嗖”地一下就消失了。再看花坛里的月季,被风一吹,摇摇晃晃的,就跟在点头似的。

  第二天早上有早八课,何安月堵着宿管阿姨就问:“昨晚楼下那穿旗袍的女人是谁啊?”阿姨一听,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手里的钥匙串都掉地上了。阿姨压低声音说:“别乱讲!302宿舍以前死过人,是穿蓝旗袍的林老师。”接着阿姨就说了,1985年冬天,林昭是学校的会计,被冤枉贪污公款,半夜在302宿舍上吊死了。她死的时候,裙摆沾了花坛里的泥土,说是要带着证据去找校长评理。后来校长突然中风,死前还喊着“林昭的铜铃”,从那以后这宿舍就老闹鬼,断电铃总响,就跟有人在摇铜铃似的。

  何安月回到宿舍,摸着窗台的裂痕,突然就想起昨晚那女人的眼睛,跟她抽屉里旧照片上外婆的眼睛一样,都是散散的。

  到了半夜,何安月正睡得香呢,一阵铃声把她给惊醒了。这铃声是从抽屉里传来的,她赶紧掀开抽屉一看,里面躺着个缠枝莲铜铃,铃身刻着“林昭”两个字,铃口还沾着点褐色的泥土,跟昨晚那女人裙摆上的泥土一模一样。

  她拿起铜铃,指尖突然被扎了一下,血珠渗进了铃身的刻字里。“叮——”这铜铃自己就响了,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何安月盯着铜铃,就看见铃身的缠枝莲动了起来,变成了林昭的脸,林昭说:“他们冤枉我,我没贪污……”

  何安月大喊:“你是谁?”这铜铃的声音越来越大,就跟林昭的哭声似的,把宿舍的门撞得砰砰响。直到走廊里的感应灯亮了,铃声才停。何安月摸着发烫的铜铃,发现铃身的刻字里渗进了自己的血。

  何安月去了学校的档案室,翻到了1985年的档案。林昭的档案里夹着张处分决定,说她贪污公款500元,予以开除,下面还附着张收据,是校长签字的“收到林昭还款500元”。何安月皱着眉想,500元在1985年那可是巨款啊,林昭一个月工资才30块,咋可能贪污呢?她又翻到校长的日记,1985年12月31日那页写着:“林昭发现了我挪用公款的账本,必须让她闭嘴。”后面还画了个叉,叉尖沾着墨渍,就跟血似的。何安月手都抖了,她这才明白,林昭是被冤枉的。

  晚上,何安月带着铜铃去了花坛。她蹲在地上摸着泥土,突然发现泥土里有个东西,是个蓝布碎片,上面有缠枝莲的花纹,跟林昭的旗袍一模一样。她赶紧挖开泥土,下面埋着个铜铃,和她抽屉里的那个成对,铃身刻着“证据”两个字。

  “叮——”铜铃响了,泥土里冒出个身影,正是林昭。她的旗袍还是蓝的,裙摆的泥土干了,就像层壳。她指着花坛里的土说:“账本在下面,他们埋了我的账本……”何安月接着挖,果然挖到了个旧账本,里面记着校长挪用公款的明细,每一笔都有校长的签字。

  林昭的手抚过账本,眼泪掉在泥土里,泥土里冒出了月季的芽,这可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品种。

  何安月把账本交给了校长的儿子,也就是现在学校的教务主任李建国。李建国翻着账本,脸越来越白,嘴里还说:“这不可能……我爸不会做这种事。”可到了晚上,他就做了个噩梦。他梦见林昭站在他床头,手里摇着铜铃,裙摆的泥土都掉他脸上了,还说:“你爸的债,该你还了。”

  第二天,李建国就去了医院,一检查,肝癌晚期。他躺在病床上,握着何安月的手说:“我爸死前喊着‘林昭的铜铃’,我现在才明白,他是愧疚……”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个铜铃,和林昭的成对,说:“这是我爸的,他说等他死了,要把铜铃还给林老师。”

  何安月又拿到了林昭的日记,最后一篇写于1985年12月31日,上面写着:“他们说我贪污,可我没拿过一分钱。校长说如果我不承认,就开除我,让我没法见人。我今晚要去校长办公室,把账本给他看,他一定会相信我的……”后面的字被眼泪晕花了,只剩下“铜铃”两个字。

  何安月摸着日记的纸页,心想林昭不是鬼,她就是个被冤枉的女人,想讨回自己的清白。她把日记贴在学校的公告栏里,全校学生都来看,有人哭了,有人骂校长不是人。

  晚上,何安月回到宿舍,看见窗台有朵月季,是林昭喜欢的那种,花瓣上沾着晨露,就跟眼泪似的。

  李建国去世前,让何安月把他的铜铃还给林昭,还说:“我爸对不起林老师,我替他道歉。”何安月带着两个铜铃去了花坛,把它们埋在泥土里。“叮——”铜铃响了,林昭的身影出现了,她的裙摆不再沾泥土,发梢沾着月季的花瓣。

  林昭笑着说:“谢谢你,我终于讨回清白了。”她的手抚过铜铃,铜铃的刻字变成了“清白”两个字。何安月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的脸变得清晰了,就像个普通的女人,带着温柔的笑。

  林昭说:“我要走了,去见我妈,她在等我。”说完,她转身走向花坛,消失在月季丛里。这时候,花坛里的月季开得更艳了,就跟她的旗袍似的。

  晚上,何安月坐在宿舍里等着断电铃响。“叮——”断电铃响了,跟往常一样,可这次铃声里带着温柔的味道。她推开窗,看见楼下花坛里,林昭站在月季丛里,手里摇着铜铃,裙摆飘着,就跟在跳舞似的。

  林昭喊:“再见,谢谢你帮我。”何安月挥了挥手,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这时候,花坛里的月季开得更艳了,风里飘着月季的香,就跟林昭的香水味似的。

  何安月摸着抽屉里的铜铃,铃身刻着“清白”,她笑了,因为林昭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

  春天来了,何安月毕业了。她收拾宿舍东西的时候,发现抽屉里的铜铃还在,铃身刻字还是“清白”。她把铜铃放在窗台,对着花坛说:“林老师,我要走了,以后会来看你的。”

  突然,铜铃响了,“叮——”的一声,就跟在告别似的。何安月转头一看,花坛里的月季开得正艳,风里飘着月季的香,就跟林昭的笑声似的。她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走出宿舍,阳光照在她身上,暖乎乎的。

  远处,断电铃又响了,“叮——”的一声,就跟林昭的铜铃似的,又像她的笑声,还像春天的风。

  何安月走后,宿舍的断电铃再也没闹过。花坛里的月季年年都开得艳,就跟林昭的旗袍似的,也像她的笑容。有人说,晚上能看见个穿蓝旗袍的女人,在花坛里摇着铜铃,裙摆飘着,就跟在跳舞似的。那就是林昭,她终于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