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归位之门,深渊回响-《玄途之陈万辉诡道》

  陈万辉是被一阵冰锥般的刺痛惊醒的。

  他首先恢复的是嗅觉——某种腐朽的金属味裹着血腥气钻进鼻腔,比血渊里的雾气更呛人。

  接着是触觉,后背贴着一片冰凉的石砖,那些凹凸的纹路硌得肩胛骨生疼。

  等眼皮重得像压了块铅似的掀开时,入目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星空在脚下流转。

  无数银星缀满"地面",像被揉碎的月光铺成的地毯,而原本该是天空的位置,此刻悬着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偶尔有幽蓝流光从渊底窜出,转瞬又消失不见。

  陈万辉下意识要撑着起身,手腕却被人攥住——慕婉儿半跪在他身侧,发梢还沾着未干的冷汗,指尖掐进他腕骨的力道大得惊人。

  "别慌。"她声音发颤,却强撑着冷静,"时间流速不对,我脉搏跳了七下,你睫毛才颤了两下。"说着松开手,指节泛白地按住自己太阳穴,"空间也被扭曲了,刚才落地时我分明看见雷老在左边,可现在......"

  陈万辉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正撞进雷长老倒竖的白眉里。

  这位灵尊高阶的老者此刻单膝跪在三步外的"星空"上,枯瘦的手掌按在石砖缝隙间,短杖上的雷纹忽明忽暗:"这不是地面。"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却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大半,"是穹顶!

  我们在倒悬的宫殿里!"

  陈万辉这才注意到,三人的影子正投在"头顶"的深渊方向——他们的身体,竟与常理颠倒着立在星空穹顶之上。

  他喉结动了动,正要说话,额间神血印记突然灼烧起来,像被人用烧红的铁签子戳了一下。

  识海里那团本该消散的黑袍人残念,此刻正像活物般蠕动,牵引着他的神血往识海深处涌。

  "咳!"他捂住额头踉跄半步,慕婉儿立刻扶住他胳膊:"怎么了?"

  "那老东西留了后手。"陈万辉咬着牙,神血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他能清晰感知到残念里夹杂的情绪——不是怨恨,反倒是某种急切的催促,"残念在引神血汇聚,可能......"

  "看墙壁!"雷长老突然大喝。

  陈万辉顺着他的指向望去,这才发现宫殿四壁布满暗金色符文,每一道都像活的蛇类,正顺着石缝缓缓游走。

  他眯起眼辨认那些纹路,发现符文里交织着镇压、封困、锁魂的术法痕迹,最中心处还刻着个扭曲的"囚"字,被无数锁链符文贯穿。

  "不是试炼地。"雷长老颤巍巍站起身,短杖重重敲在"地面"上,震得星芒涟漪般散开,"是牢房。

  镇压某种存在的牢房。"他浑浊的眼珠突然收缩,"这些符文......和万年前玄霄大劫时,封印深渊邪主的手法一模一样!"

  慕婉儿倒吸一口凉气:"玄霄大劫?

  那时候整个北域都被邪主的血雾笼罩,最后是......"

  "是十二位灵帝联手布下封魔阵,才把邪主镇压在九幽之下。"陈万辉接过话头,神血灼烧感稍缓,他摸向腰间的破命刀,刀鞘上的血纹随他动作亮起,"但十二灵帝全部陨落,封魔阵的具体位置成了谜。

  雷老,你确定?"

  雷长老没回答,而是踉跄着走向最近的墙壁。

  他枯瘦的手指刚触到符文,整面墙突然发出蜂鸣,暗金符文瞬间转为刺目猩红,像被鲜血浸透的绸缎。

  老人被反震得撞在陈万辉身上,嘴角溢出黑血:"这不是封印......是喂食。"他指着符文里若隐若现的细小红线,"那些锁链状的纹路,在往中央输送力量。"

  陈万辉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这才发现所有符文的走向,最终都汇聚向宫殿中央——那里有座黑色祭坛,表面刻满与石砖相同的星图,祭坛前悬着一道血红色光幕,像凝固的血河。

  光幕后隐约可见王座轮廓,虽空无一人,却压得他呼吸发闷,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掐住他喉咙。

  "走。"他按住慕婉儿肩膀,三人呈品字形往祭坛移动。

  没走两步,慕婉儿突然顿住。

  她蹲下身,指尖拂过脚边一块碎骨——那是具风化的尸体,只剩几片灰白骨茬嵌在石砖缝隙里,身上的法袍残片却还留着暗红绣纹。

  陈万辉凑近细看,呼吸骤然一滞:那是只被锁链缠绕的眼睛,瞳孔处的纹路,与他在血渊石台上看到的"命运之眼"碑刻分毫不差。

  "他们......"慕婉儿指尖发抖,"死在这里多久了?"

  "至少三万年。"雷长老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这法袍是上古天枢阁的制式,天枢阁在三万年前的星陨之变中全阁覆灭,当时传闻有十二位长老带着'命运之眼'的秘密失踪......"

  陈万辉蹲下身,用刀尖挑起一片法袍残片。

  残片上的绣纹突然泛起微光,一道模糊的影像在他识海闪过:十二道身影跪在祭坛前,为首者高举骨剑,吼着"以吾等血祭,锁命运之眼于归位之地",接着便是漫天血光,所有人的生机被抽干,化作祭坛上的刻痕。

  "是他们布下的封印。"陈万辉站起身,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用命换的封印,现在......"

  "在失效。"雷长老指向祭坛方向。

  不知何时,那道血幕上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原本凝固的血光开始流动,隐约能听见光幕后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

  陈万辉握紧破命刀,刀身嗡鸣着挣出半寸。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残念震动得更剧烈了,像在催促他靠近光幕。

  慕婉儿突然拽住他衣袖:"等等,这血幕的气息......和你神血同源。"

  他一怔,伸手触碰血幕。

  指尖刚碰到血光,整个人如遭雷击,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血幕里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窜入经脉,竟与他体内神血产生共鸣,像游子回到故乡般疯狂涌动。

  识海里的残念突然炸开,黑袍人临终前的怨毒情绪铺天盖地涌来:"容器!

  你本就是容器!"

  "陈郎!"慕婉儿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陈万辉咬着舌尖逼自己清醒,咸腥的血味在嘴里蔓延。

  他盯着血幕后方的王座,突然发现王座扶手上刻着一行小字,与石台上的"容器非主,意志可夺"如出一辙。

  而在王座正上方,原本空荡的位置,不知何时凝出一道淡金色虚影——那是只被锁链缠绕的眼睛,瞳孔里流转着与他神血相同的金红光芒。

  "他说我是容器......"陈万辉低声呢喃,神血印记在额间烫出红痕,"那谁是主?"

  话音未落,血幕突然剧烈震颤。

  陈万辉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按在他后心,推着他往血幕走去。

  慕婉儿想拉他,却被一股沛然之力弹开;雷长老挥杖击向血幕,符文却像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

  陈万辉的指尖即将触到血幕时,识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熟悉得让他骨头都发颤——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却带着几分古旧的沙哑。

  "你终于来了,真正的容器。"

  血幕上的裂痕瞬间愈合,原本流动的血光突然凝固。

  陈万辉望着光幕中自己的倒影,发现镜中人的眼底,正缓缓浮现出与王座上方相同的金红瞳孔。

  而在他看不见的光幕后方,一道模糊的身影正从王座阴影里站起身,面容在血光中若隐若现,竟与他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