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第810梦-陌生的熟人-《懿哥梦》

  KtV包厢里的光像被揉碎的彩纸,黏在每个人脸上。

  我握着冰啤酒的手突然发滑,玻璃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淌进袖口,凉得像条蛇。

  “阿哲,发什么呆呢?”旁边的张伟用胳膊肘撞我,“刚子跟你说话呢。”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张笑脸。

  男人穿着灰衬衫,头发理得很短,嘴角的痣在旋转灯影里忽明忽暗。

  他举着酒杯朝我晃了晃:“上次你说的那家烧烤,后来去了吗?”

  我的喉咙像被塞进团棉花。

  张伟是我发小,这包厢里的七八个人都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但这个叫“刚子”的男人,我从没见过!!!

  “你傻了?”旁边的孟瑶推我一把,“刚子上周还跟我们去打球,你中途接电话走了,忘了?”

  我攥着啤酒瓶的手开始发抖。

  上周的球局我全程在场,根本没有中途离开,更别说见过这个“刚子”。

  烧烤店?我从没跟任何人提过那家烧烤 店,为什么他会知道的?

  “可能……忘了。”我勉强扯出个笑,感觉后背的汗已经浸透了t恤。

  刚子笑起来眼角有细纹,他凑近我,酒气混着薄荷味扑面而来:“你那天穿的蓝色球鞋,鞋带总松,还是我帮你系的呢。”

  我的呼吸骤然停住。

  我的那双蓝球鞋,上周确实在球场上松过鞋带,但帮我系的是张伟!

  而且,刚子说这话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不像在回忆,更像在审视。

  包厢里的音乐震得人耳膜疼。

  我看着周围的朋友,他们举着话筒唱歌,互相碰杯,没人觉得有任何异常。

  刚子和他们插科打诨,说起我们“共同经历”的往事——谁喝醉了摔进花坛,谁暗恋过隔壁班的女生,细节精准得像刻在他脑子里。

  可那些事里的“我”,都被替换成了和他相关的版本。

  “你怎么脸这么白?”孟瑶递来片西瓜,“是不是喝多了?”

  我接过西瓜,指尖的凉意压不住心里的恐慌。

  刚子正和张伟聊我们高中时的恶作剧,他说我把粉笔灰撒进了班主任的茶杯,张伟笑着附和,说那天我被请去办公室站了一下午。

  但真正撒粉笔灰的是张伟,我只是在旁边望风!

  刚子突然转头看向我,嘴角的痣在红光里泛着诡异的色泽:“你当时吓得脸都青了,还说再也不敢了,对吧?”

  “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捏住脖子的鸟。

  朋友们都在笑,没人发现我的异常!

  他们眼里的刚子是我们多年的好友,是这个圈子里理所当然的一员,只有我知道,这个笑着和我们回忆往事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散场时已经凌晨一点,刚子说顺路,要跟我一起走。

  张伟拍着我的肩膀:“让刚子送你吧,你喝得站不稳了。”

  我想拒绝,喉咙却像被水泥封住。

  刚子接过我的外套,很自然地搭在手臂上,就像做过千百次。

  夜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边,他走在我旁边,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歪歪扭扭地缠在我脚腕上。

  “你好像不太舒服?”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在包厢里低了很多,“是不是哪里不对?”

  我猛地停下脚步,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那双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

  “我们……认识吗?”我终于问出这句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刚子笑了,那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荡开,带着种说不出的怪异。

  “阿哲,你又开玩笑了。”他凑近一步,我能闻到他头发里的洗发水味,和我用的牌子一模一样,“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怎么会问这种话?”

  “我不认识你。”我的牙齿开始打颤,“我从没见过你。”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路灯的光刚好照在他嘴角的痣上,那痣像颗凝固的血珠。

  “你忘了?”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像贴在我耳边呼气,“初中时你被人堵在巷子里,是我把你拉出来的。你胳膊上划的疤,现在还有吗?”

  我的血瞬间冲到头顶!

  初中时我确实被堵过,胳膊上的疤至今还在,但救我的是个高年级学长,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是眼前的刚子!!!

  “你到底是谁?”我后退一步,后背撞到电线杆,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刚子没说话,只是看着我。风卷起他的衬衫下摆,他的影子在地上扭曲着,像要爬起来扑向我。

  “你得记住我。”他突然说,声音里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们是朋友,一直都是。”

  我转身就跑,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后背像有双眼睛死死盯着。

  我不敢回头,直到冲进单元楼,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才发现浑身都在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伟发来的消息:“刚子说送你到楼下了,你没事吧?他说你好像不太高兴。”

  我盯着屏幕,指尖冰凉,刚子根本没送我到楼下,他在半路就消失了。

  那天晚上,我睁着眼睛到天亮。

  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在墙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有人站在那里。

  我总觉得背后有人,回头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第二天去公司,刚走进电梯,就听见有人叫我:“阿哲。”

  我猛地抬头,刚子站在电梯角落,穿着和我公司同款的工服,手里拿着文件。

  他朝我笑了笑:“这么巧,你也在12楼?”

  电梯里的其他人都没觉得奇怪。

  同事小李笑着搭话:“刚子,你不是说今天请假吗?”

  “临时有事,过来一趟。”刚子说着,看向我,“中午一起吃饭?老地方。”

  我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们公司根本没有叫刚子的人,12楼是技术部,我在市场部,根本不在一层。

  电梯门开了,刚子先走出去,回头对我扬了扬下巴:“快点,要迟到了。”

  同事们陆续走出电梯,没人觉得他不该在这里。

  我被夹在人群里,脚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觉得踩在棉花上。

  刚子就坐在我隔壁的工位,那个位置一直空着,今天却摆满了他的东西——和我同款的马克杯,一样的鼠标垫,连桌角贴的便签纸,字迹都和我有几分相似。

  “你脸色好差。”他转头看我,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昨晚没睡好?”

  我看着他嘴角的痣,突然觉得那像个活物,在皮肤下游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他笑了,拿起马克杯喝了口咖啡:“上班啊,还能干嘛?”

  整个上午,我都像在梦游。

  刚子和同事们讨论工作,他说的项目我从没听过,但其他人都听得很认真。

  他偶尔转头跟我说话,内容都是关于我们“合作过”的项目,细节详实,仿佛真的和我一起加班熬夜过。

  午休时,他果然拉着我去“老地方”——一家我从没去过的面馆。

  老板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刚子,今天还是要牛肉面?”

  “对,两碗,多加香菜。”他说着,看向我,“你上次说香菜加多点才够味,记得吧?”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我最讨厌香菜。

  牛肉面端上来,翠绿的香菜堆在碗里,像一堆蠕动的虫子。

  刚子吃得很香,他抬头看我没动筷子,皱了皱眉:“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我不喜欢香菜。”我说。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忘了?上次你还抢我的香菜吃。”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面馆里的人都看过来,眼神里带着疑惑。

  “我不认识你!”我对着他吼道,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调,“我从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刚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放下筷子,慢慢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

  “你怎么又忘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力,“我们是朋友啊。”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老板走过来,一脸为难地说:“小伙子,有话好好说,别吵架啊。刚子是你朋友,对吧?”

  我看着老板,又看看周围食客,他们的眼神都在说“你怎么回事”。

  在他们眼里,我和刚子是认识多年的朋友,现在我像个疯子一样对着他大吼大叫。

  “我不认识他。”我的声音开始发虚,底气一点点被抽走。

  刚子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别闹了,回去上班吧。”

  他的手很凉,像冰块贴在我皮肤上。

  我看着他转身走出面馆,背影混在人群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可周围的人都在看我,眼神里的怪异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那天下午,我请了假回家。

  一打开门,就看见刚子坐在我家沙发上,手里拿着我的相册。

  “你怎么进来的?”我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抓起门口的扫帚指着他。

  他翻过一页相册,那是我大学毕业时的合影,照片里的我旁边,赫然站着刚子,笑得一脸灿烂。

  “你看,我们认识的。”他把相册递过来,“你就是记性不好。”

  我盯着照片,手脚冰凉。

  那张合影我看了无数次,我旁边明明是空的,根本没有刚子!

  可现在,照片上的他真实得不能再真实,连我当时穿的衬衫颜色,他都搭配得恰到好处。

  “这不是真的。”我后退一步,撞到鞋柜,鞋盒掉在地上,滚出一双鞋——那是刚子在KtV穿的灰衬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我的鞋盒里。

  刚子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他的影子把我完全笼罩住。

  “为什么不承认呢?”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种蛊惑的意味,“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工作,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

  “我没有!”我挥舞着扫帚打过去,他却轻易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你再想想。”他凑近我,呼吸喷在我脸上,“小时候你掉进河里,是谁把你救上来的?高中时你被人欺负,是谁帮你出头的?工作后你失恋,是谁陪你喝了一整夜的酒?”

  他说的每一件事都真实发生过,救我的是我爸,帮我出头的是张伟,陪我喝酒的是孟瑶。

  可他说的时候,眼神里的笃定像一把锤子,敲碎了我的记忆。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我记错了?

  “你看,你想起来了,对不对?”他笑了,嘴角的痣在灯光下格外清晰,“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冲进卧室锁上门。

  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听见他在客厅里走动的声音,他打开冰箱,拿出我昨天买的牛奶,甚至知道我习惯把牛奶放在第二层。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不仅在篡改别人的记忆,他还在篡改我的生活,我的过去,甚至我的物品。

  他像个病毒,悄无声息地侵入我的世界,把自己变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接下来的几天,刚子像影子一样跟着我,他出现在我家,出现在公司,出现在我常去的便利店。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只有我知道,这个朋友是假的,是凭空出现的。

  张伟约我喝酒,刚子也来了。

  他坐在我旁边,替我挡酒,跟张伟说我胃不好。

  张伟笑着说:“还是刚子对你好,比我们都细心。”

  我看着杯里的酒,浑浊得像一团泥。

  我想告诉张伟真相,可话到嘴边,却看见刚子的眼神,那眼神里的警告像一把刀,悬在我头顶。

  孟瑶给我看她新拍的照片,里面有我,有她,还有刚子,我们三个人在游乐园的过山车前合影,笑得一脸开心。

  “你看你当时吓得,脸都白了。”孟瑶笑着说,“还是刚子,一直抓着你的手。”

  照片里的我,确实脸色惨白,而刚子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腕,手指的位置,和那天他抓我时一模一样。

  可我根本没去过那个游乐园,更别说坐过山车。

  我的记忆和现实开始混乱!

  有时候,我会突然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他编造的。

  我甚至会在梦里看见他,梦里的我们确实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那些事,他笑得那么真切,让我醒来后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我可能压力太大,出现了记忆偏差,让我多休息。

  我想跟他说有个陌生人闯入了我的生活,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连描述他的样子都变得困难。

  他那么普通,普通到扔进人群里就找不到,可他又那么特殊,特殊到所有人都认识他,除了我。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恶梦。

  梦里,我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刚子站在我对面,他的脸慢慢变得模糊,最后只剩下嘴角那颗痣,在白光里一闪一闪。

  “你为什么不接受我?”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们本来就是最好的朋友啊! ”

  我惊醒时,浑身是汗。

  客厅里有动静,我抓起手机,打开手电筒照过去——刚子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把刀,正在削苹果。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刀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你醒了?”他抬头看我,笑得很温柔,“我看你睡得不安稳,想给你削个苹果。”

  我看着他手里的刀,突然觉得那把刀很眼熟——那是我买的水果刀,放在厨房的抽屉里。

  “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想干什么?”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苹果皮连成一条线,没有断。

  “我不想干什么。”他说,“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我,像他们一样。”

  “不可能!”我后退一步,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刚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站起身,手里还握着那把刀,月光照在刀面上,映出他模糊的脸。

  “为什么呢?”他的声音变得很冷,“我们是朋友啊,你为什么就是不承认?”

  “我不是你朋友!”我吼道,“你是假的!你是个骗子!”

  他突然笑了,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假的?”他举起刀,刀光对着我,“那你说,什么是真的?”

  “张伟,孟瑶,他们才是真的!”

  “他们现在眼里,我才是你的朋友。”他一步步朝我走来,“你说,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他们会相信是你自杀,还是会相信是我做的?”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我看着他手里的刀,看着他嘴角那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色泽的痣,突然明白了——他不是要让我记住他,他是要取代我。

  “你想取代我?”我盯着他,声音里带着绝望。

  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种诡异的满足。“我们本来就该是一个人啊。”他举起刀,“你忘了太多事,该让我来替你记住了。”

  我转身想跑,他却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往墙上撞去。

  剧痛传来,眼前一片血红。

  我听见自己的尖叫,听见他的笑声,还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阿哲,你没事吧?”是张伟的声音,“我听见你叫了。”

  “救我……”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门被打开了,张伟和孟瑶冲进来。

  他们看见我满脸是血,看见刚子手里的刀,却没有任何惊讶,反而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阿哲,你干什么?”张伟皱着眉,“刚子怎么了?你怎么打他?”

  我愣住了,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视线一片模糊。

  我看见刚子松开手,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他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我只是想劝劝他,他好像不太舒服。”刚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突然就打我,还拿刀子……”

  “阿哲,你疯了?”孟瑶跑过来,扶住刚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刚子?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对刚子的关心,对我的指责,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们眼里的我,成了伤害朋友的疯子。

  刚子站在他们身后,朝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嘴角的痣在血光里,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你们……”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我倒在地上,视线越来越模糊。

  最后,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