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死人写的名单还作数吗?-《悍女麴凰驭龙婿》

  夜色如墨,压得人喘不过气。

  麴云凰独坐帐中,烛火摇曳,映得她侧脸轮廓锋利如刀削。

  灵犀琴横于案上,琴身幽光流转,似有灵性感知主人心绪。

  她指尖轻抚琴弦,指腹下传来细微震颤——那是尚未散尽的气息余波,是死亡前最后一瞬的波动。

  她闭目凝神,催动“灵犀幻音诀”。

  音律无声扩散,如蛛网般悄然铺展,捕捉着这间别院残存的每一缕痕迹。

  空气里浮尘微动,光影恍惚,仿佛时光倒流。

  她看见沈砚倒下的那一瞬,鲜血溅在名册上,嘴角扬起的弧度——不是绝望,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近乎虔诚的喜悦。

  那不是被迫赴死。

  那是……完成使命。

  她猛地睁眼,瞳孔骤缩,冷汗自脊背渗出。

  “立刻封锁别院!”她起身喝令,声音冷厉如霜,“任何人不得进出!尤其墙上名册,谁碰谁死!”

  亲卫领命而去,脚步声在夜色中迅速远去。

  帐内重归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麴云凰盯着琴弦,指尖微微发颤。

  她忽然意识到——沈砚的死,不是终点,而是一道门扉的开启。

  他用血写下“麴”字,不是诅咒,是传递。

  是交接。

  可交接的是什么?

  她尚无答案,帐外已有脚步声逼近。

  牛俊逸踏雪而来,玄色披风染了霜色,眉目冷峻如画。

  他手中握着一卷泛黄兵部旧档,另一手则托着幽冥阁的规制图录,目光沉如深潭。

  “我查过了。”他将两册并排置于案上,“录鬼吏所用阴文,并非寻常墨法。而是以特制药水混入战死将士骨灰书写,需在‘霜降月圆’之时,湿度七成以上,方能显形。”

  他翻开一页,指尖点在一段朱批上:“更可怕的是——这类名册一旦启动,便如活物。每夜子时,执笔者必须添一名新死者之名。若断,则反噬其身,血崩而亡。”

  麴云凰眸光一凛:“所以沈砚……明知自己必死,才在死前写下最后一个名字?”

  “不。”牛俊逸摇头,声音低沉,“他不是被迫写。他是自愿完成仪式的最后一步。而仪式——从未终止。”

  帐内死寂。

  风从帐缝钻入,吹得烛火剧烈晃动,影子在墙上扭曲如鬼爪。

  “他还活着?”她问。

  “不。”牛俊逸眼神锐利,“但‘魂册’还活着。它需要下一个执笔人。”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急促脚步。

  韩烈大步而入,甲胄未卸,脸上带着尘土与血痕。

  他手中捧着一只铁匣,锈迹斑斑,却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地窖夹墙里发现的。”他将铁匣放下,声音低沉,“里面有三支朱砂笔,半瓶药水,还有一本残册……叫《冥引录》。”

  牛俊逸立即上前打开残册,泛黄纸页上字迹残缺,唯有第七律清晰可辨:

  > “名录既成,代笔者亡,则择血仇之后继之。”

  他盯着“血仇之后”四字,眸光骤冷,一字一顿:“沈砚写‘麴’字,不是警告,是‘指定’。他要把这执笔之责,强行传给云凰。”

  麴云凰怔住。

  帐内空气仿佛冻结。

  她不是复仇者,竟成了……继承者?

  “为什么是我?”她低语,声音微哑。

  “因为你是麴家人。”韩烈沉声道,“你父亲战死雁门,八百将士同殉。他们的骨灰,当年正是由录鬼吏收殓——而那批骨灰,就混在书写药水中。你父亲的血,养了这册。”

  牛俊逸缓缓合上残册,抬眼望她:“这不是阴谋,是仪式。一个以血为墨、以命为纸的古老契约。沈砚死了,魂册需要新主。而它选中了你。”

  麴云凰缓缓低头,看向灵犀琴。

  琴弦无风自动,轻轻嗡鸣,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她忽然想起沈砚临死前的笑容——那不是疯狂,是交付后的安宁。

  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所以……”她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这名单,不是用来杀人的。”

  “是活的。”牛俊逸接道,“它会自己生长。每夜子时,它都会渴求一个名字。而如今,它认定了你,是下一个‘录鬼吏’。”

  帐外风雪呼啸,天地一片苍茫。

  帐内,烛火映照三人面容,皆凝重如铁。

  麴云凰缓缓伸手,指尖再次抚过琴弦。

  灵犀幻音诀悄然运转,她试图捕捉那册中残存的气息——却在刹那间,感知到一丝诡异的牵引。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深处,静静注视着她。

  等她落笔。

  她缓缓收回手,眸光渐冷,唇角却浮起一丝极淡的笑。

  “既然它想点名……”她轻声道,“那就看看,是谁,真正掌控这支笔。”【第312章】纸不焚,名自生

  夜露凝霜,寒气渗骨。

  麴云凰端坐于帐中,案上摊开那本残破的《冥引录》,药水瓶口微启,一股混着焦骨与沉香的异味悄然弥漫。

  她指尖蘸取少许暗红药汁,笔尖轻触黄麻纸面,写下第一个名字——陈九虎。

  那是她父亲麾下家将,七年前战死雁门,尸骨无存。

  笔落刹那,帐内忽起阴风,烛火骤然青白,灵犀琴无声震颤,琴弦嗡鸣如泣。

  她闭目,催动“灵犀幻音诀”,将心神沉入笔尖,感知那墨迹中潜藏的波动。

  一股冰冷、执拗、不甘的气息顺着笔锋反噬而来,仿佛有无数冤魂在纸背低语,呼唤一个早已湮灭的秩序。

  她不退,反而加深内力灌注,任那寒意刺骨,直透心脉。

  “若真是魂册作祟,”她眸光冷冽,“那便让我看看,你认的是死人,还是活人。”

  一夜无眠。

  至次日子时,三更梆子刚响,亲卫匆匆来报:“小姐!那张纸……字迹变了!”

  麴云凰起身,披衣而出。

  案上黄纸静卧,原本干涸的“陈九虎”三字,竟如活物般缓缓渗出血丝,字迹由墨转赤,如新写就,边缘还带着未干的湿润。

  更诡异的是,纸角浮现出一行小字,似由血雾凝成:

  > 昨夜点卯,应者安,未应者死。

  帐内众人皆色变。

  韩烈握紧刀柄,声音发紧:“这……这不是人写的。”

  牛俊逸却凝视良久,忽然冷笑:“不是鬼神,是人心。”他指尖轻点纸面,“你看这血迹走向,有笔顺,有顿挫——是‘写’出来的,不是‘显’出来的。它不是显形,是续写。”

  麴云凰眸光一震,瞬间顿悟。

  所谓“魂册”,根本不是什么通幽之术,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精神蛊术。

  以战死将士骨灰为墨,借亲族血仇为引,再以“子时点名”的仪式反复强化,让听者心生恐惧,自我催眠,以为真有亡魂索命。

  久而久之,闻“名”即惧,惧则心乱,心乱则病,病则亡——死于心魔,而非鬼手。

  而最可怕的是,这套机制一旦启动,便如野火燎原,无需主谋操控,亦能自行蔓延。

  柳元衡可以倒,但恐惧不会停。

  只要还有人相信“点名”,就永远有人敢写,有人怕,有人死。

  “烧了它。”牛俊逸沉声道,“所有名册,连同药水,尽数焚毁。断其源,绝其根。”

  麴云凰却缓缓摇头。

  她望着那张血字黄纸,眼神幽深如渊。

  “烧了纸,烧不掉人心中的名字。”她声音清冷,却带着铁铸般的决意,“恐惧既然已生,便让它回头——烧向他们。”

  她抬眸,望向韩烈:“你即刻出城,寻十二名识字、可信、家中有冤的退伍老兵。不必会武,但须胆大、记仇、口齿利落。我要他们,做‘新录鬼吏’。”

  韩烈一怔:“您要……以假乱真?”

  “不。”她唇角微扬,笑意却无温度,“我要他们,写真名字——写那些真正该死的人。”

  她提笔,蘸药,在新纸上写下第一行字:

  > 柳元衡麾下,兵部主事周承德,三日后暴病而亡,七窍流血,口中含纸,书‘昨夜点卯,未应者死’。

  笔落,她将纸封入黑匣,递出。

  “今夜子时,按规制‘录入’。我要京城,听见鬼点名。”

  风雪未歇。

  三更时分,京城内外,十余处暗巷、庙后、井边,悄然浮现黄纸,血字森然。

  有人拾起,念出名字,冷汗涔涔;有人烧之,梦中仍闻点名声;更有人彻夜不眠,守烛自语:“我没死,我没死……”

  而皇城深处,偏殿烛影摇红。

  皇帝独坐龙案前,手中奏报赫然写着:“麴氏旧案重审,兵部查无通敌实据,宜复谥以安忠魂。”

  他指尖轻颤,目光久久停驻在“麴氏复谥”四字上,终是未语。

  缓缓地,他抽出一道密旨,压入案底暗格,锁扣轻响,如封尘渊。

  窗外,风雪呼啸。

  一道血色纸片,随风卷入宫墙夹道,静静贴在斑驳宫砖之上,字迹如血:

  > 名录既成,代笔者亡,血仇之后,执笔不休。

  而此刻,谁也不知——

  下一个名字,已在笔尖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