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弓弦不响,是因为箭已钉进龙椅?-《悍女麴凰驭龙婿》

  三更鼓声散在夜风里,余音未绝,麴云凰已立于屋脊,黑袍猎猎,指尖仍攥着那枚褪色红绳。

  月光如霜,铺满宫城飞檐,她眸光冷冽,仿佛能穿透这层层宫墙,直抵三十年前那一场大火的源头。

  沈砚死了,尸骨无存。

  可这“缠心结”,却出现在灵堂门槛下。

  是谁?谁在用死人的信物,敲响活人的门?

  她没有犹豫。

  天未亮,一道密令便传至韩烈手中:“查红绳来处,不论生死,给我挖出根须。”

  韩烈领命而去,身影没入晨雾,像一柄出鞘便不见血不归的刀。

  他曾是赤焰营最后的副将,如今是麴云凰手中最锋利的暗刃。

  他不动声色,调来旧部残存的暗线网,从城东乞儿到市井脚夫,层层追查,三日未眠。

  第七日黄昏,消息终于传来——

  城东慈恩坊,有个老绣娘,姓柳,年逾七旬,眼已昏花,却三十年如一日,每月十七收银三两,代织“平安结”。

  收件人署名:七三。

  “七三?”麴云凰指尖轻叩案角,眸光骤寒。

  赤焰营影卫编制,代号以“影”字起头,七号为“影七”,隶属中枢死士,专司皇城潜伏与情报截传。

  而“三”,是当年军中对“上级联络人”的暗称。

  “七三”——不是人名,是代号中的代号,是影中之影!

  她立刻明白:这不是私情信物,是三十年未断的暗线。

  有人,一直在宫中潜伏,用最不起眼的方式,传递最致命的情报。

  更令她心口发紧的是——老绣娘亲口所说:“今年……是他最后一次要了。他说,‘该还的,都还了’。”

  话音落时,老人浑浊的眼中竟滚下一行泪:“他每月都来信,从不断。上个月还说,等结子送完,他就‘回家’……可这回,信里只写了这一句。”

  麴云凰静立良久,掌心发冷。

  “该还的,都还了”——不是告别,是赴死前的交代。

  七三仍在行动,且已决意以命换命。

  她当夜乔装成寡妇,披着素纱斗篷,提一盏白灯笼,踏进慈恩坊那间低矮的绣坊。

  柳氏老妇正对着油灯穿针,手抖得厉害,却仍固执地将红线绕上梭子。

  “婆婆,”她声音低哑,“我夫君托我来取结。”

  老人抬眼,眯了半晌,喃喃:“你……不是他写信里说的那个。”

  麴云凰心头一跳,面上不动:“他上月出征,托我代取。他说,今年的结,关乎‘旧账清偿’。”

  老人浑身一震,针尖刺破指尖,血珠滚落,染红了半截红线。

  “你……你也知道‘旧账’?”她声音发颤,“那孩子……他从不提名字,只说他欠了太多命,如今,轮到他还了。”

  “哪个孩子?”麴云凰压住呼吸。

  “每月十七来信的……起初是小太监模样的人送银子,后来换了人,再后来,只剩信。”老人苦笑,“但今年这封信,是他第一次……署了真名。”

  她颤巍巍从柜底摸出一张泛黄纸条,递过来。

  麴云凰接过,展开——

  仅八字:

  “七三归命,灯引冥途。”

  她指尖一颤,几乎握不住纸。

  七三……不只是影卫代号。

  是人,是名,是血,是誓。

  而“灯引冥途”——分明是赤焰营死士赴死前的遗言暗语,唯有将死之人,才会用此句告知同袍:我已点燃引魂灯,勿念。

  她缓缓收起纸条,向老人深深一拜:“他……可曾提过,谁该还命?”

  老人摇头,却忽然低语:“他说……龙椅下,有箭,从未响弦。”

  话落,她似耗尽气力,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麴云凰转身走出绣坊,夜风扑面,寒如刀割。

  龙椅下,有箭,从未响弦?

  弓弦不响,是因为箭已钉进龙椅?

  她瞳孔骤缩,脑海中电光火石——

  那夜她与牛俊逸密议于偏殿,他曾言,先帝驾崩当日,龙椅扶手微斜,椅背有一道极细裂痕,似曾受巨力冲击。

  当时只道是年久失修,如今想来……

  若那一箭,早已射入龙椅,而射箭之人,却至今未现?

  那不是刺杀——是标记。

  是某种仪式性的宣告:王座已裂,真命未归。

  她脚步加快,直奔宗人府。

  与此同时,牛俊逸正立于残档库深处,手中捧着一卷泛黄册页,指尖微颤。

  永宁八年皇室产簿。

  纸张质地不一,墨迹新旧交错。

  他以茶水轻润纸背,原本空白的一页,竟缓缓浮现出被刮去的字迹——

  “永宁八年六月十七,皇后产女,夭;嫔御产男,存。”

  他呼吸一滞。

  所谓“双生替命”——皇帝对外宣称,皇后与嫔妃同日产下双胞胎,男婴体弱夭折,女婴存活,实则为保皇嗣血脉,将真皇子藏匿民间,以“夭折”掩人耳目。

  可如今真相浮现:

  根本无双生。

  皇后之女“夭折”,实为调包;

  而存活的男婴,才是真正的皇子!

  而他自己,一直对外宣称有个“早逝的胞妹”……

  若那“夭折的公主”正是他自己对外抹去的身份——

  那他,根本不是什么流落民间的贵胄遗孤。

  他是被篡改出身的真龙血脉!

  “他们不是护我血脉。”他冷笑,眸中寒光如刃,“是拿我当幌子,演一场三十年的戏,让我替他们背负‘假皇子’之名,好让真正的棋子,在暗处悄然生长。”

  他合上册页,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所以,七三护的,从来不是旧主。

  是那个本该死在产房里的‘女婴’。”

  城门那边,韩烈也有了动静。

  他依计布防,果然截住一名老太监,怀中藏“静”字铜牌,密信直指某藩王,言“宫中将有变,速备勤王兵”。

  韩烈不动声色,将其软禁,却故意放出风声:“查账使将彻查内务省三年账目。”

  不过两日,又有两名低阶太监试图出城,皆携同类铜牌。

  他放走一人,暗中追踪,那人最终潜入一座废弃道观。

  香炉下,掘出一部《冥引录》抄本,扉页赫然写着——

  “影不灭,灯不熄。”

  牛俊逸赶来,接过抄本,目光落在那八字上,久久未语。

  麴云凰立于殿前石阶,望着宫城深处那尊沉默的龙椅,忽而轻笑。

  “既然你们想还债……”

  她指尖抚过腰间剑柄,眸光如焰,

  “那我,便替那些死在井底的人,

  ——收一收这三十年的利。”第322章 弓弦不响,是因为箭已钉进龙椅?

  (续)

  夜风穿廊,吹得宗人府残档库烛火摇曳如魂。

  麴云凰立于案前,指尖划过验尸录上那一行行冷硬的字迹——“喉管齐断,无挣扎痕,血未溅壁,死时无声”。

  三具尸体,三个内侍,皆是她此前布在市井的“名册线人”,身份隐秘,行踪谨慎,却在同夜被割喉灭口,手法如出一辙,像是同一把刀,同一双手,同一道命令。

  她缓缓合上卷宗,眸光却未落于纸页,而是穿透了层层宫墙,直抵那深不可测的内廷腹地。

  “不是灭口。”她忽然低笑,唇角扬起一抹凛冽弧度,“是清扫。”

  指节轻叩案面,节奏如鼓点,敲在寂静的夜里。

  她脑中电闪——那红绳、那“七三”、那“灯引冥途”……一切线索如丝线收拢,终于缠上一根主绳。

  七三没死。

  他不仅活着,还藏在宫中,以影卫之名,行反杀之实。

  而他杀的,不是无辜,是叛徒。

  是那些当年背叛赤焰营、投靠权臣、出卖忠良的内廷走狗!

  “他在替我们清理门户。”她喃喃,眼中燃起灼灼烈焰,“三十年前,他们火烧军营,沉井百将;三十年后,有人要他们,一个一个,闭嘴。”

  她提笔蘸墨,笔锋凌厉如刀,在素笺上疾书一道密令:

  “放风出去——下一批‘赤焰遗孤名册’,将在先帝忌日于皇陵焚毁。”

  墨迹未干,她唇角微扬:“想抢?想毁?那就来吧。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先帝灵前,动这把火。”

  与此同时,东宫偏院,牛俊逸独坐书房,烛火映得他面容半明半暗。

  手中竹简摊开,是他从《冥引录》中抄录的七三密语,字字如针,刺入过往迷雾。

  他正推演“影七三”可能藏身的职位与路径,忽觉胸前寒铁贴肤之处,竟泛起一阵诡异灼热。

  他猛地一怔。

  那寒铁,乃取自北境冰窖千年玄铁,本为压制体内“迷心茸”剧毒所用,寒如霜雪,触之生疼。

  可此刻,竟如烙铁般发烫!

  他闭目凝神,不敢轻动,体内真气缓缓游走经脉,却觉气滞血凝,尤其心口一带,似有细丝缠绕,隐隐作痛。

  他咬牙,悄然催动“灵犀幻音诀”——此诀他从未示人,连麴云凰亦不知他竟也习得残篇。

  音波如丝,探入五脏六腑,刹那间,心脉深处,一丝极细微的“音丝残留”被捕捉——那不是自然之音,而是人为种下的“律引禁制”,如蛛丝缠魂,悄然操控神志!

  冷汗顺额滑落。

  他猛然睁眼,瞳孔收缩如针——

  那日皇帝赐茶,温言慰藉,说“朕知你忠,故赐安神之饮”。

  原来不是安神,是“定魄”!

  安神定魄散,迷心茸,再加上这音律禁制……

  这不是解毒,是炼傀!

  他们早就在他体内种下三重枷锁,只待时机一到,便唤他俯首称臣,成为一枚听令而行的“活棋”!

  “所以……七三护的,是真正的公主。”他声音低哑,如刀刮喉,“而我,不过是他们用来遮掩真相的‘假皇子’……一具可操控的躯壳。”

  他缓缓起身,望向宫城深处那尊沉默的龙椅,眼中再无昔日温润,唯余寒锋万丈。

  既然你们要演戏——

  那这一出,便由我来掀幕。

  夜更深了。

  皇陵方向,风起云涌。

  而那场即将在先帝忌日上演的焚册之礼,已如箭在弦。

  麴云凰站在高阁之上,手中紧握那封密令,目光如炬。

  但她更知道——

  她等的,不是名册被夺。

  是那藏在暗处的“七三”,终于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