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宣战-《人生轨迹之重生》

  清晨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满了书房,却驱不散乐希眉宇间深重的疲惫。爱琪温热的指尖按压着他的太阳穴,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顾名辰那迟来的、沉重的“对不起”,以及“维度”楼下电子屏滚动播放着那份力挽狂澜的声明和署有“苏瑾”大名的报告摘要照片,心中五味杂陈。

  胜利是惨烈的。他们赢了这场闪电战,保住了“维度”的声誉和首展,但代价巨大——透支的精力,紧绷的神经,还有……那布满裂痕的信任。

  “暂时过去了。”乐希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嗯,”爱琪轻声应和,将一杯温热的参茶递到他唇边,“喝点,提提神。张姐说珩珩醒了,闹着要找爸爸呢。”

  提到儿子,乐希冰封的脸上终于裂开一丝缝隙,疲惫的眼底泛起温柔。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勉强唤回一丝生气。“我去看看他。”他撑着扶手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爱琪立刻扶住他。

  “我陪你一起去。”

  婴儿房里,珩珩正被张阿姨抱着,小脸哭得通红。一看到乐希,小家伙立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委屈地抽噎着。乐希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所有的疲惫和沉重仿佛都被这纯粹的依赖冲淡了些许。他小心翼翼地从张阿姨怀里接过儿子,笨拙却无比珍视地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哄着:“爸爸在呢,珩珩乖,不哭了……”

  爱琪站在一旁,看着丈夫抱着儿子时那瞬间柔和下来的侧脸,心中酸涩又温暖。她知道,这个家,是他们疲惫灵魂最后的避风港,也是支撑乐希继续走下去的最大动力。

  仅仅几个小时后的公司,气氛微妙。虽然危机声明成功压制了舆论,但高层间凝重的氛围如同低气压云团,压得人喘不过气。

  顾名辰坐在乐希对面,面容憔悴,眼下一片青黑,比熬了一夜的乐希看起来还要糟糕。他低着头,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份打印出来的、苏瑾署名的专业报告,此刻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摆在他面前的桌上。

  “乐希,”顾名辰的声音干涩无比,“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差点毁了‘维度’。我……我接受任何处理,撤股、降职、离开……我都认。”他抬起头,眼中是彻骨的悔恨和绝望后的平静。

  乐希靠在大板椅上,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名辰,那目光锐利如解剖刀,仿佛要剖开他灵魂深处每一个角落。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那单调的敲击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许久,乐希才停下敲击,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离开?撤股?顾名辰,你想得倒轻松。闯了祸,差点把天捅个窟窿,然后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把烂摊子全丢给我?”

  顾名辰身体一僵,脸色更加灰败。

  “没那么便宜的事。”乐希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股份,暂时冻结。你的职务,暂停。接下来三个月,你不再是‘维度’的合伙人,你只是我乐希临时雇佣的一个项目协调员。”

  顾名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不是惊喜,而是更深的羞愧和一种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灼痛感。这比直接开除他更让他难堪!这是公开的降级,是乐希对他能力的彻底否定!

  “这三个月,”乐希无视他眼中的痛苦,继续用冰冷的语调部署,“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给我盯死那个艺术家(安德森)!威廉·陈那边我会亲自对接,但安德森,你给我寸步不离!确保他在首展期间,以及后续所有宣传活动中,把他那份‘创作心路历程’——关于如何受到已故艺术家启发,如何与威廉·陈进行‘富有成果的交流’——给我演得滴水不漏!任何一个微小的纰漏,任何一个眼神的不对劲,我都会算在你头上!还有,配合苏瑾完成那份‘灵感溯源文献展区’的所有资料整理和布展细节,她怎么说,你怎么做!不许有任何质疑!这是你唯一能留在‘维度’、也是唯一能弥补你愚蠢过错的机会!听明白了吗?”

  “项目协调员”…“寸步不离”…“演得滴水不漏”…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顾名辰的心上。他感到巨大的屈辱,但更深的是无力反驳。乐希没有一脚把他踢开,而是给了他一个最卑微、最煎熬、却也可能是唯一能救赎自己的位置。这比任何责骂都更让他看清自己的错误有多严重。

  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下所有的苦涩和自尊,声音嘶哑却无比清晰地回答:“明白了,乐总。我会……做好项目协调员的工作。”

  “很好。”乐希面无表情地点头,“现在,出去。安德森那边,立刻去对接。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意外’。”

  顾名辰几乎是踉跄着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乐希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有羞愧,有痛苦,也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拿起桌上那份刺眼的报告,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乐希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懈下来,重重地靠回椅背,疲惫地捏着眉心。他刚才的冷酷和严厉,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

  “对他……是不是太狠了点?”爱琪的声音从休息区的沙发上传来,她一直安静地等在那里。

  乐希睁开眼,看向妻子,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一种深沉的痛楚:“狠?爱琪,你知道如果我们昨晚输了,‘维度’会是什么下场吗?我们所有人,包括珩珩,可能都要背负骂名!他犯的错,是差点毁掉我们所有人根基的错误!我留他在眼皮底下,给他机会,不是仁慈,是让他用最痛苦的方式记住这个教训!记住因为他的‘分心’,差点付出什么代价!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长记性!否则,下一次,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爱琪走过来,轻轻环住他的肩膀:“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做得对。只是……看着他那样……”

  “那是他该受的。”乐希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而且,这对他和苏瑾……或许也是个考验。”

  与“维度”的低气压不同,苏瑾的项目组正忙得热火朝天。巨大的城市沙盘和设计图纸铺满了会议桌,团队成员激烈地讨论着最终方案的细节调整。苏瑾站在主位,一身利落的米白色西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眼神专注而锐利,正指着图纸上的一个结构节点说着什么,专业气场强大。

  然而,这份专注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

  “苏总,”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神态略显傲慢的中年男人(设计副总监刘凯)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关于这个悬挑结构的承重模拟数据,我这边团队反复核算,总觉得……风险系数还是偏高。尤其是考虑到近期……嗯……某些与我们项目有间接关联的合作伙伴,在专业严谨性上似乎出了点‘小风波’?这让我们不得不更加谨慎啊。” 他的话没点明“维度”,但指向性再明显不过。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瑾身上。顾名辰站在角落,正抱着一摞苏瑾吩咐他找的参考图册,听到刘凯的话,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羞愧和愤怒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几乎让他窒息。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瑾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她甚至没有看顾名辰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刘凯,然后落在整个团队身上,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副总监的谨慎,值得肯定。风险系数的问题,会后我会亲自带结构组复核,确保万无一失。”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而锐利,“但是,关于你提到的所谓‘间接关联的合作伙伴风波’——”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刘凯身上,让对方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第一,那是‘维度艺术’的内部事务,并且他们已经做出了专业、公开且具有法律效力的澄清声明,相关专业报告也由独立顾问完成并公布。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反驳之前,基于臆测和捕风捉影去质疑合作伙伴的专业性,这本身就不够专业。”

  “第二,”苏瑾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凛然的气势,“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关乎这座城市未来百年风貌的文化地标!是国家级的重点项目!我们每一个决策,每一份数据,都必须基于最严谨的科学计算、最深入的实地调研和最纯粹的专业判断!任何与项目本身无关的、带有个人情绪或借题发挥倾向的言论,都是对这个项目、对我们团队专业精神的亵渎!”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要求,从现在开始,所有讨论回归技术本身!聚焦在如何把这个地标做到完美!如果再让我听到任何与项目无关的、非技术性的杂音,无论来自谁,请自行离开这个团队!我的团队,只需要纯粹的专业能力和对项目的敬畏之心!明白了吗?”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刘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金丝眼镜后闪烁着难堪的光芒,最终低下了头。其他团队成员则精神一振,齐声应道:“明白了,苏总!”

  苏瑾这才微微颔首:“继续,刚才说到悬挑节点,结构组把最新的风洞模拟数据投影出来。”

  会议重新回到正轨。顾名辰站在角落,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苏瑾刚才那番话,字字句句,既是对刘凯的回击,维护了“维度”的体面(尽管是暂时的),更是对他顾名辰无声却最严厉的鞭挞!她强调了“纯粹的专业能力”和“对项目的敬畏之心”——这恰恰是他之前因为“分心”而丢失的东西!她不需要指责他,她用行动和态度,在他面前竖起了一座他难以企及的高峰。

  散会后,顾名辰默默地将图册放到苏瑾指定的位置,转身想离开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

  “顾名辰。”苏瑾清冷的声音叫住了他。

  他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报告最终校对版发你邮箱了。文献展区的初步清单和要求也在里面。”苏瑾的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丝毫温度,“乐希那边催得很紧,你尽快整理好,按照要求去落实。细节上不懂的,直接问我助理。” 她甚至没有抬头看他,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图纸上。

  “好……好的,苏总。谢谢。”顾名辰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巨大的难堪。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项目组办公室。

  苏瑾在他离开后,才缓缓抬起头,望向门口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那里面有对他犯错的失望,有对他此刻狼狈的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刻的疏离。她欣赏专业和强大,而顾名辰这次暴露的脆弱和失误,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鸿沟。她可以出于道义和专业出手相助,但那份因他回归而悄然萌生的、带着期待的情愫,在此刻被蒙上了厚重的阴影。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更需要他拿出实实在在的行动证明自己,而不仅仅是廉价的道歉和羞愧。

  夜幕降临。酒吧里光影迷离,音乐舒缓。VIp包厢内,气氛却有些沉郁。

  林彦晃着杯中的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斜睨着坐在对面,一杯接一杯灌着闷酒的顾名辰。

  “行了,别跟灌水似的,糟蹋我的好酒。”林彦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夺过顾名辰的杯子,“乐希没一脚把你踹出去,还给你留了个‘项目协调员’的位置戴罪立功,你就偷着乐吧。换了我,先打断你两条腿让你长长记性再说。”

  顾名辰眼神空洞,自嘲地笑了笑:“呵……项目协调员……寸步不离地盯着安德森演戏……彦哥,你知道这感觉吗?比杀了我还难受!我他妈就是个笑话!”

  “活该!”林彦毫不留情,“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这刀差点把兄弟们都捅穿了!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

  顾名辰痛苦地抱住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我他妈就是控制不住!苏瑾她……她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堆垃圾……” 酒精和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声音哽咽。

  林彦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苏瑾那女人……不简单。她昨天那份报告,专业得吓人,逻辑滴水不漏。关键时候能顶上去,还能把私人情绪压得死死的,就这份定力,十个你都比不上!她没当场把你轰出去,还给你派活,已经是看在乐希和老交情份上了。你还指望她对你笑脸相迎?”

  “我知道……我不配……”顾名辰的声音充满绝望。

  “知道不配就对了!”林彦把酒杯推回给他,“那就拿出点不配的样子来!把乐希交代的狗屁差事,给我干到极致!把那个安德森盯成你的提线木偶!把苏瑾要的文献展区,给我弄得漂漂亮亮,让她挑不出一点毛病!用行动,用结果去证明你顾名辰不是个只会搞砸事情的废物!光在这里喝闷酒,哭哭啼啼,有个屁用!”

  林彦的话像一盆冷水,带着冰碴子浇在顾名辰头上,刺骨却也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是啊,自怨自艾,借酒浇愁,只会让所有人更看不起他,包括他自己!

  就在这时,林彦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对顾名辰说:“行了,别在这儿碍眼了。威廉·陈那边有动静了,我得去处理点‘售后服务’。你自己好好想想,是继续当个怂包,还是爬起来当个人。” 他说完,拍了拍顾名辰的肩膀,起身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顾名辰一人。昏暗的光线下,他盯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林彦那句“用行动,用结果去证明”反复在他脑海中回荡。他猛地仰头,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仿佛点燃了他心底最后一点不甘的火苗。

  夜深人静。珩珩早已在婴儿房睡熟。乐希靠在卧室阳台的躺椅上,望着别墅区静谧的夜景,手中端着一杯温水。爱琪洗完澡出来,穿着柔软的睡袍,坐到他身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顾名辰……今天怎么样?”爱琪轻声问。

  “丢给他一堆最磨人、最没面子的活儿。”乐希的声音带着疲惫后的平静,“让他盯着安德森,配合苏瑾弄文献展区。看他那样子,比杀了他还难受。”

  “让他难受一阵子也好,长记性。”爱琪握住他的手,“那……苏瑾那边呢?”

  乐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她今天在项目组,当众把想借题发挥的人怼回去了,维护了‘维度’的体面,用的是最专业的理由。但对顾名辰……公事公办,一丝多余的温度都没有。彦哥刚给我发信息,说顾名辰在‘虫洞’喝闷酒,被他骂醒了点。”

  爱琪叹了口气:“唉,苏瑾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她那么骄傲专业的一个人,看到顾名辰因为自己……闹出这么大篓子……”

  “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了。”乐希揉了揉眉心,“我们能做的有限。路,得他自己走。” 他顿了顿,看着爱琪,“这次……多亏了你。舆论控制得太漂亮了,硬生生把一场灾难扭成了‘艺术传承’的佳话。没有你,‘维度’就算过了法律关,名声也臭了。”

  爱琪笑了笑,带着点小得意:“那当然,也不看看你老婆是谁?星途引力的爱总可不是白叫的!”她随即又软下声音,“不过,最辛苦的是你。昨晚……真怕你撑不住。”

  乐希将她搂紧了些,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有你和珩珩在,我就撑得住。” 两人依偎着,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宁静,仿佛要将昨夜惊魂的疲惫一点点熨平。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乐希放在旁边小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发出嗡鸣。不是电话,而是一个加密视频通话的请求。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乐希和爱琪同时心头一紧——

  乐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与爱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这个时候,威廉·陈主动联系?

  乐希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按下了接听键。屏幕上出现了威廉·陈那张保养得宜、带着商人精明气质的脸。他穿着丝绸睡袍,背景似乎是他在瑞士的豪华书房,窗外是阿尔卑斯山的轮廓。

  “乐先生,晚上好。哦,不对,你那边应该是深夜了?抱歉打扰。”威廉·陈的笑容很标准,带着点客套的歉意。

  “陈先生客气了,还没休息。”乐希的语气平静,带着职业化的礼貌,“不知深夜联系,有何指教?是文献展区的细节还需要确认吗?”

  “细节?不,乐先生办事,我很放心。”威廉·陈笑着摆摆手,端起手边的红酒抿了一口,话锋却陡然一转,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我这次联系,是想跟乐先生分享一个……小小的、有趣的消息。”

  乐希的心微微一沉,面上不动声色:“哦?愿闻其详。”

  “我今天下午,收到了一封匿名的邮件。”威廉·陈慢悠悠地说,像是在欣赏乐希的反应,“里面是一些……嗯……很有意思的旧照片和文件扫描件。是关于那位已故的艺术家,先生,以及……我们那位共同的朋友,安德森先生,在他们都很年轻的时候,在苏黎世那个小小的、非常私密的艺术沙龙里的一些……互动瞬间。还有一些更早的、关于那份手稿来源的……嗯,非正式记录。”

  乐希的瞳孔猛地一缩!苏黎世沙龙!非正式记录!这正是之前苏瑾查到、但证据链不够完整的核心环节!匿名邮件?是谁?!

  “照片拍得很清晰,”威廉·陈仿佛没看到乐希眼中瞬间闪过的惊涛骇浪,自顾自地继续说,“尤其是安德森先生当时看着先生展示那份手稿时……那种狂热到几乎失态的眼神。以及……一些私人对话的记录片段,似乎表明安德森先生对那份手稿的‘兴趣’,远不止于学术交流那么简单。哦,还有一份‘老彼得’的账本影印件,记录了他从先生遗孀那里‘收购’手稿复印件的价格……低得可怜。”

  威廉·陈每说一句,乐希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对方果然没死心!而且手段极其阴险!不直接攻击“维度”,而是把更劲爆、更指向安德森个人道德污点的“铁证”,送到了威廉·陈这个关键人物手里!

  “陈先生的意思是?”乐希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神已经冷得像冰。

  “我的意思?”威廉·陈笑了笑,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屏幕注视着乐希,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和……贪婪,“乐先生,我是个收藏家,也是个商人。我很满意我们目前的合作,也很期待文献展区的成功。这些‘小东西’,对我来说,只是收藏品库里一点有趣的边角料。”

  他话锋再次一转,语气变得轻描淡写,却又字字千钧:“不过呢,这些东西如果落到某些……不那么友善的媒体或者艺术评论家手里,恐怕对我们精心营造的‘艺术传承佳话’会有点……小小的冲击?尤其是对安德森先生的个人声誉,恐怕是毁灭性的。当然,我相信乐先生一定有办法控制舆论,就像之前做的那样漂亮。”

  威廉·陈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我只是觉得,好东西,应该掌握在懂得欣赏它价值的人手里,而不是成为破坏和谐的工具,对吧?乐先生觉得呢?我们之间的‘友谊’和‘合作’,是否值得……更加深入和长远一些?”

  赤裸裸的敲诈!用新的、更致命的证据作为筹码,要求“更深入长远”的合作!

  乐希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一股冰冷的怒意从心底升起。他早该想到,这个精明的老狐狸不会满足于文献展区的署名!他是在等待时机,等待“维度”最虚弱、最需要他闭嘴的时候,亮出新的獠牙!

  屏幕里,威廉·陈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乐希的回答,那眼神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爱琪紧紧握住乐希另一只冰凉的手,眼中充满了担忧。本以为昨夜的风暴已经平息,没想到更深、更黑暗的旋涡,才刚刚开始显露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