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火焚熊穴:绝户计灭宿敌-《远古人皇纪》

  鼎血祭天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也未曾真正散去。那尊用无数性命和疯狂浇铸而成的巨鼎,如同一个贪婪而沉默的黑洞,矗立在部落中央,它不仅吞噬了鲜血,似乎也吸走了部落最后一丝暖意与人气。

  熊爪枯槁,或者说,自封的“熊王”,站在鼎旁。饮下的血酒在他血管里灼烧,那狂热并未因仪式结束而消退,反而转化为一种更具体、更暴戾的冲动——他需要证明这刚刚宣告的王权,需要更多的战利品、更多的奴隶、更多的恐惧来填充这尊巨鼎所代表的无尽空虚。

  他的独眼扫过匍匐在地、依旧战栗的族人,最终落在了远方——黑石部落的方向。那个与他们争斗了数代、彼此手上都沾满了对方鲜血的宿敌。以往,双方互有胜负,劫掠人口、争夺猎场,维持着一种残酷的平衡。

  但现在,不同了。

  熊爪枯槁咧嘴,露出被血染黑的牙齿。他拥有了“神谕”指引,拥有了初步的金属武器(尽管粗糙),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王”的名义和随之而来的、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平衡?那是对弱者的束缚。他要的是彻底征服,是斩草除根,是将黑石部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用他们的尸骨和哀嚎,作为自己王座最坚实的基座。

  “黑石……”他低吼出声,声音沙哑如同砾石摩擦,“该彻底清算了。”

  岩骨枯槁立刻躬身附和:“伟大的王,您的意志便是我们的方向。黑石部落占据着那片富含燧石的黑山丘,易守难攻,以往我们强攻,总是损失惨重……”

  “强攻?”熊爪枯槁嗤笑一声,独眼中闪烁着冷酷到极致的光芒,“那是蠢货的做法。本王,要他们自己走出来,走到我们的刀斧之下,或者……永远留在他们的巢穴里,变成焦炭。”

  他猛地转头,目光再次投向被拴在木桩上、神情依旧有些恍惚的秦霄。

  “神子!告诉我!如何能最小代价,焚尽那窝藏于山穴中的黑石鼠辈?!”

  秦霄的身体微微一颤。熊爪枯槁的问题像一把钥匙,再次粗暴地捅入他混乱的记忆深处。火光、血腥、鼎纹……与某些冰冷的、关于杀戮效率的知识碎片碰撞、交织。

  …密闭空间…缺氧…窒息… …一氧化碳…不完全燃烧… …烟攻…火攻结合… …识别主导风向…计算燃物…封堵出口… …绝户计…灭族战… …生物武器…不…技术层级不足… …烟熏…最佳方案…高效…低损耗…

  他的嘴唇再次不受控制地开合,声音断断续续,却清晰地将一套极其恶毒、赶尽杀绝的战术方案吐露出来:收集大量潮湿的草木、某种特定的、燃烧后会产生浓烈毒烟的苔藓甚至粪便,在黑石部落主要聚居的、相连的几个山洞的上风口处同时点燃,用兽皮扇风,将浓烟灌入洞中。同时,派出战士死死封住所有已知的出口,出来一个,杀死一个。

  “…烟…毒烟…呛咳…无力… …封堵…勿使走脱… …焚其后路…绝其生机…”

  熊爪枯槁的独眼越来越亮,最后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甚至不需要完全理解那些“毒烟”、“窒息”的原理,他只听懂了“烟熏”、“封口”、“出来就杀”。这计划如此恶毒,如此彻底,完美契合了他此刻想要毁灭一切的心境。

  “好!好!好一个绝户计!”他狂笑起来,声震四野,“就这么办!岩骨,立刻去准备!要最多的湿柴,最臭的粪便,最毒的苔藓!所有战士,磨利你们的刀斧!我们要去给黑石部落……送葬!”

  整个部落再次高效而恐怖地运转起来,这一次,目标明确——为他们的宿敌准备一场烟与火的葬礼。

  数日后,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天。

  熊爪部落的战士们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摸近了黑石部落聚居的黑山丘。黑石部落显然也加强了警戒,但他们防备的是传统的正面进攻或小规模偷袭,绝未想到对方会采用如此灭绝性的手段。

  按照秦霄呓语中的指示,熊爪枯槁亲自观察了风向——今夜的风,正正吹向黑石部落最大的那几个相连的洞口。

  堆积如山的湿柴、腐烂的植被、混合着大量野兽和人的粪便、以及那种能产生刺鼻辛辣烟雾的毒苔藓,被悄无声息地运到了上风口。每一个点火点都分配了专人负责扇烟。

  其余的精锐战士,则手持铜斧、石矛和简陋的木盾,埋伏在各个已知的、可能逃生的洞口外侧和山坡小径上,如同等待猎物上门的毒蛇,眼神冰冷而嗜血。

  熊爪枯槁站在远处一个高地上,独眼俯瞰着那片黑黢黢的山穴,那里还有零星的火光,那是黑石部落守夜人的篝火。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缓缓举起了手。

  然后,猛地挥下!

  点火!

  刹那间,数十个火堆被同时引燃。湿柴和毒物混合,一开始只是冒出浓密的、呛人的白烟,随着战士们用巨大的兽皮奋力扇动,那股股浓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魔怪,扭曲着、翻滚着,乘着风势,凶猛地扑向黑石部落的洞口!

  “咳咳!什么味道?” “起火了?不对!是烟!好多烟!” “从洞口灌进来了!快!堵住!”

  黑石部落的洞穴内,很快传来了惊惶的喊叫、剧烈的咳嗽和混乱的奔跑声。浓烟无孔不入,迅速充斥每一个洞穴,刺鼻的毒烟灼烧着他们的眼睛、喉咙和肺部,带来强烈的窒息感和无力感。火光在浓烟外闪烁,如同地狱的入口。

  “冲出去!不然都得死在里面!”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于是,幸存者们挣扎着、哭喊着,试图冲出洞穴求生。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比浓烟更冷酷的死亡。

  第一个冲出来的人影剧烈咳嗽着,眼泪鼻涕横流,视线模糊。他甚至没看清埋伏在哪里,一柄粗糙但足够致命的铜斧就劈开了他的头颅。

  第二个、第三个……冲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但他们吸入过多毒烟,早已手脚发软,战斗力大减。埋伏的熊爪战士如同砍瓜切菜般,冷酷地收割着生命。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垂死呻吟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与洞内传来的绝望哭喊交织成一曲灭绝的挽歌。

  也有试图从其他偏僻小洞或裂缝爬出来的,但熊爪部落准备得极其充分,几乎每一个可能的出口都有人守候。偶尔有几个侥幸冲出包围的,也被外围的射手用石矢或投矛无情射杀。

  火焰开始蔓延,点燃了洞口的木质结构和附近的枯草,将这场屠杀照得忽明忽暗。浓烟、火光、飞溅的鲜血、扭曲的尸体……构成了一幅真正的人间炼狱图。

  熊爪枯槁站在高地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兴奋,也无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冰冷的满足。他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欣赏这王权第一次施展所带来的、高效的、彻底的毁灭。

  绝户计。就是要鸡犬不留。

  洞内的哭喊声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木材坍塌的轰响。冲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少,直至再无一人。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血腥味和那股独特的、令人作呕的毒烟气味。

  当天空泛起鱼肚白时,黑山丘的几个主要洞口已然一片死寂,只剩下袅袅余烟和烧得焦黑的废墟。

  岩骨枯槁带着一队战士,小心翼翼地进入尚有余温的洞穴清查。里面的景象惨不忍睹,层层叠叠的尸体,大多因窒息和中毒而死,面目青紫扭曲,许多妇孺甚至来不及跑到洞口便已倒下。

  “王,清理完毕。”岩骨枯槁回来复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黑石部落……已无活口。我们找到了他们的首领,死在了最里面的洞穴,抱着他的孩子。”

  熊爪枯槁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听到的只是猎获了几只兔子。他转身,看向身后那些经历了一夜杀戮、身上沾满血污和烟尘、眼神中混合着疲惫、后怕和一丝嗜血兴奋的战士们。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就是与王为敌的下场!顺我者生,逆我者……皆如此例!”

  战士们沉默着,但在那沉默之下,是一种被极致暴力塑造出的、全新的恐惧与服从。

  熊爪枯槁的目光越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山丘,望向更远方,那里还有其他部落。

  “收拾干净。能带走的都带走。然后……我们回家。”

  他的“家”,是那尊矗立在血泊与灰烬中的巨鼎。

  而在遥远的后方,被战士拖拽着随军行动的秦霄,怔怔地望着那被烧得漆黑、依旧冒着缕缕青烟的山洞入口,望着那堆积在洞外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苍白如纸。

  …高效清除…战术目标达成… …生物集群灭绝… …副作用:心理创伤(执行者/观测者)… …道德悖论…数据缺失… …错误…错误…错误…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在那一片混沌与刺痛中,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而冰冷的念头浮现出来:

  我……究竟做了什么?

  我教给了他们……毁灭。

  火焰在他漆黑的瞳孔中跳动,仿佛也点燃了某种深埋于灵魂深处的、名为“罪孽”的火种。

  这一夜,黑石部落化为了历史。 这一夜,“熊王”的凶名伴随着焦臭与血腥传遍四方。 这一夜,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在远古的血火中,真切地触碰到了自身参与造就的、冷酷至极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