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494)陆路策马:偶遇故人-《沟壑出路》

  老人手腕轻转,琥珀色的糖稀顺着勺尖缓缓流淌,在青石板上勾勒出流畅的弧线。起初只是几道简单的弯,可随着勺子起落,龙首的轮廓渐渐清晰——圆睁的龙眼用黑芝麻点出,蜿蜒的龙身缀着细密的鳞片,连龙尾末梢的飘带都带着灵动的弧度。南南、阿润和阿才凑在跟前,眼睛瞪得溜圆,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这即将成形的“糖龙”。

  “成了!”老人将竹签稳稳插在糖龙下方,轻轻一撬,完整的糖龙便提了起来,阳光洒在糖稀上,泛着晶莹的光泽,甜香也随之飘得更远。南南迫不及待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龙尾,脆生生的糖衣在嘴里化开,甜意瞬间漫到心底,他眯起眼睛,满足地喟叹:“比江南的糖画甜多啦!”

  阿润和阿才看得眼馋,萧凛笑着掏出铜钱,给两人各买了一只糖兔。阿才刚拿到手就咬了一大口,糖渣沾在嘴角,像沾了圈白胡子,崔灿灿见了,忍不住掏出帕子替他擦掉,打趣道:“慢些吃,没人跟你抢,仔细噎着。”阿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里含着糖,含糊地应了声“知道啦”。

  几人正围着糖画摊说笑,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响。南南好奇地抬头望去,只见三匹枣红色的骏马从街那头奔来,为首的是个身着墨色锦袍的少年,腰间系着玉扣,发间束着银冠,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焦急。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手里各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显然是赶路的模样。

  就在骏马即将经过糖画摊时,那少年突然勒住缰绳,马儿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南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糖龙差点掉在地上。萧凛立刻将他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看向那少年——这少年的衣着打扮绝非寻常百姓,腰间的玉佩更是成色极佳的暖玉,一看便知是京城权贵之家的子弟。

  “抱歉,吓到诸位了。”少年翻身下马,动作利落,他快步走到萧凛面前,拱手致歉,语气诚恳,“方才急于赶路,未曾留意前方有人,还望海涵。”说罢,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当落在石雯身上时,突然顿住,眼神里满是惊讶,“石……石雯姐姐?”

  石雯也是一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片刻后才认出他,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你是……子瑜?”

  “是我!”少年眼中瞬间亮了起来,快步上前,又行了一礼,“真的是石雯姐姐!我是沈子瑜啊,小时候在外祖父府里,你还教过我写毛笔字呢!”

  这话一出,石雯彻底记了起来。沈子瑜是她母亲远房妹妹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弟,小时候常跟着母亲来外祖父府里做客。那时候沈子瑜才五六岁,总爱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还总把写坏的字帖藏起来,怕被先生罚。后来沈子瑜随父母回了京城,两人便再也没见过,算下来已有十余年。

  “真是子瑜啊,”石雯脸上露出笑意,走上前仔细看着他,“都长这么高了,若不是你先认出我,我还真不敢认。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子瑜叹了口气,脸上的焦急又多了几分:“我奉父亲之命,去江南采买些丝绸,本想早日赶回京城,给外祖父祝寿,可昨天路过前面的林子时,不慎把给外祖父准备的寿礼弄丢了——那是一对和田玉如意,是父亲特意寻来的,若是找不回来,父亲定会责罚我。”他说着,语气越发沮丧,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南南听到“外祖父”三个字,凑了过来,仰着小脸问:“子瑜哥哥,你的外祖父,是不是也在京城呀?我们也要去京城给外祖父祝寿呢!”

  沈子瑜看向南南,又看了看萧凛和崔灿灿,石雯连忙介绍:“这是我的夫君萧凛,这位是我的好姐妹崔灿灿,这两个孩子是南南和萧冷,还有这两个是南南的朋友,阿润和阿才。我们正要去京城,给我父亲过六十大寿。”

  “原来如此!”沈子瑜眼睛一亮,对着萧凛拱手道,“萧姐夫好!崔姐姐好!”又笑着摸了摸南南的头,“这么说,我们还是同路呢!只是我现在得先去找寿礼,不然实在没脸回京城见外祖父。”

  萧凛闻言,思索片刻,开口道:“沈公子,前面的林子多有岔路,且常有野兽出没,你只带两个随从,寻人多有不便。我们正好要往京城去,路上也能帮你留意一二,不如一同前行?”

  沈子瑜闻言大喜,连忙道谢:“多谢萧姐夫!若是能找回寿礼,子瑜定有重谢!”

  石雯也点头道:“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也别太着急,说不定寿礼只是被哪个樵夫捡走了,慢慢找总能找到。”

  几人商量定了,便一同往客栈走去。王镖头早已将马匹牵到客栈后院的马厩,还点好了一桌饭菜,见众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夫人,老爷,这位是?”

  “这是我的表弟沈子瑜,正好同路,便一同前行。”石雯解释道。王镖头点了点头,引着众人进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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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有香喷喷的红烧肉、鲜嫩的清蒸鱼、酥脆的炸丸子,还有几样清爽的素菜,都是江南常见的菜式。沈子瑜一路赶路,早已饥肠辘辘,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赞叹:“还是江南的菜合胃口,京城的菜总觉得少了点鲜味。”

  南南嘴里塞着丸子,含糊地说:“子瑜哥哥,京城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我听人说,京城的烤鸭特别香,还有糖葫芦,一串能有好大一串!”

  沈子瑜笑着点头:“是啊,京城好吃的可多了!烤鸭要去‘全聚德’,外皮酥脆,蘸着甜面酱,卷着薄饼吃,别提多香了;糖葫芦有山楂的、葡萄的、山药的,冬天的时候,外面裹着一层糖霜,又酸又甜。等到了京城,我带你们去吃!”

  阿润听得眼睛发亮,放下筷子问道:“子瑜哥哥,京城的城楼真的比江南的塔还高吗?站在上面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吗?”

  “那是自然!”沈子瑜放下筷子,比划着说,“京城的正阳门城楼,有三层那么高,站在上面,能看到大半个京城呢!城墙上的砖块,都是几百年前留下来的,又大又厚,听说以前是为了抵御外敌用的。”

  阿才也凑过来,好奇地问:“那京城有夜市吗?夜市里是不是什么都有卖的?”

  “当然有!”沈子瑜说得兴起,“京城的夜市在东华门附近,一到晚上就特别热闹,有卖小吃的、卖玩具的、还有说书的、唱曲的。我小时候常跟着父亲去夜市,每次都能玩到半夜才回来。”

  三个孩子听得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到京城。萧冷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夹一筷子菜,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期待——她虽然不像南南他们那样活泼,但也对京城充满了好奇。

  崔灿灿看着孩子们的模样,笑着对石雯说:“看来咱们这趟京城之行,定能玩得很开心。”

  石雯点头笑道:“是啊,有子瑜带路,咱们也能少走些弯路。只是子瑜的寿礼还没找到,得多留意些。”

  饭后,众人在客栈歇了半个时辰,便准备继续赶路。沈子瑜的随从已经去附近打听寿礼的消息,回来却说,昨天有樵夫看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背着一个木盒往西边的山里去了。

  “西边的山?”沈子瑜皱起眉头,“那山里有很多猎户,还有些山贼,若是寿礼被山贼抢了,可就麻烦了。”

  萧凛思索道:“既然有线索,我们便往西边的山去看看。王镖头,你带着镖局的人,先护着石雯她们往京城方向走,我跟沈公子去山里找寿礼,找到后便赶上来与你们会合。”

  王镖头连忙点头:“老爷放心,我定会保护好夫人和孩子们。”

  石雯却有些担心:“你跟子瑜去山里,会不会有危险?不如多带几个人去。”

  萧凛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放心,我功夫尚可,子瑜的随从也会些拳脚,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往前走,我们很快就会赶上。”

  沈子瑜也道:“石雯姐姐放心,我们只是去看看,若是真遇到山贼,我们也能应付。”

  石雯见他们坚持,只好点头同意,又从行李里拿出一个锦袋,递给萧凛:“这里面有些银两和伤药,你们带着,路上用。”

  萧凛接过锦袋,小心收好,又叮嘱南南:“你是哥哥,路上要照顾好冷儿和阿润、阿才,听姨母和崔姐姐的话,不许乱跑。”

  南南用力点头:“凛哥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安排妥当后,萧凛和沈子瑜便带着两个随从,往西边的山里去了。石雯带着众人,继续往京城方向赶路。南南骑着小马,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心里盼着萧凛和沈子瑜能早点找回寿礼,赶上他们。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路边出现了一个小茶馆。崔灿灿提议:“咱们歇会儿吧,孩子们也累了,喝杯茶再走。”石雯点头同意,带着众人走进茶馆。

  茶馆不大,只有几张桌子,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见他们进来,连忙热情地招呼:“几位客官,里面坐!要喝些什么茶?我们这儿有龙井、碧螺春,还有自家炒的绿茶。”

  “给我们来一壶龙井,再来几碟点心。”石雯说道。

  老板应了声,转身去泡茶。南南、阿润和阿才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看着窗外的景色。窗外是一片农田,几个农夫正在田里插秧,动作麻利。阿润指着田里的农夫,对南南说:“南南,你看他们插秧好快啊,我爹说,插秧要趁天气好,不然秧苗活不了。”

  南南点点头:“我娘也说过,江南的水稻一年能收两季,秋天的时候,田里都是金黄色的稻子,可好看了。”

  正说着,茶馆门口突然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穿着青色短打的汉子,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看着很是凶恶。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手里提着几个包裹,显然也是赶路的。

  几人走到邻桌坐下,刀疤汉子拍了拍桌子,大声喊道:“老板!快给老子上酒!再弄几个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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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连忙端着茶过来,赔着笑脸说:“客官,实在对不住,我们这儿是茶馆,没有酒卖,只有茶水和点心。”

  刀疤汉子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没酒?你开什么店!信不信老子砸了你的店!”

  老板吓得脸色发白,连连道歉:“客官息怒,客官息怒,我这就去附近的酒铺给您买酒,您稍等!”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跑。

  “站住!”刀疤汉子一把抓住老板的胳膊,用力一拽,老板踉跄着跌坐在地上,“谁让你去买了?老子就要在你这儿喝酒,你要是拿不出来,就把你这茶馆抵给老子!”

  南南见刀疤汉子欺负老板,气得攥紧了拳头,就要站起来,却被崔灿灿拉住了。崔灿灿小声说:“别冲动,他们人多,我们惹不起。”

  石雯也皱起眉头,看向王镖头。王镖头会意,慢慢站起身,走到刀疤汉子面前,抱拳道:“这位兄弟,凡事好商量,老板也是小本生意,何必为难他?若是想喝酒,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酒铺,我们可以带你去。”

  刀疤汉子上下打量着王镖头,见他身材高大,腰间还别着一把刀,知道是个练家子,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带着几分嚣张:“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

  “在下是镖局的,护送几位客人赶路,不想惹麻烦,还望兄弟给个面子。”王镖头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威慑力。

  刀疤汉子冷哼一声,刚想说话,他身后的一个随从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刀疤汉子听完,眼神变了变,看了看石雯和崔灿灿,又看了看南南几个孩子,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镖局的兄弟,失敬失敬。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们这就去前面的酒铺。”说罢,带着随从转身离开了茶馆。

  老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王镖头连连道谢:“多谢这位客官,多谢这位客官!要是没有您,我这茶馆今天就保不住了。”

  王镖头摆了摆手:“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石雯看着刀疤汉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刚才那随从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就走了?”

  崔灿灿也道:“是啊,看他那样子,不像是会轻易罢手的人。”

  王镖头沉吟道:“或许是他们怕惹上镖局,毕竟我们人多,他们若是真闹起来,也讨不到好。不管怎样,他们走了就好,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免得再生事端。”

  石雯点头同意,催促老板快些上茶和点心。众人匆匆喝了茶,吃了些点心,便继续赶路。南南骑着小马,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他小声对萧冷说:“冷冷,刚才那个刀疤汉子好凶啊,幸好有王镖头在。”

  萧冷点了点头,小声说:“哥哥,我们以后遇到这种人,要离远些,不要惹他们。”

  南南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镇,决定在镇上的客栈住一晚,等萧凛和沈子瑜赶上来。客栈的老板说,昨天有几个背着木盒的人在客栈住过,今天一早就往西边的山里去了,还说木盒里装的像是贵重物品。

  石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稍微松了些:“看来子瑜的寿礼,很可能就是被那几个人拿走了,萧凛他们往山里去,应该能找到线索。”

  崔灿灿也道:“希望他们能早点找回寿礼,平安回来。”

  当晚,众人住在客栈里。南南、阿润和阿才依旧挤在一张床上,只是这次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反而有些担心萧凛和沈子瑜。阿润小声说:“你们说,萧凛大哥和子瑜哥哥能找到寿礼吗?会不会遇到危险啊?”

  阿才也道:“我听我爹说,山里有很多野兽,还有山贼,好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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