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堂烟火暖人心-《穿越后一直在种田》

  萧承煦退位后,陪着陆德宁在京城的别院住了几天,就悄无声息的回了江南府。

  三月底的江南府的陆家老宅,像被春神揉进了糖罐里。

  满院的梨花正开得盛,雪白雪白的花瓣缀满枝头,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沾在学生们的发梢、肩头,连挂灯笼的绳子上都缠了几片。

  阿澈带着几个半大的孩子搬木梯,梯子腿裹着布,怕蹭坏青石板;最小的阿糯踮着脚,小手攥着支粗毛笔,在红纸上写“阖家”二字——“阖”字的门框写得太窄,把里面的“合”挤得歪了头,他皱着小眉头舔了舔笔尖,又蘸了点墨,在旁边补了个小小的笑脸,才算满意。

  萧承安站在廊下,指尖轻轻拂过藏青锦袍的领口。

  兰草纹绣得极细,是陆大舅特意找镇上的老绣娘做的,针脚密得看不见线痕,指尖划过能触到细微的凸起,像陆老太当年给她缝的小棉袄领口的针脚。

  他正愣神,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头时,陆大舅已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的红布包被攥得发皱,布角还沾了片梨花瓣。

  “好孩子,来。”陆锦炎大伯的声音发颤,手也跟着抖,解开红布包的绳结时,手指好几次没勾住线头。

  的羊脂玉玉佩露出来,温润的白在阳光下泛着柔光,上面“守仁守善”四个字刻得深,边缘被摩挲得光滑。

  陆锦炎把玉佩往他手里塞,指尖触到萧承安的手,还特意攥了攥:“这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你曾外祖母前几天走的时候,攥着它说‘等承安回来,亲手给她戴上’。”

  萧承安的指尖蹭过玉佩的温度,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的雨天。那时他刚到书院,怕生得不敢出门,陆老太撑着把油纸伞来接他,伞柄是磨得发亮的桃木,她把伞往他这边倾,自己半边肩膀都淋湿了,还从兜里掏出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糖,糖纸被雨水浸得软了,却还带着温温的暖意:“承安不怕,曾奶奶的伞大,能护着你。”

  此刻眼眶一热,他攥紧玉佩点头:“大舅舅,我记着,往后我守着陆家老宅,守着书院,不让曾外祖母失望。”

  “萧叔叔!”脆生生的喊声打断了话头。

  陆锦棠抱着一个小孩走过来,杨明汐在旁边扶着他的胳膊,怕他累着。孩子裹在虎头锦服里,虎头的耳朵绣着浅黄的绒线,小脸蛋圆嘟嘟的,刚长的两颗小虎牙露在外面,看见萧承安腰间的玉佩,立刻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抓,指甲盖粉嫩嫩的,攥住玉佩的穗子就不肯放,奶声奶气地喊:“叔...叔,糖...糖甜!”

  萧承安赶紧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个小锦袋——那是陆老太生前给他缝的,青布面绣着小兰花。

  他掏出颗桂花蜜饯,蜜饯裹着晶莹的糖霜,剥糖纸时,指尖沾了点糖霜,孩子伸着舌头就想舔。“慢点吃,别噎着。”他把蜜饯轻轻放在孩子嘴里,看着小家伙眯起眼睛,嘴角沾了圈糖霜,像只偷喝了蜜的小猫,忍不住笑出声。

  “承安,这杯酒我和明汐敬你。”饭桌上,陆锦棠端着两杯青瓷小酒盅走过来,酒液是浅琥珀色,飘着淡淡的梅子香——是杨明汐去年用书院后院的梅子酿的。

  他把酒杯递过去,眼底的笑意裹着暖意:“往后你就是陆家的人了,书院要是忙不过来,我就带着明汐去帮忙抄课文,孩子也能让你抱抱,沾沾书卷气。”

  萧承安接过酒杯,和他们轻轻一碰,酒盅发出“叮”的轻响。酒液滑进喉咙,清甜里带着点梅子的酸,像极了他在书院过的那些年——苦日子里藏着的甜。

  他抬眼望去,满院都是热闹的烟火气:陆大舅和书院的周教授坐在石桌旁,手里捧着茶杯,正聊当年陆老太怎么护着书院的学生;阿澈他们在院里追着跑,手里拿着纸鸢,纸鸢上画着梨花,被风吹得飘起来;杨明汐正帮陆锦棠拢了拢衣领,低声说着孩子昨夜又踢了被子的趣事。

  这一刻,萧承安忽然觉得,胸口堵了二十多年的“空”,终于被填满了——这就是他盼了一辈子的“家”。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过,萧承安成了陆家最固定的身影。

  每天清晨,他会踩着露水去书院,路上总能遇到背着书包的学生,阿糯会跑过来拉他的手,跟他说“萧先生,我昨晚背会《三字经》了”。

  午后在书院批改作业,他用的红笔是陆锦棠送的,笔杆上刻着“桃李”二字,批到精彩的地方,会忍不住在旁边画个小梨花瓣。

  傍晚回陆家时,老远就能闻到饭菜香,陆锦棠总在厨房门口等他,手里拿着块热毛巾:“快擦把脸,今天留了你爱吃的红烧肉,炖了一上午。”

  杨明汐常抱着陆家的玄孙们来书院,孩子会坐在萧承安的书桌旁,用小手指着书本上的画,咿咿呀呀地问“叔...叔,这是小鸟吗”?

  陆大舅偶尔会拉他下棋,棋盘是老松木的,棋子被摸得发亮,大舅舅总故意让他两步,输了还笑:“你这孩子,棋艺跟你曾外祖母一样好。”

  而回到别院的萧承安,他的日子则是另一番平和。

  自萧承煦退位后,他也卸了朝中职务,带着家眷住进了陆家旁边的别院。晨间天刚亮,他会和夫人柳氏一起在院里散步,院中的海棠刚开,柳氏会摘下两朵,插在鬓边,笑着问他“好看吗”;他会点头,从袖袋里掏出块温热的桂花糕——是特意让厨房给她留的,柳氏爱吃甜,却怕腻,他总让厨房少放些糖。

  上午柳氏在窗前刺绣,绣的是陆家庭院的梨花图,萧承安就去陆家书院上课,去陆家蹭饭。等到下半晌书院放了学,萧承安回到别院,就会坐在柳氏旁边,翻看从书院带回来的学生的作文。

  看到阿糯写“萧先生像太阳,暖乎乎的”,他会念给柳氏听,柳氏停下针线,笑着说“承安,真好,你总算有归宿了”。

  偶尔宫里的旧友来拜访,带些新采的茶叶,他会泡上一壶,和柳氏一起坐在廊下喝,聊起从前在朝堂的日子,却总不如聊起陆家的热闹更有兴致。

  午后若是晴好,柳氏会带着丫鬟去后院摘菜,萧承安会跟着帮忙,他笨手笨脚地拔青菜,总把根须带断,柳氏就笑着拍他的手:“你呀,还是去旁边坐着吧,别帮倒忙。”

  他就坐在田埂上,看着柳氏弯腰摘菜的身影,阳光洒在她的发上,像镀了层金。

  傍晚吃饭时,桌上的菜都是后院种的,清淡却爽口,柳氏会给他夹一筷子炒青菜:“多吃点,你最近总说胃里胀。”

  有时萧承煦和陆德宁会来串门,带些自己种的碧螺春。

  几个人坐在院里的石桌旁,煮茶聊天,萧承煦聊起别院的荷池快开花了,陆德宁说要请他们去吃莲子;萧承安则聊起柳氏绣的梨花图快完工了,要送一幅给陆家。

  风从院外吹进来,带着梨花的香,混着茶的清,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过,没有朝堂的纷争,只有烟火的暖。

  陆锦棠一家偶尔也会来萧承安的别院,带着书院学生画的画。

  孩子们画了满院的梨花,画了萧先生教他们读书的样子,还画了他们夫妇在院里散步的场景。

  萧承安把画挂在书房里,每次看到,都忍不住笑——原来最安稳的幸福,从来不是金戈铁马,而是一堂烟火,满院春光,身边人都在,心头事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