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对狙-《大明:我鄢懋卿真的冒青烟》

  听完陈英达的解释,夏言眉头不由锁的更紧,心中却说不出的舒畅。

  肺痨啊……

  这便是天意么?

  看来此等奸邪之人,就连老天也容不得他!

  好好好!

  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他已不需再多此一举,只要以内阁的名义批了鄢懋卿的病假,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让此獠从翰林院消失。

  并且不要忘了,如今吏部尚书一职也暂时由他兼领。

  回头他只需命人拿来现存于吏部的新科进士名录,在鄢懋卿的名字后面提注“肺痨告假,回乡休养”字样,便可以确保今后哪怕他不再执掌吏部,新晋的吏部尚书也绝对不会考虑召鄢懋卿回朝。

  毕竟谁会不知道肺痨是不治之症,怎会将一个痨病鬼召回来任职,难道不怕皇上知道了责问?

  “见过夏阁老,咳咳咳。”

  说话间,鄢懋卿也从堂内跟了出来,远远向夏言施礼。

  他心里清楚,告假的事可以跳过嘉靖帝,却绝对不可能跳过内阁。

  毕竟他好歹也是个新科进士,还是三年只能选出来那么二三十名的庶吉士。

  这也正是昨日听高拱说起夏言今日要亲自来翰林院授课,便立刻决定今早前来点卯的原因。

  病状已经有了,夏言又正好来翰林院授课,当场就能以内阁首辅的身份作出批复。

  如此正是从根源上杜绝中间商赚差价的可能,免得再有人像郭勋那样跳出来节外生枝……

  “站住!你站在那里说话即可,老夫耳朵还不聋!”

  夏言立刻喝住他,抬起手来掩住了口鼻。

  而就是与鄢懋卿打了这么一个照面的功夫,他的脑中忽然又是灵光一现:

  此獠虽已是一个痨病鬼,但这痨病鬼似乎依旧有那么一丁点可以利用的价值,老夫为何不将其物尽其用?

  “是……夏阁老,学生只是想说,此生能有幸与阁老以师生相称,学生虽罹患不治之症,但心中已了无遗憾,请受学生一拜。”

  鄢懋卿自然不知夏言心中在想什么,只想着与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把礼数做周全了,如此有利于实现自己的目标,双方也都能够体体面面离场。

  哪知话音未落,便听夏言忽然冷哼了一声。

  “哼!”

  只见夏言已面色冷峻,语气严肃,

  “你不幸罹患肺痨,老夫心中虽也不无同情,但据老夫所知,肺痨古来有之,恐非一日而成。”

  “不知夏阁老的此言何意?”

  鄢懋卿闻言一怔,心中咯噔了一下。

  “老夫并非是针对于你,只是身在其位,不得不谋其职!”

  夏言挺起胸膛,义正严词的道,

  “老夫怀疑你在殿试之前,甚至可能是会试之前便已身染肺痨,礼部在甄选人才的过程中徇私舞弊,故意隐瞒不报,才使你得以顺利参加会试、殿试。”

  “此事非同小可,倘若老夫因心软而置之不理,他人又因怕事而疏忽渎职。”

  “坏的只怕不仅是朝廷的选才大计,亦将寒了千万莘莘学子的报国之心,世间何来公平正义可言?”

  话音刚落,院内已经响起一众庶吉士的喝彩:

  “早就听闻夏阁老大义凛然,学生今日总算见识过了!”

  “夏阁老真不愧为上柱国,实乃国之柱石也!”

  “所言极是,恳请夏阁老务必彻查此事!”

  “请受学生一拜……”

  “……”

  鄢懋卿此刻则是瞠目结舌。

  不得不承认,夏言这番话听起来的确至诚至公,大义凛然,在一众年轻气盛的庶吉士间极具煽动性。

  但已在史书中对夏言有过系统性了解的鄢懋卿,却立刻从这番话中听出了他的私心所在。

  他的确针对的人,的确不是自己。

  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如今的礼部尚书,严嵩!

  自己此刻甚至连把枪都算不上,撑死了只能算是一颗子弹,仅仅只被视为耗材的子弹!

  “诸位安心,老夫定将此事彻查到底!”

  夏言摆了摆手,示意一众庶吉士安静下来,继续慷慨激昂的说道,

  “此事当先交由吏部严肃议处,倘若确有徇私舞弊之嫌,由吏部决议革除鄢懋卿的功名之后,再移交刑部按律查办,绝不姑息!”

  “至于那些牵扯此事的官员,老夫亦将牵头朝议逐一弹劾,绝不手软!”

  好家伙,这老东西为了朝堂争斗的私心,竟打算将老子送上绝路?!

  先由吏部决议革除了老子的功名,夺走了老子的特权福利。

  这也就算了,这老东西还要将老子移交刑部。

  此事一旦移交了刑部,那基本就要定案,依大明律科举舞弊可是重罪,最轻怕是也得判个流放,这是还想要了老子的命!

  而就算是如此,夏言真的能借这么点捕风捉影的事扳倒严嵩么?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最多也就是指使言官上疏弹劾,略微影响嘉靖帝对严嵩的看法,在舆论场上压过严嵩一头。

  而仅是如此,就要肆意剥夺老子的特权福利,甚至罔顾老子的性命?!

  这一刻。

  鄢懋卿只觉得一股子无明业火猛然从丹田窜起,头皮都随之灼热起来。

  老子没招谁没惹谁,只不过是想致仕回乡罢了,老子究竟有什么错,何故如此苦苦相逼?!

  好好好,想玩是吧?!

  给脸不要脸是吧?!

  将老子当做软柿子任意拿捏是吧?!

  中门对狙?

  胆小者博弈?

  那就来啊,谁今日后退一步,谁他妈就是孙子!

  在一众庶吉士再一次响起的近乎讨好的喝彩声中,鄢懋卿渐渐直起腰杆,泛起血丝的眼睛直视夏言,朗声问道:

  “夏阁老,学生可曾得罪过你?”

  “!”

  场内瞬间安静下来,从未有人想过鄢懋卿敢用这样的语气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说话。

  “他这模样,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正忧心鄢懋卿处境的高拱也是为之一愣。

  他很快就想了起来,传胪仪那日鄢懋卿在宫门下抽张裕升嘴巴就有这副神态,只是眼睛远没有如今这般血红……

  “鄢懋卿,老夫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

  夏言不但面不改色,反倒微微扬起下巴,虽没有鄢懋卿高,但却有俯视之态。

  “好一个公事公办!”

  鄢懋卿微微颔首,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笑意,

  “嘉靖十七年四月,你还只是阁臣,随皇上拜谒皇陵……”

  “?!”

  只听到这个简短的开头,夏言已是面色微变,扬起的下巴瞬间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