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好大的晨雾-《带着随身空间重生70年代》

  江奔宇穿好衣服,便推开沉甸甸的房门板时,一股远比屋内更为冰冷、潮湿、凝滞得如同实质般的寒气,猛地迎面扑来,狠狠地呛了江奔宇一口。院子里的景象,与其说是在眼前,不如说是包裹着他。

  漫天遍野的浓雾。

  那雾,是白的,却又并非纯白。是一种掺杂了大地尘土气息和草木衰败腐烂气息的惨灰,无边无际,稠密如刚出锅冷却下来的浓稠米汤,在冬日清晨死寂而冰冷的空气中缓缓翻涌流淌。它沉甸甸地压在院子上空,压在一排排低矮的农舍屋顶上,压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视线所及,不过院子中央几步开外。那棵熟悉的老树只剩下一个模糊扭曲的暗影轮廓。院门更是彻底隐没在了这片乳灰色的混沌深处,仿佛消失在世界的尽头。屋顶的瓦片、门前的石阶、晾衣的竹竿,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棱角和线条,被雾气涂抹、稀释、吞噬掉了本来的面目。天地间一片静穆,连平日里最聒噪的麻雀也杳无踪影,唯有冰冷浓稠的雾气带着万钧重量,无声地挤压着一切。江奔宇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微小到极致的水珠,带着刺骨的寒意,争先恐后地吸附在自己的眉毛、睫毛、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上。

  院子的角落里,果然有一小堆篝火,火焰在浓雾里跳动得有些费劲,透出惨淡的桔红色,勉强照亮了两张年轻的脸庞和七个小孩子的脸,几缕袅袅上升的青烟。那烟雾一冒出来,便被浓雾包裹、同化、撕碎,挣扎了几下便踪迹全无。

  两个壮实的小伙子正对着火堆哈气跺脚——覃龙身板更结实,何虎则略显精瘦。他们每人手里都捧着个烤得焦黄、冒着腾腾热气的大番薯,小心翼翼又动作迅速地剥着皮,顾不得烫嘴,大口大口地啃着。火堆旁还扔着几个刚啃剩的红薯皮。

  “老大,你可算出来了!再不来,这烤红薯皮我们都快啃光了!”何虎眼尖,第一个看到从堂屋雾气里走出的身影,立刻含糊不清地喊道,嘴里还塞着薯肉。

  “老大,吃早饭不?这刚烤好的,还烫着呢!这群小孩子们早就吃饱了。”覃龙也抬头招呼,顺手拿起火堆旁一个滚烫的红薯朝江奔宇递了递,蒸腾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格外诱人。

  江奔宇的目光扫过那火堆,扫过那散发着质朴香气的红薯,肚子确实空空如也,但心头压着更急迫的事。他摆了摆手,声音在浓雾中传出去竟像是蒙了层布,显得有些沉闷:“不用了!我没胃口。东西都备好了?”

  他把视线投向院墙根下靠着的家伙什儿:三根沉甸甸的木棍,几捆结实的麻绳,还有厚厚一叠油布(土话叫雨披,其实只是浸过桐油的大块粗布),几个看起来可以折叠的麻袋,一堆杂七杂八显然是做诱饵的谷物杂粮,还有几把柴刀。

  “老大,放心!木棍、麻绳、诱饵、袋子、油布雨披!全在这儿,一样不落,齐活了!”何虎几口把剩下的红薯塞进嘴里,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因着急显得有点噎着,连连咳嗽了几声。覃龙也在一旁跟着点头,放下红薯,站起身开始活动因久坐而有些发僵的腿脚。

  “行!”江奔宇干脆利落地点点头,走过去弯腰抄起属于自己的木棍、雨披和袋子。那雨披冰得刺手,散发着浓重的桐油混合着泥土霉菌的味道。“那走吧!动作麻利点!早去早回!完了事还得往镇上赶一趟,再晚了怕镇里办事的人都回家了。”他说着,当先一步,趟开浓重的雾气,径直向那完全看不清轮廓的院门走去。沉重的木棍握在手中,倒不像是探路的工具,更像是随时准备对付雾中未知障碍的武器。

  覃龙和何虎见状,哪敢怠慢。原本坐着的小板凳被他们“哐当”两声踢到一边,两人迅速穿上各自散发着土腥味的油布雨披,背上鼓鼓囊囊的袋子和家伙什,如同两片笨重而蓄势待发的叶子,紧紧跟着江奔宇那高大模糊的背影,一头扎进了那片无边的乳灰色混沌之中。

  院门之外,雾更浓,寒更甚。

  这雾仿佛活了过来,有了实体和生命。它不再是静止的笼罩,而是无声地翻滚流动着,时而聚合,凝聚成几乎不可视物的棉花墙;时而又倏然散开些许,能勉强瞥见几米外扭曲变形的树影或者一截灰黄色的田埂,旋即又被更浓的雾气吞没。脚下的路完全被雾气遮蔽,只能凭着熟悉的记忆和感觉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前行。田埂的泥土早已冻得梆硬,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踩上去除了坚硬,还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草丛里每一片枯叶的边缘都凝结着细密剔透的霜晶,草茎上则挂满了沉甸甸的露珠,早已不是水滴,而是一粒粒冻得结实的小冰珠,硬得像砂砾。

  何虎自告奋勇走在最前面开路。他身上的油布雨披在浓雾中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暗青色。他用手中结实的枣木棍不停地拨打着两侧高过人膝的枯草丛,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每一次拨动,便有大片被冻成冰珠的露水簌簌掉落,砸在油布上“噼啪”作响,如同下了一场小冰雹,有些大颗的冰珠撞在裤脚上,立刻留下湿冷的印记。虽然油布能挡去大部分“冰露”,但那寒意依旧能透过布料渗入。更糟糕的是油布雨披的边缘无法完全闭合,随着何虎前行的动作不断摇晃,像张不称职的嘴,把更多的冷雾和冰露兜了进来,很快他内侧的袄子肩头就洇开了一片湿冷。刺骨的寒气开始往衣服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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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他娘的冷!”何虎忍不住咒骂一声,声音在浓雾中变得有些发飘,“这鬼天,这鬼雾!油布也挡不住水汽,里面湿透了,冻得骨头都疼!”他加快了脚步,想要从行动中获取一点热量。

  江奔宇和覃龙就跟在何虎身后大约三四步的距离,紧盯着何虎那在雾气中时而清晰、时而彻底模糊的背影。这个距离已经是浓雾中能保持联络的极限。即使如此,何虎开路的声响和偶尔的话语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饶是他们跟在“开路人”身后,也同样无法幸免湿冷的侵袭。

  那些飘浮的、沉重的、无孔不入的冰凉水汽,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江奔宇和覃龙裤脚的每一个针眼和布面的缝隙。他们脚上厚重的千层底老棉鞋,底部坚韧的硬壳能挡住冻土的寒气,但鞋帮部分却早已被浓密的雾气和草丛里更重的湿气完全浸透。湿冷的感觉一点点从脚踝向上蔓延,棉裤脚很快就被打湿了半截,冰冷沉重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带走所剩无几的热量。每一次抬腿迈步,都仿佛挣脱着一双看不见的、湿冷沉重的手的桎梏。手指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早已冻得麻木发硬,几乎失去了知觉,只能死死攥紧手中的木棍来维持一丝暖意。

  整个世界都在这片浓稠的、惨淡的、无边无际的灰白中沉沦。天空被彻底封死了,看不见一丝云彩的缝隙,更别说日头的踪影,只有沉重得令人窒息的一片穹窿似的雾气。远处的山峦、村庄,全都被吞没了,不见踪影。极目望去,除了浓雾,就只有偶尔在雾气稀薄间隙里,艰难凸显出几个比别处更浓、更高的模糊影子——那是平日里巍峨壮阔的笔架山、老鹰岩的峰顶!它们此刻也失去了往日威严的雄姿,只露出极其细微的一角山尖,如同在茫茫灰白海洋里挣扎浮沉的几小块黑色礁石,是这片混沌天地间唯一的、孤独的坐标。这景象非但没有开阔之感,反而更显出一种被巨大牢笼困住的压抑。

  三人都沉默下来,只有深重的喘息声、脚踩冻土的“咔嚓”声、拨打草丛的“哗啦”声、露珠冰粒砸落油布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艰难地划破这凝滞的寂静,在这片冰冷而死寂的浓雾荒原中,挣扎着前行。每一次的声响都显得格外微弱,迅速被无边无际的雾海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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