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北境无信-《三国:我辅佐刘备再兴炎汉》

  烛光摇曳,映着陈子元紧蹙的眉头。

  北境的寂静,如暴雪来临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知道,无声之处,往往藏着最惊人的雷霆。

  洛阳东市,正是人声鼎沸之时。

  十字街口最大的瓦舍里,说书先生一拍醒木,声若洪钟:“话说那珠崖郡守,私开铁港,勾结海寇,鱼肉百姓!幸得朝中贤臣明察秋毫,一道密令,天兵神降,一把大火烧了那藏污纳垢的私港,真是大快人心!”台下看客无不拍手称快,铜钱如雨点般砸向台前。

  民心思定,最喜听闻这等惩恶扬善的故事。

  人群之中,蔡和一身寻常布衣,坐在茶楼二楼的窗边,冷眼看着这番热闹。

  他的目光,却不在那说书人身上,而在街角一个卖炊饼的摊贩。

  那摊贩看似寻常,可一双眼睛却鹰隼般扫视着人群,手指关节粗大,虎口有常年握持兵刃留下的厚茧。

  突然,瓦舍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名身着锦衣的小吏面色冷峻地闯入,身后跟着两名手持佩刀的差役。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一把夺过说书先生手中的话本,当众“撕拉”一声撕成两半,厉声喝道:“一派胡言!珠崖大捷,乃丞相运筹帷幄,天子圣明烛照之功,岂容尔等市井之徒添油加醋,编排朝廷命官!此乃谣言,蛊惑人心,拿下!”

  满堂哗然。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方才的兴高采烈瞬间化为冰冷的惊惧。

  说书人被差役反剪双手,面如死灰。

  二楼的蔡和瞳孔骤然一缩。

  那锦衣小吏的口音,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并州腔调,而他腰间佩囊上一个不起眼的狼头纹饰,更是让他心头一凛——那是北境“通政司”密探的标记!

  一个本该在边境监听军情的密探,竟跑到洛阳来管一个说书先生?

  他不动声色地扔下几枚茶钱,悄然离座,混入街上散去的人流中。

  他远远吊着那名小吏,看他穿过几条街巷,最终没有走丞相府的正门,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侧门前停下,熟门熟路地闪身而入。

  当晚,相府书房。

  烛火通明,贾诩坐于案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古旧的匕首。

  那名白日里威风凛凛的锦衣小吏,此刻正恭敬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贾诩并未问及东市之事,仿佛那不过是随手拍死一只苍蝇。

  他吹了吹匕首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平淡如水:“张既那边,可有消息了?他拒不开仓放粮,致使雁门关外流民怨声载道,此为不体恤上意。可光有这个还不够,我要一个能让他永不翻身的把柄。”

  小吏叩首道:“回禀丞相,张既为人谨慎,军中账目往来清晰。只是……他近来似乎在暗中清点军械,还派人勘探关外的一些废弃小道,不知意欲何为。”

  贾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继续盯着。

  他不动,我们也不动。

  他一动,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与此同时,陈子元的府邸内,气氛同样凝重。

  他面前的桌案上,铺满了来自各地的奏报。

  他的指尖,停留在两份文书上——幽州和并州的“边市交易册”。

  这两个北方重镇,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上报任何交易记录了。

  按照惯例,边市与草原部族的交易,哪怕是一袋盐、一块布,都应有详细记录,以监控物资流向。

  三个月的空白,只有一个解释:边市,已经完全停了。

  “进来。”陈子元头也不抬地说道。

  一名身形瘦削的中年人闪身而入,正是他安插在兵部的旧部暗桩。

  “查得如何?”

  “回禀都督,幽州刺史张既确实曾上过一道密表,称鲜卑各部近期异动频繁,恐有南下之意,请求增兵三千,并调拨一批军械以固边防。但这道密表,被丞相以‘国库空虚,北境无事’为由,留中不发。”

  “留中不发……”陈子元冷笑一声。

  一边是北境死一般的寂静,一边是本该上达天听的警讯被强行压下。

  他提起笔,本能地想拟一道调兵令,以他如今的权柄,调动一支兵马并非难事。

  但笔尖悬在纸上,墨汁欲滴,他却迟迟没有落下。

  贾诩老谋深算,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若自己贸然出兵,一旦北境无事,一顶“擅权干政,妄动兵戈”的大帽子扣下来,便是万劫不复。

  这盘棋,不能这么下。

  他放下笔,沉思片刻,对暗桩道:“你立刻去一趟河东,寻访一个叫李息的人。他曾是前北军的记室参军,后因故被贬。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带他来见我。”

  雁门关外,风沙漫天。

  一支由二十余人组成的商队正艰难行进。

  领头之人,正是化装成商队护卫的赵云。

  他目光锐利,扫视着周遭的每一处山丘与沟壑。

  夜宿于一个废弃的荒村,他们燃起篝火。

  不远处,几个衣衫褴褛的牧民正用手中黑乎乎的铁片,与商队中的伙计交换着珍贵的盐巴。

  赵云走了过去,借着火光,他看清了那些铁片。

  它们大小不一,锈迹斑斑,似乎是从什么旧物上拆解下来的。

  其中一块铁片的边缘,竟还残留着一个模糊的刻印——那是一个篆体的“董”字。

  赵云心中一动,用一块肉干换来一片,不着痕迹地藏入袖中。

  次日,商队行至一处狭窄山谷,被一小股鲜卑骑兵拦住。

  为首的鲜卑人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意为勒索“过路税”。

  赵云按计划行事,故意与对方发生争执,言语激烈。

  那鲜卑小头目被激怒,挥刀便砍。

  赵云佯装不敌,拨马便走,将这队骑兵引向一处事先勘探好的断崖。

  鲜卑人紧追不舍,见赵云的马匹沿着崖边小路向上,便也纷纷下马,仗着悍勇开始攀岩,意图抄近路包抄。

  就在此刻,赵un勒马停步,从马鞍上取下一支特制的钩索,猛地甩向对面崖壁。

  钩索牢牢抓住一块岩石,赵云双腿一夹马腹,竟单人独骑,如钟摆般从两崖之间荡了过去,正好落在鲜卑人留在下方的马匹之中。

  他长枪一扫,将看守马匹的几人打落,翻身夺下一匹驮着沉重木箱的驮货马,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甩开追兵后,赵云撬开木箱,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箱内装的,竟是满满的火油与硫磺!

  这些都是洛阳明令禁止流出关外的军用物资。

  数日后,李息站在了陈子元的书房里。

  他比陈子元想象的还要落魄,一身洗得发白的驿丞公服,脸上满是风霜的刻痕。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而有神。

  被贬为边塞驿丞的这些年,他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利用职务之便,走遍了幽并两州的每一条道路。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在地上铺开一张手绘的羊皮图纸。

  “都督请看,这是我绘制的‘幽并铁道图’。”图上,除了官道,赫然还有十余条用朱砂标记的隐秘小路,如蛛网般蔓延,最终都指向了漠南草原深处。

  “这些小路,近半年来一直有人在秘密修整拓宽。更重要的是,他们用的某些路段的加固工法,是当年董卓的西凉军所独有。”

  陈子元凝视着图纸,目光如刀。

  董卓的西凉军……贾诩……他忽然抬起头,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贾诩近来,可常去武库?”

  李息点头,声音压得极低:“每月初七,他必亲至武库,清点‘废械封箱’。名义上是销毁残破兵甲,但每次他走后,武库的废械记录,都会少上一两成。”

  赵云的密报在当夜送达。

  陈子元独坐书房,将那片刻有“董”字的铁片,与李息的图纸并列于案上。

  一个是军械的源头,一个是运输的路线,一个是最终的成品。

  一条完整而致命的走私链条,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贾诩正在用“废械”的名义,将董卓旧部留下的庞大军产,源源不断地输往北方,武装那些所谓的“异动频繁”的鲜卑部落。

  他缓缓提起笔,写下数道密令。

  “令赵云暂驻阴山,不必急于返回。就地侦查,寻找炼制铁料的‘黑窑’踪迹。”

  “命马云禄,从海防学堂中抽调五名最机敏的学员,立刻北上,改习北地骑射之术。”

  笔锋一顿,他看向窗外,思忖片刻,又添上一句:“传话蔡和,让他写一篇《北商为何不卖盐?》的文章,在洛阳的各大茶楼酒肆传唱。记住,一个字都不要提鲜卑,也不要提军械,只说北地百姓生活困苦,只能用废铁换盐,可如今连废铁都换不起盐了。”

  窗外,秋风萧瑟,卷起一地枯叶。

  陈子元望着沉沉的北方夜空,低声自语:“南方的火刚刚熄灭,北地的雪,怕是要埋人了。”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阴山深处,一座无名窑口正燃着熊熊大火,昼夜不息。

  窑主是个跛脚的汉子,他看着新送到的一批所谓“铁料”,抓起一把在手中捻了捻,又放在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将“铁料”扔进炉中,对身边的伙计喃喃道:“告诉上面,这批‘炭’成色极好,烧出来的火,旺得很。再多来些,入冬前,就能凑够他们要的数了。”

  他望着那跳动的炉火,火光映在他眼中,仿佛能点燃整个草原。

  洛阳城里的风向,似乎就要变了。

  一场新的大戏,正等着人来拉开帷幕,而这一次的开场,或许不再需要刀光剑影,只需要一个足够动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