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无面楼主》(下)-《气运烽烟:乱世执掌山河鼎》

  蓝发少女的质问,如同冰锥刺入凝滞的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深切的警惕。

  她那柄骨弓的尖端,依旧稳稳地指向沈砚,弓弦微绷,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夺命的骨矢离弦而出。她身后那些精悍的方壶战士,也同时握紧了手中奇特的骨兵与渔叉,目光冷冽,气氛瞬间再次绷紧。

  “且慢!”

  白衣面具人上前一步,挡在沈砚与少女的弓箭之间。他声音依旧沉静,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我等绝非恶意闯入之人!实乃遭逢大难,被仇敌逼至绝境,为求一线生机,才不得不凭借信物,冒险闯入圣域,寻求‘方壶’遗族庇护!”

  他快速侧身,示意昏迷的温晚舟和苏清晏,尤其是浑身金光紊乱、气息骇人的沈砚:“我等同伴皆身负重伤,尤其是这位小友,体内力量失控,危在旦夕!听闻唯有贵地的‘镇元石’或有一线镇压之机!恳请姑娘看在同为人族一脉,施以援手!此恩此德,我等必永世不忘!”

  他的话语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同时巧妙地点明了“寻求庇护”和“同为人族”,试图化解对方的敌意。

  霍斩蛟也强忍着浑身剧痛,挣扎着站直身体,尽管黑甲破损,嘴角溢血,却依旧挺直了脊梁,沉声道:“姑娘!我等若怀歹意,岂会落得如此狼狈境地?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请姑娘发发慈悲!”

  那蓝发少女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视,尤其是在沈砚身上停留最久。她那双碎金般的瞳孔微微闪动,似乎在评估着风险,权衡着利弊。沈砚体内那股躁动不安、仿佛随时要毁灭一切的力量,让她本能地感到极度危险,但同时,一种更深层次的、难以言喻的古老感应,又让她心生一丝奇异的迟疑。

  就在这时,一直强撑着以星辉安抚沈砚的苏清晏,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眉心星芒剧烈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脑袋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而她星辉消散的刹那,沈砚体内被暂时压抑的鼎心之力如同失去了最后一道枷锁,轰然爆发!

  “嗡!”

  一声沉闷的轰鸣自沈砚胸腔炸开!暗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将他整个人映照得如同透明!皮肤下的血管狰狞暴突,仿佛有熔岩在其中流淌!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不好!”白衣面具人失声叫道。

  骨船上的方壶战士们齐齐色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摆出了防御姿态!

  那蓝发少女脸色也是骤变,但她反应极快,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她左手快速结了一个古老复杂的手印,口中轻叱一声晦涩的音节!

  嗡!

  骨船船首那三足金乌图腾的双目,猛地爆发出灼目的红芒!一道淡金色的、带着温暖祥和气息的光幕瞬间展开,将两艘船都笼罩在内!

  沈砚身上爆发的狂暴能量冲击在淡金光幕上,激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却未能立刻将其击破!光幕成功地将那毁灭性的气息隔绝了大半!

  少女微微喘息,显然维持这光幕对她消耗不小。她看向沈砚的眼神更加惊疑不定,但之前的杀意和警惕却反而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复杂的好奇与探究。

  “如此狂暴……却又如此……古老尊贵……”她喃喃自语,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片刻后,她似乎做出了决定,猛地一挥手:“收起武器!”

  她身后的战士们略一迟疑,但还是依令收起了兵刃。

  少女看向白衣面具人,语速极快地说道:“我叫阿灼,是方壶金乌卫的巡海使。你们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他体内的力量非常危险,不仅吸引来了深海巨妖,更可能扰动圣岛地脉,我无法做主是否让你们登岛,必须禀明长老会定夺!”

  她话锋一转,看向情况危急的沈砚:“但在那之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爆炸!先跟我来,带你们去一个临时落脚点,那里有简单的禁制可以暂时隔绝他的气息波动,至少能支撑到长老会的消息传来!”

  这已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白衣面具人立刻拱手:“多谢阿灼姑娘!大恩不言谢!”

  霍斩蛟也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摇晃,差点脱力摔倒。

  阿灼不再多言,指挥骨船调转方向,同时示意老船夫驾船跟上。两艘船一前一后,再次深入迷雾。

  这一次,有了阿灼的骨船引领,航行变得平稳了许多。周围的七彩迷雾似乎也不再那么充满敌意。

  约莫一炷香后,前方的雾气渐渐变淡,隐约露出了一座黑沉沉的、并不巨大的礁石岛屿轮廓。岛屿边缘有一个天然的洞穴入口,洞口处闪烁着一些模糊的、类似符文的微弱光芒。

  “就是那里,快进去!”阿灼指挥着,“洞内的禁制应该能暂时稳住他!”

  小船迅速驶入洞穴。洞穴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干燥,洞壁之上刻满了古老的壁画和难以理解的符号,中央有一块微微凹陷的平整石台。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沈砚抬上石台。就在他身体接触石台的瞬间,石台周围刻印的符文逐一亮起,形成一道柔和的光罩将他笼罩其中。沈砚体内狂暴的鼎心之力仿佛被一股沉厚的力量缓缓压制,虽然依旧在奔流,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濒临爆炸,闪烁的金光也渐渐趋于一种相对稳定的频率。

  “只能暂时稳住几个时辰。”阿灼检查了一下符文,神色凝重,“长老会的决议最快也要天亮才能传来。你们抓紧时间休息疗伤。”

  安排好警戒后,洞穴内暂时陷入了沉默。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霍斩蛟处理着伤口,阿九照顾着温晚舟和苏清晏,白衣面具人则盘膝坐在沈砚不远处,默默调息,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

  然而,谁都没有真正放松。这陌生的环境,未知的命运,以及沈砚体内那暂时被禁锢的恐怖力量,都像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

  突然,调息中的白衣面具人猛地睁开眼睛,低喝道:“不对!”

  几乎同时,霍斩蛟也霍然起身,鼻翼翕动,眼神锐利如刀:“有味道!很淡……但不是海腥味,是一种……冰冷的、像是很多年没通过风的旧房子的味道!”

  阿灼也瞬间警觉,握紧了骨弓:“不可能!这里是圣域外围的临时据点,有迷雾和金乌结界双重防护,外人绝不可能找到!”

  白衣面具人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洞穴四壁那些古老的壁画,声音沉了下去:“除非……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临时据点!或者说,它不仅仅是……这些壁画和符文……年代远比你们方壶遗族在此定居要久远得多!这是一个古老的陷阱入口!”

  他的话音未落!

  轰隆隆!

  整个洞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洞壁上的壁画仿佛活了过来,那些扭曲的符号如同蝌蚪般游动,组合成新的、令人心悸的图案!

  中央石台的光芒瞬间熄灭!沈砚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血丝!

  而就在石台原本的位置,地面无声无息地裂开一个向下延伸的、深不见底的洞口!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无数尘埃和岁月腐朽气息的风,从洞内呼啸而出!

  风中,隐约夹杂着无数细碎的、仿佛千万人在同时低语又同时哭泣的诡异声音!

  “这是……”阿灼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族中古籍里提到的……‘寂灭之径’?通往……通往那座传说中的‘无面之楼’?它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入口就在这里?!”

  无面之楼!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白衣面具人和霍斩蛟的心头!这不正是他们之前追查谢无咎线索时,隐约提及的、那个神秘莫测的情报组织老巢吗?!

  难道这一切,从紫金山被迫逃亡,到被引入迷雾,再到发现这个洞穴,都在谢无咎或者说那个“无面楼主”的计算之中?!他是故意将他们逼入此地的!

  “哈哈哈……”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仿佛从地底深处,又仿佛从每个人的心底直接响起,“欢迎……欢迎诸位贵客……莅临无面楼。”

  声音缥缈不定,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来都来了……”那声音继续道,充满诱惑与恶意,“不如下来一叙?你们想要的答案,你们想救的人,或许……下面都有呢?”

  退路已绝,前路是深不见底的诡异陷阱。但沈砚的情况不能再拖,苏清晏和温晚舟也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救治。下面,可能是绝境,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白衣面具人与霍斩蛟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阿灼姑娘,麻烦你照看她们两位。”白衣面具人指向温晚舟和苏清晏,“斩蛟,背好主公!我们下去!”

  “喏!”霍斩蛟毫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再次陷入不稳定状态的沈砚背起。

  阿灼一咬牙:“我跟你们一起去!这里既然是圣域的一部分,我就有责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快速对身后的战士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守住洞口。

  准备妥当后,由白衣面具人打头,霍斩蛟背着沈砚居中,阿灼断后,几人毅然步入了那向下延伸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阶梯。

  阶梯漫长而陡峭,深入地下。周围的光线迅速暗淡下去,只有洞壁两侧偶尔出现的一些发出幽蓝微光的苔藓提供照明。空气越来越阴冷潮湿,那种陈旧腐朽的气味也越来越浓。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踏入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地下空间!

  空间的穹顶高得几乎望不到头。而最令人震撼的是,这个巨大空间的四壁、穹顶乃至脚下,全都镶嵌着无数面巨大无比、光滑如水的青铜镜!

  这些铜镜以各种诡异的角度相互折射、映照,形成了一个无限延伸、光怪陆离的镜像迷宫!人站在其中,前后左右上下,无数个“自己”同时出现,身影扭曲,重叠,变形,仿佛置身于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之中!仅仅是看着这无数个扭曲的自己,就足以让人头晕目眩,心智错乱!

  “小心!”白衣面具人厉声警告,“这些镜子能扰乱心神!”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镜厅的中央,背对着他们。

  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色长袍,体态修长优雅,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仿佛与整个镜厅融为一体的诡异感觉。

  他似乎知道众人到来,并未转身,只是发出一声轻叹,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非人的空洞:“真是……令人怀念的气息啊。鼎心之力,星陨之魂,还有……方壶海灵的血脉……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将你们都聚到了一起。”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光滑如蛋壳、没有任何五官轮廓的纯白面具!

  无面楼主裴狐!

  “裴狐!”白衣面具人声音冰冷,叫出了他的名字。

  “正是在下。”裴狐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一场盛宴,“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尤其是……沈砚小友,身体似乎不太舒服?”

  他的语气带着关切,却比直接的恶意更令人毛骨悚然。

  霍斩蛟将沈砚小心放下,护在身后,战刀已然出鞘半寸,煞气凛然:“少废话!装神弄鬼!你就是谢无咎养的那条见不得光的狗?”

  裴狐对于这粗鲁的辱骂并不动怒,反而发出低低的轻笑:“霍将军,还是这般快人快语。不过,‘狗’这个词,并不准确。我们更像是……合作者。各取所需。”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面具,落在了被霍斩蛟护在身后的沈砚身上,语气变得玩味:“比如现在,我需要他体内那不安分的力量,来帮我完成最后一步……而你们,需要我脚下这座‘镜冢’的力量,来救他的命,不是吗?”

  “你做梦!”阿灼娇叱一声,骨弓已然拉开,一枚骨矢对准了裴狐,“立刻放开这里的禁制,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方壶的小姑娘,火气不要这么大。”裴狐轻轻摇头,“在这里动手,最先惊动的,恐怕是你们这群朋友体内那点不稳定的‘小太阳’哦。”

  他一句话,便捏住了众人的死穴!

  沈砚此刻的状态,根本经不起任何大的能量冲击!

  “你到底想怎样?”白衣面具人沉声问道,试图周旋。

  “不想怎样。”裴狐摊开双手,姿态悠闲,“只是……想请诸位玩一个小小的游戏。”

  他抬起手,手指修长苍白,缓缓抚上自己脸上那张光滑的无面面具。

  “诸位不是一直好奇,无面楼主,究竟是何面目吗?”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幽深而充满诱惑,又带着一丝癫狂的意味:

  “想看吗?那就……看仔细了!”

  话音刚落,他手指猛地扣住面具边缘,缓缓将其揭开!

  没有想象中狰狞的伤疤,也没有任何奇特的五官。

  面具之下……是一片蠕动的、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的空白!

  那空白仿佛拥有生命,又像是通往虚无的入口,仅仅看上一眼,就让人灵魂悸动,心生大恐怖!

  “小心!不要看!”白衣面具人急声大喝,但已经晚了!

  当众人的目光触及那片空白的瞬间,那片空白骤然扭曲、变幻!

  它仿佛成了一面映照人心的魔镜,瞬间映照出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那张脸!

  “啊!”阿灼第一个发出惊恐的尖叫!她在空白中看到的,是族中一位因修炼禁忌秘法而彻底疯狂、最终化作枯骨的长老死前的扭曲面容!

  霍斩蛟浑身剧震,如遭雷击!他看到的,不是沙场死敌,而是当年那位因他决策失误而身陷重围、万箭穿心、临死前却对他露出宽慰笑容的老上司!

  白衣面具人身体猛地一僵,面具下的呼吸骤然粗重!他看到的……(此处可根据他的背景设定留下伏笔,比如一个模糊的、与他长生诅咒相关的身影)。

  而苏清晏,即便在昏迷中,似乎也受到了这可怕力量的影响,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是她在天机门灭门惨案中,因极度恐惧和创伤而刻意遗忘的、父亲临死前那张绝望到极致、愤怒到扭曲、却又对她充满无尽担忧与不舍的脸庞!

  “爹……不……不要……”她无意识地呢喃,泪流满面,眉心那点星芒疯狂乱闪,原本就受损的神魂受到剧烈冲击,竟有彻底溃散之势!

  “清晏!”白衣面具人惊呼,想要上前,却被那空白的力量逼得难以靠近!

  整个镜厅内,人心崩乱,气机暴走!

  而裴狐,站在那片空白之前,发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仿佛在欣赏一出绝妙的戏剧!

  就在这全场混乱,几乎要彻底崩溃的关头!

  “呃啊!”一直痛苦蜷缩的沈砚,仿佛被苏清晏的悲鸣和全场混乱的气机刺激,竟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眼之中,不再是痛苦的金芒,而是爆发出纯粹无比、洞彻虚妄的青色光辉!

  无垢之瞳!全力运转!

  巨大的精神冲击如同冰海倒灌,瞬间淹没他的意识海,心口更是痛得像要炸开!但他死死咬住牙关,任由鼻腔、耳孔渗出鲜血,那双青色的瞳孔如同两盏不灭的明灯,死死盯住裴狐脸上那片不断变幻、映照人心的恐怖空白!

  “假的!都是假的!”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你的脸……根本不是空白!那后面藏着东西!”

  青色的目光如同利剑,仿佛要刺穿那片虚无!

  在无垢之瞳的极致凝视下,那片蠕动的空白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冰雪,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裴狐那愉悦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啸:“无垢之体?!望气之瞳?!你竟然……”

  他的话还未说完!

  那片空白的最深处,猛地发出一声尖锐无比、充满邪恶意念的嘶鸣!

  下一刻,一缕浓郁如墨、由无数细微振翅的漆黑乌鸦组成的诡异元神,被沈砚那纯净无比的青色目光,硬生生地从空白深处逼了出来!

  这缕元神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厄运与不祥的气息,与裴狐本身的气息格格不入!

  正是谢无咎寄存于此的一缕分神黑鸦!

  “谢无咎!”白衣面具人失声喝道!

  那黑鸦元神发出一声恼怒的尖啸,似乎没料到会被强行逼出,瞬间化形,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就要遁入旁边密密麻麻的镜面之中逃脱!

  一切发生得太快!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直静静悬浮在沈砚身边、那盏看似不起眼的苍狼灯,灯芯处那点微弱的、温暖的银白色火焰,毫无征兆地、轰然暴涨!

  火焰疯狂跳跃,竟在一瞬间化作一张巨大无比的、完全由银焰构成的虚幻狼口!

  那狼口栩栩如生,獠牙森然,带着一股古老、苍凉、决绝的意志!

  猛地张开!

  一口!

  竟将那即将遁入镜中的、由无数黑鸦组成的谢无咎分神,死死咬住,然后猛地吞了下去!

  “唳!”黑鸦分神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尖啸,疯狂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那银焰狼口的束缚!

  整个过程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

  “不!”裴狐发出一声真正的、撕心裂肺的惊呼,试图扑上来,却根本来不及!

  银焰狼口吞噬了黑鸦分神后,猛地闭合。

  下一刻,整盏苍狼灯剧烈地震颤起来!灯身原本温暖润泽的银白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得如同死寂的灰烬!灯壁上咔嚓一声,瞬间布满了无数道裂痕!

  灯芯处,那吞没了黑鸦的银焰急速闪烁、明灭,最后猛地收缩,化作一点微弱到极致的微光。

  在那微光即将彻底熄灭的前一瞬,一声无比凄厉、却又带着无尽决绝与眷恋的狼嚎,仿佛从遥远的天际,又仿佛从灵魂深处,猛地从灯盏中传了出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嗷呜!”

  狼嚎声落,微光彻底熄灭。

  整盏苍狼灯,变得黯淡无光,裂痕遍布,如同最普通的破烂铜器,从空中坠落,“当啷”一声,掉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无一丝声息。

  与此同时,在遥远得无法想象的北方草原深处,某座守卫森严的金帐之内。

  躺在软榻上、仿佛只是沉睡着的赫兰·银灯,那具毫无声息的身体,猛地、最后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她眼角,最后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渗入鬓角。

  随即,她身上最后一抹微弱的生机,如同被风吹散的余烬,彻底消散。

  帐外,原本皎洁的明月,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攫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