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暗敌(下)-《许我今世,还君来生!》

  次日巳时初刻,北元的太后娘娘宣归义王入宣光殿说话!

  按礼制行了礼,梁靖安恭恭敬敬的站在宣光殿太后凤椅的台阶下静候太后娘娘教诲。

  已是太后的高黎江在凤椅上坐直了些,凝神看了梁靖安片刻:

  “不愧是曾经南萧的武陵王殿下,的确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

  不待梁靖安说话,高黎江便转换了话题,

  “宁儿说,归义王与她情投意合,已经私定了终身……可有此事?”

  “这……”梁靖安面露惶惶,似要措辞遮掩,

  “启禀太后娘娘,此事……微臣……”他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高太后,可对太后的问题又吞吞吐吐的不置可否,

  “嗯……?”看着面前迟迟不肯做答的梁靖安,高黎江鼻腔里发出一个上扬的怒斥声,她其实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大胆!好一个归义王!叛逃南萧无立身之地,得我北元陛下怜你身世坎坷收留你,还念你身为南朝遗孤、身世骤变、给你尊荣,封做归义王!

  你可好,非但不思报恩,以自身才学为北元出力做事,反把你风流纨绔、浪迹情场的本事用来诱骗高门贵女……你该当何罪?”

  “太后娘娘恕罪!”梁靖安垂手听完高太后的愤怒,料定时机,算准节奏,在高黎江话音将落未落之际,“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叩首在地!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微臣心知罪该万死,只是微臣对高小姐的一片情谊却是发自真心,没有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

  “在北元,微臣自知一无所有。一切都是拜陛下恩赐才能得了一席容身之所!

  可天意弄人,高小姐出现在微臣面前,她那么纯真、热情……

  微臣不是铁石心肠,还是个正常男人,如此不以世俗眼光看人的高小姐,是微臣自离南萧到北元,尝遍世情冷暖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她就像照进微臣心里的一束光,让微臣觉得此生,活着还有奔头!

  微臣也知道配不上高小姐,曾一度躲避、不敢回应高小姐,更未曾妄想高攀!

  可感情这件事,又岂是只凭理智可以控制的。

  微臣与宁儿,是情之所起,不能自已呀!”

  梁靖安一口气表达了自己对高黎宁的一腔热血,其间真情流露几能令闻者落泪。

  到最后,怕自己控制不住表情露了马脚,被久居深宫深谙人心的高黎江看出些毛病,梁靖安索性一头扎在地上,一副痛心疾首状。

  “事到如今,恳请太后娘娘看在微臣与宁儿发自真心、情投意合的分上,成全我们!微臣一定与宁儿举案齐眉,全力以赴为长姐披荆斩棘、马首是瞻!

  若太后娘娘觉得微臣之罪不能饶恕,一切罪过都因我而起,就请太后娘娘降罪在我一人身上吧!”

  梁靖安话音落地,大殿一片肃杀,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长姐?归义王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呀!”良久之后,高黎江冷冷的声音划破了空气中的死寂,

  “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吗?你当真以为你这套骗小姑娘的伎俩,在本宫面前也同在宁儿那里一样好使?”

  梁靖安的心不禁一沉,大脑开始搜索方才自己话中的漏洞,同时亦迅速分析着高黎江此时说话的口气和背后的意图。

  没有时间让他仔细思索,梁靖安的头脑一边飞速旋转着思考对策,人已经抬起头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拱手做陈情状:

  “太后娘娘洞察秋毫,教训的是。

  微臣最初与世子相交,才得以结识了宁儿。微臣不得不承认,最初对宁儿的态度的确是用了些伎俩。”

  梁靖安面露被揭穿的凄惶,眼底却又透着无比的忏悔与真诚,

  “可最初的态度,不过是微臣初入北元,希望能与世无争、独善其身的无奈之举。

  起初对宁儿的态度是与人为善、敬而远之,为了不得罪人而已。

  怎知宁儿是那般纯真,浑然天成,让我不自觉的想靠近她!”

  梁靖安一脸豁出去了的执拗,目视前方滔滔不绝,余光却不失时机的将高黎江的神情尽收眼底,

  “微臣之罪,就是曾经的过往经验,会不自觉的在与人相处时发挥,可微臣自问对待朋友、亲人,都是发自真心,不掺虚假。

  对宁儿的真心,微臣虽有高攀之嫌,但问心无愧!”

  “宁儿……叫的好亲密呀!你可知,就凭你此时对宁儿的称呼,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伤害!”高黎江依旧冷冷的看着他,口气却已如同训斥,

  “你口口声声说对她是真心,可为什么让她跟了你那么久,却不让她告诉家人?

  这难道不是你想利用她,打算审时度势,一旦她无用了就始乱终弃吗?”

  “太后娘娘明察!微臣从没这么想过!微臣当初情难自控,与宁儿犯下大错,想到的只是微臣身份尴尬,不堪匹配身为承恩公高氏的贵女。

  从那时起,微臣才开始振作,打算凭借曾经的一身本领,在北元建功立业,不求明达朝野,最少也要不令宁儿下嫁给我而蒙羞!

  怎知这次宁儿因心念娘娘在后宫的安危,说若我们成了婚,微臣便可以与她并肩护娘娘周全,自作主张进宫向娘娘坦白我们的关系……微臣也是被宁儿的决定搞的措手不及!”

  “宁儿本是个聪明孩子,可惜呀,就是太重情重义……”高黎江叹气道,口气比起先前的冷凝缓和了许多。

  她目光收了冷峻,渐渐变得疲惫,转而对梁靖安道,

  “但愿你对宁儿的情义如你所言,是出于本心。不过,本宫也不会只听你说,本宫自会一直看着你,若你所言非虚,就用你的行动证明给我看!”

  梁靖安低头不语,刚才自己的话已经够多了,此时不需要再指天画地的补充发誓。

  高黎江不是说了吗,看他以后的行动。那就等着瞧他的行动好了!

  “如今国丧期间,你们的婚事最早也要等到隔年过了春再议,你可有意见?\"

  梁靖安叩头:

  “多谢太后娘娘成全,全凭娘娘做主。”

  “起来吧,跪半天了,宁儿要是看见该心疼了!。”高黎江此时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对着相貌堂堂又风度翩翩,即将成为自己妹夫的归义王温和地点点头,

  “记得你说过的话,既然因着宁儿入了我高氏的门,以后就是一家人。胳膊肘可都是不能往外拐的!”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微臣一定谨记!”

  “这段时间国丧,也不方便安排你,等过后让崇文带你与朝臣多走动走动。

  没事也可随宁儿到宫里来坐坐,有机会本宫再给你安排合适的差事。”

  “是!谢皇后娘娘恩典!”

  出了宣光殿,梁靖安在宫门外遇到等在外面的高黎宁。她似乎专程在此等候,见梁靖安出来,忙迎上前去,一脸关切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样?长姐……太后娘娘怎么说?她答应了吗?”

  “宁儿,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梁靖安先是低头不语,然后做痛心疾首状对着高黎宁开始忏悔,

  “当初我就该躲开你,不让你离我那么近,以致让你越陷越深……”

  从梁靖安开始自责开始,高黎宁的心便随着他的话凉了半截,不待梁靖安说完,她已经急着朝皇后的宫殿走去,被梁靖安一把抓住胳膊拉了回来。

  高黎宁急得直跳脚,一边用力想甩脱梁靖安的手,一边大声道: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太后娘娘,她明明答应允了咱们的事,现在却出尔反尔,到底拿没拿我当妹妹……我……”

  话音未断,手臂被梁靖安抓得牢牢的一直都甩不开,此时已被梁靖安一把拉进怀里搂住,耳边还听到梁靖安肆意的轻笑。

  高黎宁瞬间回过神来,被情郎费心调笑非但没让她生气,反是被宠溺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她的心都要化了,被骗的好开心!

  光天化日之下,不再是被梁靖安在密室里抱着的感觉好舒服,尤其还是在皇宫里!还没享受够的高黎宁脸上的笑意未曾完全打开,就被梁靖安从怀里拉了出来。

  “宗郎,你真坏,竟敢骗我!”高黎宁伸出小拳头在梁靖安宽厚的胸膛上轻捶了几下,一脸娇羞。

  刚才用余光扫视宫道尽头,拐弯处一双窥探的眼睛已经消失,梁靖安心知今日已完成了任务,

  “宁儿,我错了!刚才是看你大冷天还在外面等我,想逗逗你开心。

  这里不比在家,皇宫里过来过去的人都看着呢,咱们还是要注意言行,莫给太后娘娘丢了体面!”

  “就你会说,我总说不过你!”高黎宁看着面前风姿卓绝的归义王,想到很快他就是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心底的甜蜜已泛滥。

  她轻扯一下梁靖安的衣袖,转身就走。梁靖安心底暗笑,抬腿跟着她保持着一步之差不紧不慢的往宫门外走去,面上却是一派道貌岸然。

  太后的宫殿中,刚刚听完宫人禀报在宫门外看到的小妹与情郎的亲密无间,高黎江放下最后的一丝疑虑,心底暗道:

  “一年后,高氏在朝中各方的势力也能稳固了,到时候,这个归义王的能力和作用也发挥的差不多了。

  若确实可用,便允了他与宁儿的婚事也无妨,否则……”

  夜晚的望月轩,梁靖安走出暖香旖旎的内室,打开离书桌最近的那扇窗子。

  北元隆冬的夜空不仅漆黑还层云密布,漫天星辰大多都被半空的云雾遮住了光芒!

  他知道,自己正步入一个比战场更危险的棋局,而高黎宁,这颗棋子的作用已发挥到了极致,不知还能否再贡献些许余热。

  梁靖安抬眼望天,自嘲般轻声自语,

  “楚王殿下,为了青书的幸福,你以后就安心在南境做你的楚王殿下吧!我也只能报答你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