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尘埃落定-《莲花楼之红绸快》

  李莲花他们被团团包围了。

  四面八方都是人,堵了个水泄不通。

  不止有万圣道的人,还有镜天宗和漠北邪教的人。

  甚至四顾门和金鸳盟的人,也置身其中,敌我不分地对他们刀剑相向。

  “无颜。”小笛飞声拧眉,叫了声自己下属。

  可惜,无颜只是木愣愣地执着兵刃,并不理睬。

  李相夷也唤了声刘如京,对方也无动于衷。

  他面色凝重道,“他们被控制了。”

  一个个的双眼无神,表情麻木。

  “看来,”李莲花不安地搓了两下指头,“母痋果然已经落到封恪手里了。”

  而且在来不及繁衍子痋的情况下,就能操纵这么多人,威力可见非同凡响。

  一百多年前的南胤,号召“邪兵”一统西南的传闻,也许不仅是传闻而已。

  “那我们怎么打?”方多病握剑的手,酸痛不已。

  刚那一战,已是身心俱疲。

  现在还有一堆人,对他们虎视眈眈,该如何是好?

  况且,这堆人里,一大半是自己人,打还是不打?

  众人回答不出来。

  一向喊打喊杀的笛飞声,都沉默了。

  正苦闷着,人群让开一条道,一个白袍人摇着扇子,闲庭信步地迈上前来。

  余光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嘴角噙笑道。

  “邱盟主死得其所,真是要多谢你们了。”

  李莲花冷笑一声,“就是他不死,也会被你控制吧。”

  “错了。”封恪合上折扇,悠悠一指对面。

  “不止他,还有你们。”

  李莲花他们,自然猜到了这种可能。

  封恪按兵不动,没有立刻让人扑上来,想必就是想用母痋,让他们成为傀儡,为自己所用,从漠北一路逼进皇城。

  哪怕他们不愿,也难以抵抗。

  吱——

  一只飞虫,从封恪的袖里飞出,趴到扇子上。

  尾腹一振,绿光闪烁。

  登时,方多病、两个笛飞声,还有南宫弦月的脑袋,刺痛起来。

  像神经,突然绷直了。

  南宫弦月之前没体验过,猝然来一下,实在痛得“新鲜”。

  他虚汗立马冒了出来,低声道。

  “这东西,这么要命的吗。”

  “要命才不是最可怕的。”深有经验的小笛飞声,沉沉道。

  最可怕的,是失去你自己。

  话音刚落,母痋又吱吱几声,比先前更为尖锐。

  一道接一道的声波,贯进脑子里,仿佛数万万块生锈的废铁片,间不停歇地刮蹭。

  四人捂住脑袋,身形摇晃。

  李莲花和李相夷,对此毫无反应。

  封恪目光一狭,“这母痋,竟奈何不了你们。”

  想到什么,扇子一敲手心,“也对。”

  “不过,”他不是很在意,“就凭你们两个,也妨碍不了什么了。”

  母痋抖了抖身子,绿光更盛,像好几只萤火虫,团聚在了一起。

  方多病四人,视线涣散了一下,抱头的手缓缓垂落,转而攥紧了刀剑。

  弹指后,四双眼蓦地抬起,盯住了李莲花两人。

  刃口对准他们,步步逼近。

  两人五味杂陈往中间缩,背靠背抵在一起。

  “阿飞,小宝。”李莲花喊眼前的人。

  “老笛,南宫。”李相夷叫面前的人。

  可惜,距离只是减短。

  六个人形同陌路。

  封恪悠然地欣赏着这一幕。

  并后退几步,拽着绳子拖了个人上前来。

  “堂兄。”

  主阵毁后,“镜花水月”散去,封磬转醒。

  人还没醒透,就被封恪带人,五花大绑绑走了。

  他亲眼看着他,用母痋禁锢了所有人的意识,除了自己——封恪好像掌握了,让母痋有针对性进行操控的方法。

  他侧目望着封恪,眼神痛心疾首。

  恍若在说,“你别再一错再错了。”

  封恪冥顽不灵,以扇杵着他脸推正。

  “堂兄,你就看着,我是如何光复南胤,一统天下的吧。”

  封磬瞧了一会,便不忍地阖上了眼皮。

  他滚了下喉咙,欲说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

  封恪怕他乱说话,吐露些不该吐露的,命人用帕子堵上了他的嘴。

  李莲花和李相夷注意到他,只觉得局势糟透了。

  方多病和笛飞声的兵器,已抵到了刎颈上。

  小笛飞声和南宫弦月的刀,也格在了少师上。

  两厢僵持,一时进退维谷。

  忽然,笛飞声的刀,在刎颈上滑了一下,摩挲出一道声响。

  “阿飞——”

  李莲花注目着他,又叫了声名字。

  笛飞声眉心一绞,视线清明了点——许是遭痋虫迫害最深,抵抗也最强的缘故。

  “……李莲花。”他怔怔道。

  而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地抽走刀。

  “不……”

  继而,是小笛飞声,然后是方多病和南宫弦月,清醒了个一星半点。

  但局面不会有什么改变,仍是不容乐观。

  “人的意识,怎么能扛过母痋呢。”

  封恪游刃有余地,戳了下母痋,嘴里叽里呱啦地,念了句南胤语。

  母痋猛一发功,一切重归原样,甚至更甚。

  李相夷尚且抵得住,但李莲花几无内力,根本无法同重压而来的内劲较劲。

  他不得不想方设法,把李莲花拽到身后,一挑四过了几招,但自始至终都收着手。

  最后,四把兵刃格在少师上。

  李相夷长剑横陈,整个人腰后压下垮,牙都要咬碎了。

  李莲花抬手,想撑他一掌。

  遗憾的是,手贴上李相夷的肩背,过去的,只有游丝般的气息。

  跟一口气吐在空气里,没什么两样。

  两个人的心,都沉到极点。

  难不成……

  “李莲花。”李相夷在密玥传音里,抱着浅薄的希望。

  “你不总说,有个神仙婆婆庇佑你吗,你请她发发慈悲试试。”

  李莲花白他一眼,“……”

  无理取闹呢这不是。

  他本是不信神的,现下无端生出点敬畏来,没敢说神仙婆婆不存在,是哄人玩之类的话。

  粉饰道,“这个月次数用完了。”

  无语的换成了李相夷,“……”

  请愿还会有次数限制?

  算了,他还是死吧。

  就在这时,封磬也不知费了怎样的劲,竟把布团顶出了口腔。

  他高声疾呼,“先生,祭文!”

  “祭文!”

  封恪二话不说,飞快地封了他的哑穴。

  两个护卫受令上前来,把他扯往后面去。

  不过,李莲花和李相夷已经听到了。

  “祭文,什么祭文?”传音里,李相夷一时惶惑。

  骤然间,记忆浮现出闲云山庄的祠堂。

  厚重的木牌上,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

  符号旁,镌着两行字。

  不止亲身经历中有,做的那场大梦中也有。

  “燧弇,是燧弇。”他反应过来。

  “没错。”李莲花肯定道。

  “你知道怎么念吗?”他问。

  “知道。”李相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

  “那你念吧。”李莲花说。

  丰沛的内力,可以让声音更具穿透力。

  下一秒,李相夷洪亮的声音,响透树林。

  “燃汝之躯,驱汝之魂。”

  “祭我燧弇,业火焚天!”

  母痋的触角晃了下,翅膀也动了下。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封恪还上手护了下母痋,以防它真的有感应,从而飞走。

  事实却是,无事发生。

  林里的风,这会子变小了,一切的动静都细微入耳。

  李相夷有点尴尬。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是木木然的表情,让他更尴尬了。

  “……封盟主说错了?”他悄咪咪地传音,怀疑着找补。

  李莲花低头,“呃”了一声。

  “你用南胤话试试。”

  刚说的,是汉话。

  李相夷“噢”了一声,接着坦言,“我不会。”

  李莲花叹了口气,“我来吧。”

  而立之前,他只在单孤刀的案中,向苏小慵讨教过一些简单的南胤话。

  祭文的这四句话,连苏小慵都不清楚读音,他自是不知。

  是来到这个时空后,封磬教他的。

  现下教给李相夷,还得考虑音一时发不发得准,几遍才能准的问题。

  他当时学,也不是一遍就过的。

  很浪费时间,倒不如自己来。

  他强顶着李相夷带来窘迫,开嗓大声颂出祭文,以承载着半数血脉,没落百年的语言。

  “燃汝之躯,驱汝之魂。”

  “祭我燧弇,业火焚天!”

  朗润有力的声音,吹开历史的灰尘,回荡在月下。

  就连对立面的封恪,一时间都被勾起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于南胤的集体记忆。

  是古老的仪式,神秘的召唤。

  母痋张开翅膀,上下扇动,向空中飞去。

  封恪驱散祭文的回音,眼疾手快地捞回去。

  升腾起希冀的李莲花他们,呼吸不由得滞了下,心又悬起。

  封恪牢牢攥紧母痋,“它只要在我手里,你们能耐——”

  话没吐完,只听得“吱”的一声——

  他头晕目眩。

  神经一阵麻痛,手不自觉地张开,母痋飞了出去。

  他下意识再出手去抓,可眼前重影,连母痋也是恍惚的。

  五指一蜷,到手的是空气罢了。

  母痋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循着一个方向俯冲。

  先是在李相夷头顶停了停,触角摇摆一番。

  最后,落到了李莲花肩上,又是晃触角,又是振翅膀的,尾部的绿光还一闪一闪的,似在显示着某些情绪。

  李相夷瞥了眼道,“想不到还真有用。”

  “嗯。”李莲花食指拨下母痋,后者亲昵一蹭。

  其实,业火母痋迟早会循李莲花而去的,毕竟是他的血养出来的。

  即便有人将它锁在手里,困于铜墙铁壁之内,它也会反射性地,用尽所有办法逃离。

  只是降世不久,感知能力还不是很成熟,它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判断。

  就像长久休眠的成熟母痋,感知能力同样是封冻的,也需要时间去觉醒。

  而时间在斗争与较量里,是极其宝贵的。

  差上弹指,结果便可能距以千里。

  在南胤的传说中,燧弇贵为邪神,痋虫是他的使者。

  当祭文响起的那一刻,会成为一种指引,跨越时间的障碍,在混乱的路线里,让触角筛选到,它命中认定的那一条路。

  封恪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李莲花和李相夷还人仗痋势,一刀一刀地戳着他心窝子。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兵不血刃了?”李相夷心中宽松不少。

  “那是自然。”李莲花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说来,他们也盘算过,等封恪拿到母痋亲自出现。

  人生地不熟的,哪有“打劫”来得轻松。

  当然,这种方法不一定靠谱。

  万一母痋,真不过来怎么办。

  因此,他们也没放弃自己去找。

  如果第一个找到的话,也不用跟邱无涯打上一架,方把他解决掉。

  然乾坤已定,是没有如果的。

  “能让他们几个醒过来吗?”李莲花向母痋吩咐。

  也许是血水一致的关系,这只母痋不必像前一只那样,偶尔要三令五申才会执行指令,它马不停蹄地行动了起来。

  尾腹轻轻一抖,方多病四人大梦初醒,苦痛皆消。

  仅存不足为重的余韵,麻痹着神经,待时间来冲退。

  那么几秒钟内,他们还维持着,暴打李相夷的姿势。

  李相夷佯作不满,“赶紧的。”

  “怎么,还真想取我性命不成?”

  四人眼睛一明,瞟下砍在李相夷剑上的兵器,快要隔着剑剁进他胸膛了。

  他们面面相觑一番,忙把东西抽走。

  “意外。”这个说。

  “意外意外。”那个也说。

  李相夷“哼”了声,转向母痋,跟着提要求。

  母痋十分听话地,又卖力干起活来。

  四顾门和金鸳盟的人清醒过来,其他的则没有。

  但无论是哪一方人,都心知肚明地,或稀里糊涂地,将封恪围了个死。

  方多病得意地挽了个剑花,才指着他道。

  “你大势已去,还不束手就擒!”

  封恪望着眼前的局面,一颗心从高处跌到崖底,摔了个稀巴烂。

  他瞳孔里,布满绝望的阴翳。

  默然良久后,苦笑不止。

  “我步步为营,到头来不过是给旁人做了嫁衣……”

  “哈哈哈哈哈……”

  李相夷在他的笑中,冷着嗓音下令。

  “带回四顾门,依律论处。”

  众人逼上去,眼见着要擒住,电光火石间,封恪却迅速移到封磬旁边,扇面抵上他脖颈。

  挟持道,“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他自知兵败山倒,无力回天。

  可是,他绝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封磬没想到,事到如今还能生这么一出事。

  封恪在身后,他扭转着头,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态,瞪眼盯着他,尽管看不到。

  入目的,只有肩头的一片布料,加几缕垂下来的头发。

  凄然在心底疯长,他想要说些什么。

  “堂弟,你……”

  当真如此绝情吗,当真……他哑然了。

  本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却发出来了。

  不知为何,封恪解了他的哑穴。

  估计是算不准,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

  估计是最后的关头,想听一听,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说恨他吧。

  他也拎不清,是为什么了。

  那不管了,就这样吧。

  “我此生,最恨别人威胁我。”笛飞声大步向前,语气狠厉。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封恪一笑,“我逃不逃得掉,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吗。”

  他多发了三分力,扇沿嵌开了血痕。

  眸光扫在黑压压的人墙上,“我说了,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封磬。”

  “让他们退开!”

  “退开——”

  空气聆听着他的吼叫,好似走投无路的困兽,竭力维持着油尽灯枯的执念。

  周遭的每一个人都静静站着,蓄势待发,又没立刻动手,也并不退开。

  这不需要。

  李相夷目光投在旁边人的肩头,“李莲花。”

  李莲花指头点下母痋,“靠你了。”

  刹那间,不费吹灰之力,封恪便头痛欲裂,自己松开了封磬。

  当即有个四顾门的人,趁此拖走封磬,并用刀划开了捆人的绳子。

  封恪则毫无风度地,抓挠着脑袋。

  “都说了逃不掉了。”南宫弦月嘀咕了一句。

  “何必多此一举。”

  “糊涂了吧。”小笛飞声抱臂道。

  实际上,封恪算计至此,怎么会不明白,他已毫无胜算。

  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死在这里。

  他想回到西南,回到南胤曾经的土地上。

  李莲花摇摇头,长叹了一声。

  “带回去吧。”李相夷说。

  两个人上前,要架住封恪。

  封磬却走过去,“我来吧。”

  他心绪复杂地,用身上拆下来的绳子,一圈一圈地缠住封恪。

  缠到最后一圈时,突然——

  封恪奋力一绷,挣开了绳索。

  所有人警惕地,要上手擒拿。

  世事难料,他居然不是冲破意识的桎梏,要负隅顽抗。

  扇子掉落在地,他抬手掐住自己。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脖颈软软地垂下。

  整个人也摇摇欲坠,俄顷,砸在地上。

  他杀死了自己。

  在场的人,都惊诧非常。

  “堂弟……”封磬抓着绳子末端,惊魂甫定地,喃喃念道。

  怎么会这样……

  按理说,封恪被母痋控制了,不会自杀。

  如要自杀,只能是……

  封磬缓缓转过头,“先生。”

  方多病依着他言行,往下揣测他可能要说的话。

  先一步堵死,“你堂弟可是要杀了你的,你不会还要为了他,来怪我们李莲花吧。”

  “再说了,他犯下弥天大罪,死罪难免。”

  “而且——”

  李相夷把后面那句话,抢先说了。

  “李莲花不会这么做。”

  两个笛飞声和南宫弦月,也如此道。

  李莲花对上封磬视线,不偏不倚。

  “李某并未下这个指令。”

  他仅仅,让母痋控制了封恪而已。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封磬辩解道。

  “我堂弟草菅人命,的确该死。”

  “我这个做堂兄的,没道理也不会为他开脱,更没有怪罪李先生的意思。”

  “我知道,是母痋。”

  它此前受令封恪,此时又感受到了李莲花体内的结木蛊痋,是故怀恨在心,自作主张要了人性命。

  “我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封磬向李莲花他们揖了一礼。

  “能否容我将他带走,葬到朝月城去。”

  朝月城现名越州,曾是南胤的国都。

  李莲花六人互瞧了眼,都点了点头。

  以命偿了罪孽,后头的事就不归他们管了。

  封磬言过谢,蹲下去合上封恪开着的眼皮,将尸体搀起来,打算背走。

  李相夷他们,则命人清点人数,好也出树林去。

  点完,要走的时候,李莲花脚步凝滞,落在了后面。

  李相夷立马留意到,往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了?”

  其他五个人,也从前面绕到后面来。

  “无事。”李莲花风轻云淡道。

  实际关节痛了一痛,结木蛊痋啃啮着他,像蚂蚁在骨头里钻洞一样。

  手肘处的布料,生出条条褶皱,他紧抓了一下。

  腿也有些站不直,导致步子慢得很。

  六个人清清楚楚。

  李相夷最先搀住人胳膊,嘴上不依不饶道。

  “也不知道你这逞强的能耐,到底遗传的谁?”

  五个人驻停在李莲花身上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虽说,这俩人都挺逞强的。

  但说到遗传……只能从前往后传,先有的李相夷,再有的李莲花,也就是说——

  李相夷递了个白眼,去找母痋。

  “也不清楚,痋能否引出蛊痋……”

  母痋不在李莲花肩膀上了,他骨头疼起来,松懈了些,一时也没关注到。

  按道理,他在这儿,虫子是不会跑远的。

  于是,六个人围着李莲花转来转去。

  最后,在他左腿膝关节侧边,发现了那虫子。

  母痋顺着大腿,往上攀爬,到后背缘着脊椎,再绕到手上,从指尖到颈椎外。

  一路上,尾腹频频闪动。

  几人本是要捉它干活的,李莲花却说,“好像好一点了。”

  这痋自己就在干活了。

  好一会后,耳朵传出点痒意,一只小虫子飞到了夜空中。

  痛感顿时减轻了大半。

  李莲花活动活动手脚,也不僵滞了。

  “还真有用。”方多病撑大眼皮,看见母痋追着蛊痋飞。

  “不愧是万痋之王啊。”南宫弦月感叹了一句。

  “咦——”下一秒,两个人眨住一只眼。

  母痋一口咬上了蛊痋脖子,三两下把它吞入腹中。

  吃完,落回李莲花肩膀上,触角一弯,一动不动了。

  这蛊痋,可没纯痋那么好消化。

  混杂在一起,对它来说,串味。

  同理,蛊痋有蛊和痋两种特性。作为痋,母痋能把蛊痋引出来;作为蛊,蛊痋是抗拒的。

  因此,事情会难办一点。

  好在母痋是王中王,还是能成功的。

  李莲花据此,记起什么来。

  “赵四曾说,没有母痋的话,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蛊痋要如何解。”

  笛飞声意会他意思,“那就先留着,用完了再杀。“

  兴是这话触动到了什么,打瞌睡的母痋,触角一立,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你闭嘴吧。”小笛飞声直言不讳。

  要杀也别当着这虫子面说,还是在人家刚立下汗马功劳的情况下。

  当心它记恨,越过李莲花和李相夷,像整封恪那样把人整了。

  前车之鉴,李莲花还是有点担忧的,抻出指头,把母痋昂起的头摁下去。

  “自己人,别乱来了。”

  母痋调了个方向,背对笛飞声,触角垂下去,腹部的荧光也熄灭了。

  此时,李相夷的袖口一动,问天痋钻了出来,也飞到了李莲花肩头。

  两只痋触角碰碰,开起了茶会。

  六人跟上队伍,继续往树林外去。

  乌云散却,露出一片幽蓝的天空,月亮清透极了。

  他们的影子移动着,月亮也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