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女儿,还是打老虎?-《正气凛然西门庆》

  冰凉的天地龙鳞锁贴上囡囡小手的瞬间,西门喜才知道这玩意儿,居然是活的。

  ICU里,女儿六岁生日歌还在喉咙里打转,他刚把祖传的“宝贝”凑到女儿指尖——这东西据说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不知传了多少代。

  下一秒,锁上龙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不是玉石琥珀,而是两颗布满绿锈的铜珠子!

  从龙头到龙尾,锁上每一片鳞都在簌簌发抖,锈迹下的冰冷刺得他指尖发麻。

  囡囡的胳膊像忽然没了骨头,软绵绵地滑进那狰狞龙口。皮肤一贴上冰冷的青铜,白霜就“咔啦啦”炸开,蜘蛛网似的冰纹在她细瘦的小臂上疯爬!

  “滴——!”监护仪爆出刺耳的尖叫!

  西门喜本能地扑上去拽女儿,龙口的獠牙却滴下暗绿黏液,“嗤”一声,把他攥着的病号服蚀穿个大洞,直冒青烟!

  “废柴,再动一下试试?”

  一个姑娘戏谑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龙腹的漆黑虚空里,囡囡双眼紧闭的脸赫然浮现!

  两根纤长的手指,正捻着她左眼一根翘翘的睫毛!

  “瞧见没?现在左眼皮只剩三根喽~”锁灵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再乱动,我可就拔了哦?咯咯……”

  西门喜眼看着龙口吞噬到囡囡肩膀,锈蚀的铜眼球冷酷地转过来——

  “不!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嘶吼着,青鳞锁猛然扩张,獠牙般的锁舌一卷,将他和女儿一起吞入无边的黑暗……

  他是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胭脂味儿呛醒的。

  光着膀子歪在雕花榻上,胸口那冰凉凉的青铜锁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铜镜里映出个人影,脸还是自己的脸,可穿着打扮……分明是副古装阔公子模样。

  我是谁?我在哪?这青铜锁是什么?这女人又是谁?

  “大官人刚才…可真威风凛凛呀~”一只涂着艳红指甲的手,软绵绵地搭上他布满细密汗珠的胸膛,“你这头疯虎……怎的,现在想赖账不成?”

  破碎的记忆狠狠砸进脑袋——北宋、阳谷县、西门庆、生药铺老板、怡红院常客……人称“西门大官人”……

  青铜锁微微一震,锁灵的声音紧跟着在神识中响起:“废柴,听好喽,从现在起你就不是西门喜了,而是西门庆!咯咯,自古“喜庆”不分家嘛。”

  西门喜愣住了,西门庆?那个勾引潘金莲,被武松一刀剁了脑袋的淫贼?这……

  锁灵咯咯一笑,道:“有意见,你也给本姑娘咽回肚子里去。哼,敢露馅儿?本姑娘数着呢——囡囡鼻毛78根,腿毛227根!一根一根拔着玩也挺有趣哦~”

  他识海里闪过囡囡的身影——无数锈迹斑斑的青铜锁链,正把她缠成一个冰冷的茧子。

  “你……她才六岁!还在ICU里!”

  “用你管?”

  “放我回去!囡囡得治病!”

  “治也白治!那‘活死人’的毛病根本没得治!”锁灵嗤笑一声,“乖乖听话,时候到了自然告诉你!嘻嘻,先给你个开胃小菜任务——去景阳冈,灭了那吃人的畜生!”

  “让我……打老虎?!”

  青铜锁里传来锁灵轻松地笑:“对,一边打虎,一边洗白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浪子回头的典范哦,若是你做不到?哼哼,那我可接着数睫毛喽~咦!这根翘翘的睫毛好可爱~”

  西门喜根本没得选。

  前世,他是京都琉璃厂一个小古玩店的店主,妻子银荷是一名医生,两人育有可爱的“小公主”囡囡。

  可是一场要命的车祸毁了这个三口之家,女儿囡囡成了ICU里的“睡美人”——不会睁眼,不会笑,只剩心电仪那点微弱的起伏。

  为了那点渺茫的希望,夫妻俩像疯了一样。房卖了、车卖了、祖传的铺子也填了进去。ICU就是架烧钱的机器,他砸锅卖铁也顶多再撑三个月……

  “想清楚没?狮子楼外贴的打虎悬赏,今儿可是最后一天!”锁灵吹了声口哨,“你们两口子不是天天求神拜佛盼女儿醒吗?天天在那叨叨,吵得本姑娘耳朵疼!嘿嘿,只要你听话办好了我的事,还你个活蹦乱跳的闺女…易如反掌!”

  西门喜瞳孔猛地一缩。

  前世,他最怕的是哪一天——监护仪上那点起伏的绿线,突然变成一道冰冷平直的直线。

  现在……打虎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为了囡囡,别说一头老虎,就是侏罗纪公园他也得闯!

  “提醒你啊,囡囡的魂魄在我这儿,”锁灵慢悠悠道,“ICU里的肉身,自有你妻子守着,她眼泪都快流干了…只是嘛~嘿嘿,ICU那地方,光靠眼泪可续不了命!”

  “干!”他一把拍开肚皮上那只涂着艳红指甲的手,狠狠一咬牙:“好,那我现在就是‘西门庆’了!”

  为了囡囡,别说改名打虎,就算把天捅个窟窿又如何?

  穿戴整齐,“当啷”一声甩了锭大银子在桌上,任凭身后娇声挽留,他大步流星直奔狮子楼!

  正午的狮子楼像个闷透的蒸笼,黏腻的歌声飘出来——

  “八百里那个景阳冈哟~

  虎大王啊!

  想你想得俺心头烫!

  你那弯弯尾巴梢儿,

  咋敢半夜溜上俺的炕!

  ……”

  “让让!”西门庆挤出楼下听曲的人群,身后嗡嗡的议论灌进耳朵:“缺德鬼”“烂胚子”……他权当耳旁风,目光死死钉在楼外那黄纸黑字的悬赏榜上。

  “老天爷!有人揭榜了——!”狮子楼前猛地一声吼!

  “谁?!”“哪路好汉?!”楼里瞬间炸了锅!杯盘叮当乱响,看客蜂拥到窗前,脖子齐刷刷转向楼外十字街口。

  街面黑压压挤满了人,前排挤成肉饼,后排踮着脚往上拔高,活像一群被捏着脖子提起的鸭子。

  “我的亲娘!是西门大官人?他失心疯啦?敢去景阳冈摸老虎屁股?”

  “这货撂倒小娘子是把好手,难不成他想靠身板儿把虎撑死?哈哈哈!”

  “……”

  榜台前,一人发令道:“成何体统,再有喧闹者,水火棍伺候。”

  县衙众衙役横起水火棍,榜台前吵闹声为之一静。

  发号施令的是阳谷县都头雷顺,他从高墙上取下榜文,说道:“大官人,你可想好了,虽然沈县尊悬赏一千贯赏钱,阳谷商会秦会长也悬赏五百贯赏钱,但景阳冈上那只大虫,可已经吃了十七八个老猎户。”

  西门庆对着台下黑压压的脑袋,朗声道:“父老乡亲!我西门庆生是阳谷人,怎能看着畜生祸害乡里?看我去砍了那孽畜的脑袋……”

  人群瞬间诡异的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西门庆?街上有名的贪花好色之徒,说出这番话?活像老母鸡嚷着要叼老鹰,娼妇吵着要立牌坊。

  人群里不知谁“噗”放了个响屁,瞬间引发哄笑:“好屁!放得响亮!”

  不知夸的是屁,还是西门庆放的大话。

  西门庆俊脸一烫,暗忖,人心中的成见真是一座喜马拉雅山!

  雷都头试探:“大官人……这榜?”

  锁灵急催:“废柴!机会来了,赶紧趁机‘洗白’自己!”

  西门庆心一横,豁出去了!

  他双手郑重接过榜文,对着台下深鞠一躬,哽咽道:

  “各位父老!我西门庆今年二十有八,干了不少缺德事儿……”他猛地解开衣襟,拽出胸前冰凉的青铜锁,“瞧见这锁没?爹娘小时候给我挂上的‘长命锁’!可爹娘走得早,也没人教我走正道……”

  锁灵在识海拱火:“对对!哭!使劲儿演!”

  西门庆想到ICU的女儿,眼圈儿瞬间真红了。

  “昨夜……梦见一名金甲神真身,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我……我悔啊!”他使劲眨了眨眼,挤下几滴滚烫的泪。

  人群安静下来。

  几个书生皱着眉:“子不语怪力乱神?莫非真是天神降怒……”

  西门庆抹了把泪:“金甲神命我打虎赎罪!乡亲们,明日黄昏我就上景阳冈打虎去,成了,是我给大伙儿除害!败了,大不了我西门庆舍了这条小命!”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力气喊出来:

  “另外……凡是我西门庆往日作恶亏欠过的乡邻,明日黄昏,请务必到东门外!我当众谢罪,欠钱的还钱,欠情的……我赔银子认错,打虎九死一生,总不能留着这些钩肠债!”

  这话斩钉截铁!

  他一把夺过榜文,头也不回跳下榜台!

  锁灵咋舌:“啧啧,真能演!”

  西门庆在脑中咆哮:“演?还不是被你逼的!”

  锁灵咯咯笑:“谁逼你?本姑娘最讲道理,从不强求哦~”

  西门庆:“……你狠!”

  榜台前,百姓全看呆了,眼瞅着他挤出人群翻身上马,一溜烟没影了。

  马儿路过狮子楼楼下,西门庆抖手掷出一锭雪花银:

  “梁掌柜!明儿黄昏,东门外送十坛鹅黄酒!碗备足了!”

  梁掌柜麻溜接住银子,满脸堆笑:“大官人放心!”

  马蹄声远去,人群哗然!

  “打虎?!管他打不打得死,这份胆气…像个汉子!”

  “乌鸦想洗白?哼,日头打西边出来!”

  “明日东门外,咱都去瞧瞧!看他西门庆是英雄……还是虎粪!”

  西门庆策马回府,燥热的夜风吹拂着他敞开的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现代人的脑子已经转得飞快,一个大胆又诡异的杀虎计划,在他心里渐渐成形。

  他攥紧胸前的龙鳞锁,冰冷的触感仿佛囡囡囡囡微弱的呼吸。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