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开犁-《穿越70年代从知青到国士无双》

  培训期在紧张、磕绊,以及外部环境不时带来的干扰中,总算告一段落。

  尽管学员的水平参差不齐,对技术的理解也深浅不一,但最基本的操作规程总算灌输了下去。

  当第一批精选的、适应热带高原环境的“瀚海1号”麦种从恒温库房中被郑重取出时,整个中方基地都弥漫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期待感。

  选定的示范田位于绍阿地区相对平坦开阔的一片缓坡上。红色的土壤在炽烈的非洲阳光下,像一片无垠的绸缎,等待着被耕耘。

  来自洛阳一拖的“东方红”拖拉机已经经过了本地化改装,加装了防尘滤和适应红壤的宽胎,此刻轰鸣着,像一头红色的钢铁巨兽,牵引着大型复合耕作机,深深地犁开沉睡的土地。

  沉重的犁铧切入红土,翻滚出深褐色的、带着湿气的泥浪。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而独特的、属于非洲大地的原始气息——阳光烘烤后的干土味、腐殖质的微腥、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生机勃勃的野性味道。

  中方技术人员和当地工人们都站在田埂上,屏息凝神地看着。对于中方人员来说,这是万里之外祖国技术的延伸,是无数心血的具象化;对于当地工人来说,这则是从未见过的、强大而高效的“魔法”,充满了震撼与新奇。

  “深度够了吗?王工?”方稷拿着对讲机,询问拖拉机上的中方技师。

  “没问题,方教授!土层深度均匀,墒情正好!”对讲机里传来夹杂着巨大轰鸣声的回答。

  赵老蹲下身,抓起一把刚翻出来的土壤,在手里仔细捻搓,又凑近闻了闻,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嗯,好土!虽然贫瘠了点,但底子不坏,透气性好,经过我们改良,潜力很大!”

  犁地过后是精细的平整和开沟。紧接着,最重要的时刻到来——播种。

  看着工人们开始作业。

  “总算…种下去了。”方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巨大的成就感。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这第一步,终究是稳稳地迈了出去。

  赵老感慨地指着大地:“是啊,种子下去了,希望就种下了。接下来,就是看它们如何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生根、发芽、抽穗、扬花…就像我们的项目一样。”

  李振邦拿出相机,拍下了这具有历史意义的场景——红色的土地、整齐的播种行、中埃双方人员并肩而立的身影,以及天边那轮巨大的、缓缓沉入非洲地平线的落日。

  “这是第一批,”李振邦收起相机,语气坚定,“将来会有第二批,第三批…成千上万批!总有一天,这片土地收获的粮食,会装满粮仓,运回国内。”

  夜幕降临,工人都下班了,方稷和赵老还在办公室。

  基地的简易板房办公室里,灯光有些昏暗,驱散不了非洲夜晚的凉意。赵老端着一杯热茶,看着坐在对面、眉头微锁的方稷,沉吟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方稷啊,今天下午…你当场开除那个偷懒的工人,是不是…有点太急了?”赵老的语气带着长辈式的关切,而非指责,“我知道他确实不像话,播种密度抽查,他负责的那几行稀稀拉拉,明显是敷衍了事,问他原因还支支吾吾。但毕竟…咱们刚起步,人手本来就紧,是不是可以先批评教育,扣点工资,再给一次机会?当着那么多本地工人的面直接开除,我怕…影响会不会不太好?”

  赵老的担忧不无道理。被开除的工人叫塔法里,是附近村里的一个年轻人。当时他脸色煞白,似乎完全没料到后果如此严重,看向方稷和其他中方人员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怨愤。

  其他本地工人也都噤若寒蝉,原本还算轻松的工作气氛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

  方稷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反驳。他拿起桌上的凉水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仿佛要压下某种情绪。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坦诚而坚定地看向赵老。

  “赵老,您说的,我都想过。”方稷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沉重,“如果是以前,在国内,或者是在一个管理成熟的环境里,我大概率也会选择您说的方式,批评教育,以观后效。”

  他话锋一转:“但这里不是国内。您还记得上次那群人围堵基地大门,扔石头的事情吗?那件事之后,我想了很多。”

  方稷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我们面对的,是一套完全不同的规则和文化逻辑。在这里,温和的、循序渐进的、讲道理的管理方式,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会被误解为‘软弱’和‘可商量’。他们会试探你的底线。今天塔法里偷懒,如果我们只是轻轻放下,明天就可能会有更多人效仿,找各种借口磨洋工、打折扣。到时候,工作标准会一降再降,项目的质量根本无从谈起!”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决:“肯尼思少校的话难听,但某种程度上点醒了我。在这里,尤其是在初期立规矩的阶段,必须让所有人清晰地看到‘后果’——一个他们无法承受、也不愿意承受的后果。开除,就是最直接、最明确的信号:在这里,不遵守规矩、不认真工作,就会立刻失去这份收入丰厚、让人羡慕的工作,没有任何侥幸可言。”

  “要镇住的,不是塔法里一个人,”方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板房,看到外面那些心思各异的工人,“要镇住的,是所有心里存着‘差不多就行’、‘糊弄一下也没关系’念头的人。只有让他们知道,后果是实实在在、立刻兑现的,才能形成有效的威慑,才能保住我们最基本的工作标准和项目进度。”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赵老缓缓地点着头,他理解了方稷的考量。这不是简单的严苛或不近人情,而是在一种复杂甚至险恶的环境下,为了维护项目核心利益而不得不采取的、看似冷酷的策略。

  “我明白你的苦心了。”赵老叹了口气,“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和本地工人之间的隔阂,恐怕短时间难以消除了。后续的管理,压力会更大。”

  “我知道。”方稷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疲惫,“但这或许是无法避免的阵痛。先立威,才能谈及其他。规矩立住了,标准守住了,项目才能活下去。之后,我们再想办法,通过公平的奖惩、技能的培训、甚至未来的发展机会,慢慢去建立信任,收拢人心。但第一步,绝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