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共识-《名柯:我的徒弟好像才是气运之子》

  伯莱塔2F那坚硬冰冷的枪口,依旧指着前方,但枪口所指之处,白恒已不再是那个需要被枪口审判的背叛者,而更像是一个在狂风中即将彻底熄灭的残烛。

  天台上的风雨声和海浪的咆哮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形成一片模糊的、令人窒息的背景噪音。

  琴酒的目光,死死钉在白恒胸前那枚被雨水冲刷得越发温润透亮的玉环上。

  那圈细密莲瓣纹路中流转的、属于白恒本源内力的微弱光芒,此刻在他眼中,比任何探照灯都要刺目。

  那光芒里,他清晰地读到了两个字——枯竭。

  为了锻造这东西,白恒几乎用尽了他身体内所有的内力。

  黑泽阵的视线缓缓上移,掠过白恒额角那道被自己枪口砸出的、仍在渗血的狰狞伤口。

  掠过他嘴角那抹刺目的、不断被雨水冲刷又不断涌出的暗红,最终定格在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只剩下无尽疲惫与某种解脱般平静的黑眸里。

  那双眼睛,曾无数次在枪林弹雨中与他并肩,在组织最黑暗的泥沼里闪烁着同样冰冷而清醒的光。

  此刻,那光,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抵在白恒额头的冰冷金属,那坚硬、稳定、代表着死亡审判的触感,第一次让黑泽阵感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动摇,而是一种…沉甸甸的、难以言喻的滞涩。

  仿佛他握着的不是一件武器,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时间在狂暴的风雨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滴冰冷的雨水砸在皮肤上,都带着清晰的触感;每一次巨浪撞击崖壁的轰鸣,都震动着脚下的天台。

  终于,黑泽阵握着枪的右手,那戴着黑色皮手套、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挣脱了无形锁链的滞重感,开始移动。

  不是收回,而是…垂落。

  枪口,一点一点地,离开了白恒那被鲜血和雨水浸染的额头皮肤。

  冰冷的金属最终垂向地面,枪口指向了湿漉漉的水泥地面。

  “少林寺…”黑泽阵的声音响起,干涩、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每一个音节都摩擦着喉咙深处残留的硝烟气息。

  不再是质问,更像是在确认一个沉重的事实。“你,确定?”

  白恒佝偻的身体靠在冰冷的栏杆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他勉强抬起眼,迎向琴酒那双依旧冰冷、却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缝隙的绿眸。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幅度很小,却异常坚定。

  “那里有我们所没有的东西”他喘息着,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重量。

  “真正能够逆转命运的宝物,比组织的研究,比我的计划,比任何地方都更能护住她的宝物。”

  白恒顿了顿,积蓄着最后一点力气,目光似乎穿透了琴酒,投向别墅内部某个温暖的房间方向,那里有他想要守护的一切。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个了…”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燃烧殆尽后的虚弱,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黑泽阵没有再说话。他沉默地站着,如同一尊矗立在风雨中的黑色礁石。

  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雨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只有那紧抿的、几乎成了一条直线的薄唇,泄露着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剧烈冲突。

  信任?在组织里,这本就是最奢侈也最危险的东西。

  何况是面对一个策划了可能危及璃纱行动的人。

  但眼前这枚以内力本源为薪柴锻造的玉环,这具虚弱的身躯,那双眼睛深处燃烧殆尽只为换取一个承诺的决绝。

  这些冰冷的、沉重的、带着血腥气的事实,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最终,所有的惊疑、愤怒、权衡,都化为一声几乎被风雨吞没的、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这叹息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溅起无声的涟漪。

  黑泽阵缓缓抬起左手,动作有些僵硬。

  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没有去碰那枚温润的玉环,而是越过它,重重地、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意味,拍在了白恒湿透而冰冷的肩膀上。

  掌心传来的,是布料下骨骼的硬朗,是肌肉因虚弱和伤痛而产生的细微颤抖,是生命顽强跳动却又无比脆弱的触感。

  “活着回来。”

  黑泽阵的声音低沉到了极致,像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深水中摩擦。

  只有这简短的四个字,却仿佛抽走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

  不再是质问,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祈愿。

  白恒的身体在那重重一拍下微微晃了晃,他抬起眼。

  那双疲惫至极、几乎失去光彩的黑眸深处,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那波动并非喜悦,更像是一种沉重的了然,一种被理解的释然,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无需言说的托付。

  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想扯出一个回应,哪怕是一个苦笑。

  但最终,他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刚才的对峙和托付中耗尽了。

  黑泽阵收回了手。

  他没有再看白恒,也没有再看那枚散发着微光的玉环。

  他转过身,黑色的风衣下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展开的鸦翼。

  他大步走向那扇通往别墅内部的、沉重的金属天台门。

  背影在惨白的闪电映照下,依旧挺拔、孤绝,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冷硬。

  “咔哒。”

  金属门在他身后合拢,将狂暴的风雨和海浪的咆哮隔绝在外。

  门内,是别墅空旷死寂的走廊,只有他沉重的皮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空洞而单调的回音,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无边无际的寂静。

  别墅中的众人此时正在梦乡中沉沦,白恒则是矗立在天台之中大口呼吸着。

  空气中,肉眼所看不见的点点星光正快速的涌入他的体内,额角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而黑泽阵此时已经站在了二楼深处,轻轻的打开房门,璃纱正安稳的躺在床上。

  那平静的一呼一吸,让黑泽阵也是看了两眼之后便安心的关上了房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