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拜师礼-《皇叔且慢》

  吕蒙正知道,定然是殿下给自己求来的机会,当即站起身来,俯身行了大礼,话出口时,声音都带了哽咽。

  “殿下大恩,在下......”

  “是你自己有本事,”赵德昭忙道:“不然以薛参政的脾气,我说干了嘴皮,他怕也是不肯的。”

  “那也要谢殿下为我说项!”

  世上有才华的学子千千万,怎么机会就到了自己头上还不是因为得殿下的关照

  虽然不知道为何殿下会对自己如此看重,但机会来了,就一定得牢牢抓住。

  “行了行了,以后咱俩可是师兄弟,再这么客气我可要生气啦!”赵德昭笑著把人拉起,又重新按在了座位上,“我相信你有状元之才,你可別让我丟脸!”

  吕蒙正从赵德昭府邸出去的时候,脚步虚浮,人还是飘的,他实在不相信这般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那可是薛参政啊,竟然收了自己做学生

  除了能得他亲自教导,是不是西京那边,从此后也不敢再来人欺负他们母子了

  吕蒙正一路飞奔回家,进了门连幞头都歪了,仿佛后面有什么撵著他似的。

  吕夫人看见他这般匆忙模样,心中打了一个格愣,担忧得朝他身后看去。

  “怎么了有人追你”

  “不是,阿娘,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母子二人进屋,吕夫人听了才明白髮生了何事,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號,“二殿下仁慈,大郎,你可算柳暗明了!”

  说著,一行热泪滚滚而下,想起从前的艰辛,看著儿子手上因抄书而磨出的茧子,更是心疼得止不住泪。

  母子二人哭了一回,吕夫人把眼泪擦乾,郑重道:“既然要拜师,礼不可废,薛参政什么身份,束脩也不能敷衍了。”

  说到钱,二人又犯了愁。

  吕蒙正將钱袋里的钱全部倒在桌上,皱了眉头,“这是殿下给我抄书的钱,还有之后的定金,加上我之前存的,也就两贯。”

  吕夫人也嘆了一声,她手里还有五贯的,可就算七贯全部上了,能置办什么像样的拜师礼来呢

  “娘亲不用太过忧虑,薛参政收我本也不是为了束脩,况且我的情况,薛参政也是清楚的,同殿下是比不了,但按照常规,当是够的!”

  常规,便是束脩六礼,肉乾谢恩师,芹菜代表业精於勤,龙眼乾是启窍生智,莲子为苦心教学,红枣则为早日高中,红豆是宏图大展的意思。

  若就这六礼,自然是用不了多少钱,可真要这么办了,怕是要被人说一句没有诚意。

  就算是拜学堂里的寻常夫子,也要奉上四两银、几件衣衫几双鞋袜,更別说薛参政这般大儒了。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银钱,什么都做不成啊!

  吕夫人勉强笑了笑,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交给娘来办就好!”

  “是,多谢阿娘!”吕蒙正將身上银钱交给吕夫人,在他看来,备了六礼已是足够,只要自己能得薛参政赏识,今后中了进士,自有回报薛参政的时候,也不急於这一时了。

  他不知道,吕夫人不是这么想的。

  回自己屋子之后,吕夫人犹豫片刻,从床下箱笼中翻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只玉鐲来。

  这是她出嫁时,阿娘给她的,也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之前也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可眼下为了儿子,也不得不用这鐲子,来换儿子的前程了。

  待了拜师这日,吕蒙正才发现吕夫人不止准备了六礼,还有一套茶具,一套文房四宝,一只小匣子中装了纹银六两。

  “总不能太让人看轻了去!”

  吕蒙正心中惭愧,知道为了置办这些,定然当了一些东西,又怪自己无用,这个年纪了,还要娘亲为自己操心。

  一时无言,还是吕夫人看著时辰,催他赶紧启程,吕蒙正这才拜了一拜,跟著车走了。

  等他到薛参政的府邸前,见赵德昭已是到了,满满三辆大车的东西,停在门口甚是打眼,他甚至看见其中有一匣子的澄心堂纸。

  若只是他自己,倒看不出什么,可同赵德昭的拜师礼一对比,吕蒙正只有无奈嘆气的份。

  要知道,澄心堂纸是南唐文房三宝之一,以肤卵如膜,坚洁入玉,细薄光润著称。

  南唐每年会进贡一批纸入宫,虽然宫中用得不多,但会用作赏赐,流通到市面上,一张可值百金。

  二殿下一下就拿出一匣子,就这些纸,就差不多值千金了!

  吕蒙正苦笑一声,就算是当了东西,也比不上殿下这番气派啊!

  “吕兄,你来了,我可等了你好久!”赵德昭朝他招了招手,见他旁边有车,又让自己僕从將他车上东西尽数搬到了自己车上。

  “老师已经催了几次了,咱们赶紧进去!”

  拜师礼放在了一起,就看不出谁是谁的了,吕蒙正清楚,二殿下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薛参政自不会说什么,可门前来往的百姓,府中僕从等,俱是睁著眼睛看著呢,人言可畏,有时候伤的不止是人心,吕蒙正自然领他的情。

  “多谢殿下!”

  车子走边门入府,二人从前门入,进了大堂,薛参政已是端正坐在堂中,身旁站著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好奇得打量他们二人。

  拜师礼也有讲究,大宋信奉儒学,第一步便是拜孔子,之后才是拜老师。

  赵德昭是皇子,他不必下跪,吕蒙正却是端端正正跪在地上,响亮得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起来吧!”薛居正也很满意自己收的这两个学生,等吕蒙正起身,又说了些勉励的话。

  礼官端来清水,二人净手,寓意在於净手净心,去杂存精,希望他们二人在日后的学习中能够心无旁騖,不被外事所影响困扰。

  净了手,礼官的硃砂也备好了,薛居正取笔,蘸了硃砂在二人眉心上点了一个红痣,“痣”与“智”同音,寓意开启智慧、目明心亮。

  到此,拜师礼算是结束,礼官领了赏钱,离开了府邸。

  “好了,今后,你二人就是为师的学生,学问在其次,做人不可不用心!”

  薛居正不苟言笑起来,很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赵德昭是见惯了朝堂大臣吵架的,可吕蒙正不是,他立即正襟危坐,点头唯唯称是。

  “除了好好做文章,在外不可仗著身份骄矜自傲,若被为师知道,定不会再认你们为学生!”

  这话主要说给吕蒙正听,毕竟赵德昭的身份,就算不是自己的学生,他也有资本在外横著走。

  吕蒙正不一样,从寒门学子一跃成当朝副相的学生,很容易便得意忘形,他可不想因为收个学生,而至於晚节不保。

  “学生不敢,定当谨记老师教诲!”二人起身,郑重承诺。